“什么呀，會不會聊天。不會就閉上嘴。”

    樂晨安何嘗不懂。豈止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他壓根不敢往遠了想。暮寒整個人都飄忽不定的，看似兩個人很親近，其實自己對這個人幾乎一無所知。冷淡疏離又溫柔敏感，在感情中暮寒一向是沉默被動的，似乎是全盤接受著自己，卻又沒有任何要求，這讓樂晨安著實沒什么安全感，他不知道對方的界限在哪里，也不知道對方究竟需要什么，單方面的遷就縱容怎么會長久？可以兩個人現(xiàn)在的關系，說放手，他哪里還做得到。尤其是，自己擁有著任何人都看不到的那個暮寒。不是世界冠軍，不是豪門子弟，就只是個溫柔可愛的大男孩。

    “他連家里的事都不告訴你，估計也沒太認真吧……我聽暮雪……”

    “屁。哎？等一下，你你你告訴暮雪了？？”樂晨安嚇了一跳。

    “不是，你太明顯了兄弟，那些人在生意場滾久了，都是人精，就你那點小九九?！睆堔葷砂籽垡环骸拔衣犇貉┠且馑?，他弟弟一直都這樣，對誰都淡淡的。一開始家里人還會過問一下他感情生活，后來發(fā)現(xiàn)沒必要，沒幾天對象就消失了，他根本不是個認真談感情的人?！?/br>
    胡扯。都特么胡扯。

    暮川坐在電腦前面已經(jīng)半小時沒說話。他不開口，暮雪也不敢先開口。

    “暮寒?！蹦捍ㄕ掳捉鹕蚣艿难坨R放到桌上，捏了捏山根，那里還留著長時間鼻托壓出的拖圓形痕跡：“最近三個月，我隨便抽調(diào)了你的出勤記錄，沒有一個周，哦不對，你甚至沒有連續(xù)三天老老實實坐在辦公室上過班?！?/br>
    暮雪大氣不敢出，要不是她幫暮寒偶爾下班刷卡，可能連現(xiàn)在的數(shù)據(jù)都沒有。

    “我讓你回國學著管理公司，甚至暮雪扔掉加拿大的攤子回來幫你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蹦捍p手十指交叉撐在桌子上：“你就是這么履行約定的？”

    暮寒沒開口，他知道跟這個人說不通，他習慣了被這個大他15歲的大哥單方面說教，挖苦。這個人從進門甚至沒正眼看過他。

    “不說話是默認了么？你做不到自己的承諾，那就收拾東西，跟我回加拿大?！蹦捍ɡ湫?。

    “我不回去，該學的東西我都有學。我承諾過學著管公司，但沒承諾過要每天八小時坐在辦公室里?！蹦汉患辈粣?，也不輸半分氣勢：“我不回去。”

    “你定了去智利的機票，兩周后走？”暮川問道。

    “……你查我？”暮寒冷笑，大學畢業(yè)之后，暮川不斷的挑戰(zhàn)他的底線：“你查到了，然后呢？”

    “暮寒，別這么跟哥哥說話。”暮雪拽了拽他衣角。

    “我還有事，你們聊?！蹦汉崎T離開。再說下去也還是那幾句，他可以倒背如流。

    暮川沒攔他，隔著玻璃看他背影：“暮雪。”

    “哥。他還小。”暮雪想替他解釋一下。

    “24歲了，還?。克耙魂囎尤バ挛魈m了。”暮川倒是沒生氣，重新戴回了眼鏡。

    “是，他幾乎每年都去一趟的，爸媽也都知道……”

    暮川玩味地看著meimei：“兩張機票?；爻潭ǖ氖穷^等艙?！?/br>
    “……好像是跟朋友一起去的?！?/br>
    “他從前可沒這么親近的朋友?！蹦捍ǘ⒅貉┑难劬?，視線凌厲像一把刀，想要挖出什么。

    暮雪心虛，暮寒確實不怎么跟人親近。她也不知道為何一向冷淡的弟弟會待那個男孩那樣親昵?？伤鴮嵜埽芫脹]有看到暮寒這么頻繁的笑了，不是應付誰安慰誰，是單純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她還記得小時候暮寒偶爾帶朋友回家，被爸爸和大哥發(fā)現(xiàn)后，那些相對普通的小孩會漸漸疏遠他。暮寒雖然性子不怎么外向，但聰慧敏感，加上對mama和jiejie的旁敲側(cè)擊，很容易了解到發(fā)生了什么。自此，他再不跟人親近，也很少流露情感，免得給身邊的人惹麻煩。

    “他不需要那么親近的朋友，又不是小姑娘。”暮川一向主張君子之交，尤其是多年沉浸于爾虞我詐的商場：“你們太嬌慣他了?？傆幸惶焖靼祝澈笸钡恫攀亲铍y防的。爸爸年紀大了，難道他要胡鬧一輩子？”

    原本的計劃里，暮寒要跟jiejie一起陪暮川吃晚餐。

    看時間還早，他掏出手機給樂晨安撥了電話。

    “喂？寶貝？你不是有事嗎？辦完事了？你現(xiàn)在在哪？”一堆問題連珠炮似得轟過來，暮寒聽到對面有杯子撞擊桌面的聲音。

    “你在吃飯嗎？”暮寒摸了摸胃，暮川來的毫無征兆，一來就先沉默著翻了兩三個小時資料，他和暮雪只能在一邊罰站，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餓了。

    “嗯，我跟張奕澤在火鍋店……你吃了嗎？沒吃的話，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吃？”樂晨安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過于小心。

    “好?！彼麙炝穗娫挘芸焓盏搅说刂?，趕過去的時候兩人正就著赤紅的牛油鍋底吃的熱火朝天。

    樂晨安見他進門，立刻把他按在座位上，自己沖了出去不知跟服務員說了些什么。屋子里很熱，他面色紅潤，鼻尖覆著一層細汗。

    他跑回桌前坐下：“餓了吧，一直沒吃嗎？這都快八點半了……”

    沒一會兒，服務員端了一份番茄牛腩飯和一盅蓮藕排骨湯。

    “這里不辣的東西不多?！睒烦堪惨贿肿炀吐冻瞿穷w尖尖的小虎牙，眸光清澈笑得他心口一甜。他捏了捏樂晨安的手，示意他不用忙，拿起勺子在他旁邊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