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是被狗咬了吧，夏琮沒有做下去，不過就疼了那一下，真當被狗咬了又怎么樣，只要不去深想那動作背后代表的意義，那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一次泄憤。

    回來的路上，郁小龍一遍遍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但那樣的恥辱，又怎么能是這樣粗暴的理由輕易就能糊弄過去的。

    夏琮究竟是怎么看他的，因為不好上手所以格外惦記著？

    那他為什么要滿足他，他有什么義務(wù)去滿足那些惦記他的人，為還人情，為解決麻煩，這些都不是。

    而在所有憤怒的表象下，他居然隱隱也有解脫的感覺。

    他粗喘著氣，夏琮昨天晚上說過的每一個字都在他腦子里反復，菜桿不止來找了他，他說過再也不會讓這些麻煩找上他的，現(xiàn)在看來都是空口屁話。

    那樣也好，郁小龍有些自暴自棄地想，怎么不干脆做了呢，做到底，像他嘴上說的那樣糙他，在他身體里狠狠地沖幢，也許那樣，他們之間的糾葛就到頭了。

    他可以再也不認識他。

    不用窺視另一個人的生活方式。

    不用在心里面一遍遍否定自己。

    身體里的虛汗不住地往外冒，郁小龍后知后覺原來自己是發(fā)燒了，他蜷了蜷手指，重新站起來，裹緊了繃帶。

    當刺痛隨著手臂肌rou的收緊越來越明顯，血漫過衣袖流下來時，他心里少見得升起一陣扭曲的快感，好像那些糾纏的無解在劇痛里一起被粉碎殆盡一樣。

    “手不要了？”耳邊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郁小龍猛地停下了動作，他肩膀用力繃著，卻沒有回頭。

    汗水浸濕了他的頭發(fā)，滴落下來在腳邊洇成小小的一灘，他慢慢放松了力氣，耳朵里再次響起嗡嗡的轟鳴聲，像灌了七八分水的瓶子在劇烈地搖晃。

    他躺倒在地，身后空無一人。

    他把手臂橫遮在眼睛上，困倦襲來，意識的最后，他翻遍口袋，掏出一個細小的布滿灰塵的圓環(huán)。

    第三十章 畫與不畫

    夏琮從電梯里出來，接到顧居然打來的電話，他猶豫片刻，接了起來。

    “我以為你不會接的?！蹦沁咁櫨尤凰坪醯匦α寺?。

    “有事？”夏琮問。

    “方便的話一起吃個飯吧，有些話想跟你說。”

    夏琮立在門外，轉(zhuǎn)身往回又走了兩步，“現(xiàn)在說吧?！?/br>
    對面停頓了會，繼而聲音低下去，“我在你家樓下?！?/br>
    夏琮下了樓，一眼看到顧居然，就站在樓門前靠近綠化的地方，今天太陽有點大，他一向不禁曬，才這么一會，臉就有些紅了。

    夏琮沒說話，過去把他拉到陰涼的地方，顧居然此舉應(yīng)該故意成分居多，因為光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就讓夏琮下樓時那些刻意想保持的冷漠情緒難以為繼。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顧居然看著他。

    “我沒想到你會來?！毕溺f，話里聽不出意外居多，還是在責怪顧居然自作主張。

    “我只是想看看你過得怎么樣?！?/br>
    “有必要嗎?！毕溺晕⑻岣吡寺曇簦坪鯙榱俗屗麄儍蓚€人都能清楚地聽見，他以前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顧居然神情一瞬間變得有些落寞與傷感。

    “我過得好與不好都跟你沒有關(guān)系了，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居然，”夏琮看他這樣，在心里嘆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又緩了下來，“別自欺欺人?！?/br>
    “自欺欺人，是嗎？”顧居然沒有他說得那樣篤定，反而抬手伸向他的衣領(lǐng)，“那你又為什么……”

    夏琮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神倏然變得有幾分銳利，顧居然指尖一僵，下意識想要抽回，卻一下沒抽出來。

    夏琮在松開之前，握著他的手指輕輕捏了捏，似繾綣又似警告，“我哥在，你如果想一起吃飯，我先跟他說一聲?！?/br>
    顧居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猜不透這一刻他在想什么，事實上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甚至還在一起過，但就算這樣，他也從來不敢確信自己真的有多了解這個人。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看不清，就越是想要看清，抽絲剝繭追尋謎底的過程永遠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懷疑那是夏琮的手段，讓他直到現(xiàn)在都心有不甘。

    “你為什么跑來這里？”

    夏琮看著他，似乎覺得這問題很可笑，“還能為什么，當然是考不上更好的?！?/br>
    “我不是問這個。”他一再回避的態(tài)度少見地讓顧居然有些激動，“我問你為什么要來交換？”

    夏琮其實很聰明，比他想的，比所有人看到的都要聰明，這是一直以來他唯一可以堅持的判斷，可高中畢業(yè)他卻讀了一所爛學校，并且尤嫌不夠似地躲來這里。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至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這一年來，當那些有關(guān)他風流成性或四處濫交的消息傳進他們幾家耳朵里時，樁樁件件都像是在打他的耳光。

    “是為了躲我嗎？”顧居然問。

    “你覺得呢？”夏琮反問。

    “我……不知道?！?/br>
    “那就當是吧。”

    “阿琮……”

    “你想要知道什么？”一再的試探下，夏琮終于失去了耐心，他冷下臉來，“我夏琮忘不了你，我自暴自棄自甘墮落，你想要知道的是這些嗎?！?/br>
    他就是那樣的人，但凡有一次朝你發(fā)火，會讓你覺得之前所有的溫柔都是假象，顧居然現(xiàn)在就有這種感覺，他幾乎有些被鎮(zhèn)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