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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桓搖搖頭,架起紀玦一條胳膊,小心翼翼地將他帶出車外,這才沖高震淣輕輕一偏頭,示意他沒事兒了。 高震淣沒再說話,往后退了幾步,目送顧桓他倆回家。 月色在草坪上映出兩道瘦高的狹長黑影,步伐略顯緩慢,卻依然穩(wěn)穩(wěn)地并肩而行,倆人安安靜靜地進了顧桓家,明明沒有任何言語,但看在遠遠望向他們的高震淣眼中,仿佛在黑夜下圈出了一螢火微光的小小天地,再無他人能融得進去。 最后,那點點光亮和著夜風消失不見。 高震淣盯著倆人離開的方向,有些發(fā)愣,良久,忍不住又嘆了聲氣,轉過身。 “嘀嗒——”房門悄然打開。 正臥在角落的阿加聽到顧桓動靜,立馬豎起耳朵,呼哧呼哧地跑上前,沿著顧桓褲腳撒歡兒地蹦噠,它等了好久,卻并沒有等來主人和往常一樣的愛/撫,又搖著尾巴,重新蹭上顧桓。 顧桓騰出一只手,在阿加頭上揉了揉,輕輕“噓”了一聲。 阿加嗅到一股陌生人氣息,警覺地支著腦袋,想要湊到紀玦跟前,不料,還沒撲上去,就被顧桓一把拽回,只好乖乖停下腳,耷拉著腦袋四處轉了一圈后,蜷回沙發(fā)旁。 房間里已經(jīng)提前調好室溫,溫和舒適,顧桓扶著紀玦進自己臥室,將他放到床//上,這才扭了扭發(fā)酸的脖頸——他之前一直以為紀玦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沒什么rou,哪知道近距離接觸時,才真切意識到這人還是挺沉的。 難怪平時打不過他,體脂率真特么的低。 壁燈柔和地映在房間一角,勾勒出昏黃下意識全無的男人,紀玦眉頭緊蹙,毫無血色的一張臉微微繃緊,看上去蒼白且脆弱。 顧桓抬手,替紀玦撫平眉頭,目光順著他的臉頰一點點往下滑,再到沾有血漬的衣服上,眼底是一片痛而不自知的心疼。 紀玦明顯睡得不怎么踏實,身體微蜷,像是要尋找一個安全的角落,顧桓見狀,忙拉過被子想給他蓋上,瞥見紀玦身上的衣服,猶豫了一瞬。 特么的,倆人什么樣子對方?jīng)]見過,不就是脫個衣服,有什么好矯情的。顧桓猛地站起身,一撩袖口,心說。 話雖這樣,可顧桓還是微微側過頭去,飄忽躲閃的視線一直盯著墻上壁畫,似乎渾然不覺自己給紀玦解/衣扣的指尖也在發(fā)顫。 艸!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這么不爭氣的純情一面,顧桓特么的現(xiàn)在有點兒想罵臟話。 微微加速的呼/吸回蕩在安靜臥室。 黑色風衣,白色大褂,混著點點血漬的襯衫,長褲和皮帶,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數(shù)分鐘以后,散落一地。 燈光如畫筆,在巨大的磨砂玻璃上雕刻出一動一靜的剪影輪廓,充溢著最優(yōu)秀的畫手也無法描摹出的溫柔。 顧桓額頭沁了薄薄一層汗水,耳朵微紅,終于把紀玦安置好,這才輕呼出一口氣,他直起身,揉了揉太陽xue,感覺自己比經(jīng)歷了數(shù)場商業(yè)談判還要心累。 顧桓顧不得管自己還穿著一身臟衣服,將壁燈調為夜間模式,然后出去拿毛巾。 * 紀玦做了一個悠久而漫長的夢。 夢里好大的火,而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拼盡全力,把他推出火海,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道:“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踩著敵人的尸骨活下去。 蜷縮在小小一隅的稚童漠然起身,在火光中走出了一條冰冷無情的血路,而不知何時,如鬼魅般附著于身的火光再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雪花,少年一步步沿著血做的荊棘,循著那根本看不清的光芒,想要去往彼岸。 恍惚間,似乎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喊住了他:“死?你甘心嗎?” 甘心?不,不甘心——只是這不甘心再不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利益,而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在這個世上有了想要占有的人,一輩子。 腳步緩緩慢了下來,茫然地駐足于一半火海一半雪山的痛苦交織中,煢煢孑立。 恰在此時,和煦的風徐徐吹過,輕柔地裹住少年,澆滅了這一切。 ...... 顧桓小心翼翼地替紀玦清洗好傷口,又給他貼上退燒貼,等做完這一切,目光停到了紀玦血色全無的嘴唇上,顧桓起身,去廚房快速做了碗糖水,試過溫度以后拿回臥室,想要喂紀玦。 然而,在車上還知道咬人的紀玦這會兒就跟開啟了防御功能似的,怎么都不肯開口,喂下去的湯汁都順著他緊閉的牙關流了出來,顧桓忙放下,拿毛巾擦拭干凈。 顧桓無奈,試探性地把自己手指重又放到紀玦唇角,不曾想,紀玦果真有了反應,繃緊的薄唇微微抿開一條弧度,似是想要再次//含/進去。 顧桓耳朵發(fā)燙,即刻收回,瞬間蜷成一團的指尖上,溫熱的觸感還久久揮之不去——艸,敢情這家伙是認味道的吧? 顧桓磨了磨小虎牙,對著依舊意識全無的紀玦揮了揮拳頭,看上去兇得很,實際卻根本沒砸到紀玦身上,少頃,顧桓眼一閉,下定了決心,自己先喝了一口,隨即低下頭,溫柔地對上了紀玦的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給蠢布丁投雷的“皎皎”和“小萊莫”,給文文澆水的“白馬非馬”、“枯滴”、“步罡”和“落落”以及所有訂閱的小可愛們鴨,鞠躬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