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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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拿著咖啡正沿路走,忽然聽到人叫他,扭頭才發(fā)現(xiàn)身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輛老式的切諾基,一看司機,梁心偉笑了,“錢先生!” “叫你這半天!”錢方若笑,“一個人往哪兒去???上車我送你?!?/br> 這次募捐梁心偉還有一個額外的收獲就是結(jié)識了錢方若,雖然只見了幾次面,兩個人卻聊得很愉快,突然偶遇本來就驚喜,更何況,這是她的哥哥,梁心偉的心情立刻好起來?!澳嵌嘀x。” 上了車,并沒什么地方去,梁心偉想了想,“堯古區(qū)凌海設(shè)計院?!睂γ婢褪莈,去星野那里再拿一輛車走。 “巧了,正好順路?!卞X方若說,“我到凌海京劇院去,也在堯古區(qū)?!?/br> 車開起來,梁心偉問,“京劇院?錢先生喜歡戲曲?” “對,我是京城人,從小跟著四合院兒里的叔叔大爺們聽到大。” “哦,家父也喜歡。我么,就聽不大懂?!?/br> “你從小兒在國外長大,見天兒說英文,聽得懂倒稀罕了?!?/br> 梁心偉笑,以前沒接觸時覺得那樣的畫風(fēng)又很少出席社交場合,錢方若是個孤僻、不易相處的人,認識后才發(fā)現(xiàn)他一口京韻京腔還有點小貧,莫名就讓人有種親近感,于是接著聊到,“白天就看戲么?” “哦,不是。是這次凌海話劇院與京劇院合作制作了一臺話劇,說的就是臉譜大師的一生。他的繼承人于延壽老先生,我跟著學(xué)過幾天臉譜,話劇結(jié)束后有他老人家的臉譜展,我跟著忙活下。 ” “是么?”梁心偉驚訝,“你還會畫臉譜?這樣的畫展我從未見過。” “哈哈,都是相通的。季萱也會畫。怎么樣?感興趣么?” “當然!” “好,我回頭讓季萱發(fā)兩張票給你?,F(xiàn)在時候兒晚了,不過我們的包廂就我們兩個,加你正好兒。” “那太好了!是什么時候?” “周六,有空么?” “有,當然有!” …… 凌海美術(shù)學(xué)院。 今天大若有事,季萱不需要去他的工作室,于是從醫(yī)院出來就又回到先生身邊。大若的版畫樣稿已經(jīng)定稿,接下來就是全部交過來做。本來之前是給她活兒,現(xiàn)在完全可以拿回去給他自己的工作室繼續(xù),可是,先生知道了,反倒覺得是個好主意,要她堅持做完。 先生的話自然不好駁,好在也沒多少,正好等待治療也有事做又能跟著先生,季萱就天天跑起了美院。 六點下班,工作室里孫彤他們還在加班,季萱本來也要繼續(xù),可先生不許,說她住得遠,要她早點回去。 季萱沒爭,收拾了東西,跟著先生一道出門。 春天的傍晚,落日懸在教學(xué)樓上,晚霞艷麗染了整個校園,一片虛幻不真的顏色,寧靜又美麗。師徒二人邊走邊說著話,心情很好,忽然花壇那邊轉(zhuǎn)過來一輛黑色凌志。 季萱一向是個車盲,盲到對色彩形狀如此敏感的人可以對各種車的標志視而不見,不能判斷??墒牵瑢σ环N車她非常敏感。這種車,沒有固定的牌子,沒有固定的顏色,沒有固定的檔次,但是,總有一個不變的司機,讓她在幾十米外就能感覺到。 車開近,先生也認了出來,待車泊好,車上的人下來,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褚老,這是簽好的設(shè)計方案。” “多謝你啊,星野,還親自跑一趟!” “哪里,正好到這邊有事?!彪y得沒穿西服,男人的白襯衣在落日余暉里染成淡淡的金色,不真實的帥氣像是電影里的某個畫面,跟老先生說著話他還不忘對身邊的女孩微笑著點頭示意,“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你好?!?/br> 她當然應(yīng)該說:“是的,張總,您好?!比欢?,她咬著牙,所以沒法吭聲,只勉強點點頭。 他絲毫不介意,繼續(xù)跟老先生說話,還是方案的事,不過都簽好只是最后的細枝末節(jié),很快說好,他又客氣道,“耽擱褚老下班了,我送你們回去?!?/br> 褚恩謙笑著擺擺手,“不麻煩你了,我從這邊小門就能到家屬區(qū),用車倒不方便了?!?/br> 張星野笑笑,“那好。”目光剛看向女孩,她馬上說,“哦,不必,我乘地鐵?!?/br> “走到地鐵口還得一站路,搭張總的車帶你出去。” 他還沒吭聲,先生倒發(fā)話了,季萱挑起的眉都落不下,而且只是帶到地鐵口,舉手之勞,還怎么拒絕? 他微笑地看著她,實在是紳士到不行,一副工傷已愈的樣子。 “那多謝張總了。” “季小姐客氣?!?/br> 三人道別,老先生在前面先走一步。 兩人上了車,還在看著先生的背影,他忽然回身一伸手從后座拿過什么放到了她懷里。 季萱低頭,一大捧鮮花。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滴22868878,手榴彈收到! 謝謝親愛滴28252673,手榴彈收到! 第55章 黑色锃亮的車廂, 干凈得像剛從生產(chǎn)線下來,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汽車香水, 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和儀器與機械的組合,私密的雄性空間, 如同他每天一本正經(jīng)的裝束, 經(jīng)典又絕對。 可是, 這正裝荷爾蒙的氣場忽然攙雜進撲面清香,有點澀,有點甜, 帶著外頭新鮮風(fēng)雨泥土的腥味, 將她包圍。 眼前這一大捧,精致的包裝夸張了一滿懷,橫臥著,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顏色、有多少朵,又有什么寓意, 只覺得沉, 壓得她的腿都發(fā)熱,像他一慣的大手筆。 夕陽斜映, 絢爛的晚霞將包裝紙照得晃人眼,湖水的顏色, 波光粼粼。 季萱安靜地看著,沒想到有朝一日, 自己也會得到這個東西:情人節(jié)的街上每個女孩子標配的裝備。第一次近距離看, 才知道居然能有這么大,幾乎把她的身體遮住??上谲嚴?,沒有辦法招搖過市, 讓人知道她被男人喜歡了這么一大堆。 她輕輕放開氣息,抿了抿唇,“你這是,干嘛???” “說了要補,就要從頭來?!?/br> 她嘴角微微一彎,“補什么啊。” “怎么了?” “本來并不缺什么,你這樣,哪兒也到不了。” “怎么到不了?我們不是到現(xiàn)在了么?” 他根本沒理解她的意思,腿上的龐然奢侈越覺得沉,季萱蹙了眉,不想再開口。 “你還沒看,就說不是??纯础_@可不是容易得來的?!?/br> “我不識貨。向我科普這是從國外哪個名貴花圃空運來的,我聽不懂也記不住?!?/br> 噗,張星野笑了,“想得還挺美!你那么好么?”嘲她一句,可小混蛋絲毫不領(lǐng),嘴巴一抿,淡淡的,嫌棄得手都不肯碰一下包裝。他咬牙,“打開看看?。 ?/br> 他像做了她不肯嘗試的好吃的,教訓(xùn)的口吻分明帶著炫耀。背道而馳,淤堵在她心里的尷尬連演一下禮貌都不耐,想撥開這一大束馬上下車去,他卻已經(jīng)伸手過來。季萱正要推開,忽然,看到那大手的虎口處有一小塊烏青,還有很清晰的指甲印。這是……她掐的?不會吧,都兩天了…… 遲疑這一下,花束已經(jīng)被他打開,其實,是用力扶起來。 好大一捧,占滿了副駕空間,她被簇擁其中,眼睛不得不落在上面,眉頭剛要蹙緊,忽然怔住,天哪,這,這是…… 花束里根本不是什么奇特名貴的玫瑰,相反,一大捧,五顏六色的小花,鵝黃,雪白,淺紫,淡粉,各種各樣,其中最顯眼是一種小藍花,寶石的顏色,毫不含蓄的海星形狀,肥肥的五瓣張開,花心也是一樣的藍,飽滿,嬌嫩,花/莖卻很粗,荊棘似的強壯。 原來顏色的視覺效果如此混亂形狀,明明都差不多大,可這么近,眼睛里依然都是那一片藍。 就是這種!和那么多花散在地上,屬它最多,從樓上往下看,別的顏色都在陽光下晃眼,惟獨它,像山里的夜空綴滿星星,清涼,冷靜,滿眼都是。季萱往前探頭,輕輕吸一口,果然,能嗅到山澗里溪水新鮮涼爽的味道…… 看那小臉幾乎要埋進去,他笑,“小笨蛋,認出來啦?” 這是那千里之外的竹樓前、溪水邊鋪滿的野花! “你怎么又……這怎么會……” 小聲兒驚訝得都不成句子了,他按不住得意,瞇了眼,“問什么?你又聽不懂也記不??!” 被他揶揄,她抿了抿唇,還是想問,“你托人有去桐江找的么?” “沒有,就在凌海。” “凌海?”她難以置信。 “要善用google,先查地理,后查植被,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你看著好,人們都看著好。這野花早就在園林里用了,撒在人工湖、瀑布邊,做景,很好生。而且一年開兩季,一季四月,還有上次我們?nèi)サ陌嗽隆A韬L鞖庖鼭駶櫍瑴囟雀咭恍?,所以三月就開了?!?/br> “真的啊?”季萱轉(zhuǎn)回頭再仔細看,果然是當種子撒的,根本不是用作這樣的禮品花束,所以,花莖都沒有太修剪,雜草一樣帶著枝葉。 “嗯。我查著這附近只有懷江一個苗圃有,就去買了些回來?!?/br> “有名字么?” “沒什么名字,就是當?shù)赝琳Z,叫什么星星菜?!?/br> “菜?能吃?” 他一挑眉,“哪天做了嘗嘗。” 噗嗤,她笑了,湊過去,“真好聞?!?/br> 小臉在夕陽余輝里透亮的白凈,眼簾輕攏,長長的睫毛,小鼻頭貼著小花,笑容甜甜的。難得看她這樣笑,像那天車里對著錢方若,很真,可愛得像個小女孩。不,比那天還要甜。 他的心忽然就軟,昨天查到資料已經(jīng)是傍晚七點,他開車去,找到苗圃老板的家,一定要立刻看,無論價格。第一眼,還沒認出就被那清香濕潤的味道帶走,帶回千里外的竹樓…… 那三天,原以為只有身體記住了那銷/魂到死的感覺,現(xiàn)在才知道,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刻在了他腦子里…… 抱著懷里,季萱歪頭打量,剛才還嫌這包裝太夸張,現(xiàn)在看,包裝紙是淡淡的湖水色,難怪這一捧五顏六色能像在山里水邊,任意撒開卻不覺雜亂。心里悄悄笑,如果不是在畫布上,不知調(diào)色,他是可以做到最好的搭配,像他的穿著,他的房間,他的車,可一上畫板,他就色盲了,令人發(fā)指。 正看著,見大手又伸過來,從里面摘了一朵下來。嗯?她扭頭,“你干嘛?” “不是問我補什么嗎?補這個?!闭f著,他把那朵藍色小花輕輕地插入她發(fā)間,“當時啊,看你沒事就站在外面看,有什么風(fēng)景???不就這個么。我那時就想干這個,可惜,沒空下樓?!?/br> 那幾天,他每次到陽臺就是把她抱回來,抱回床上,即便不做也要貼著。竹樓對面就是山和水,不關(guān)門,他抬頭也能看到,那一片藍,像她清冷的顏色,也印在他的眼睛里…… “好了沒有?” 大手好笨,擺弄半天,一絲頭發(fā)也怕弄痛她,她脖子都有點酸了。 “好了,來,抬起頭,讓我看看。” 今天她為了干活方便帶了個發(fā)帶式的隱性發(fā)卡,頭發(fā)束后,露出漂亮的額頭??墒且徽炝耍l(fā)絲多多少少落下,似刻意非刻意的凌亂,一朵藍色的小花嵌在發(fā)卡一側(cè),襯得小臉那么純凈,幾乎都要忘了她小混蛋的本色。想起她光著腳丫站在竹樓上,一條舊裙,內(nèi)衣都不穿,那個時候其實就是最真實的她,美得不可方物,現(xiàn)在這幅畫,當時,就在他心里了…… “怎么樣?”她問。 他笑了,“小村姑!” “真的么?”小聲兒還挺樂,翻下遮陽板看鏡子左右照著。 “季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