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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院里人從未見楚毅對哪個女的主動交好過,后來就有傳言出來了,說是這種樣貌的男人,向來心比天高,恐怕只有市長閨女才能入他的眼,畢竟這年頭人人都想著少奮斗二十年。 不過,幾年下來,也沒見楚醫(yī)生攀龍附鳳,倒是技術水平越來越高,沒到三十五歲就評上了副高。 這回在微信上直接跟人把話攤開說明白了,那姑娘難得沒再裝糊涂,只說“那就做朋友吧”,相親的事終于告一段落,楚毅松了口氣。 晚宴還未開始,楚毅嫌悶,想去外面透透氣,他站起身拍拍老張的肩膀:“出去抽根煙?!?/br> 他有一張十分貴氣的臉,側顏線條精雕細琢,像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物一般,此時西裝領帶傍身,越發(fā)凸顯出整個人風姿綽約。 當年林小松能被迷得七葷八素,可能有一半原因是因為這張臉。 說到林小松,他這會就站在男人的十米開外,遠遠地注視著——多少年沒見了,掰指頭數(shù)數(shù),都已經快六年了。 楚毅察覺到目光,隨意瞥過去一眼,只一眼,他便愣住了。 煙灰慢慢積聚成一小撮,隨著手指的細微動作,施施然落地。 楚毅掐了煙,走過去,林小松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在這兒上班?”楚毅問,高大身影罩住了林小松。 林小松垂眼,點了點頭。他見男人沒有離開的打算,抬頭對視了一眼,“剛來幾個月,還不太熟?!?/br> 聲音不大,溫溫潤潤的,少了當年那點天不怕地不怕的稚嫩。 楚毅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猶豫幾秒,動作遲滯不前。 “你來這邊吃飯啊?”林小松問。 楚毅淡淡“嗯”了聲,收了手機,抬眼道:“什么時候回來的?” “去年,這邊錢好掙,老家那邊工資太低了?!绷中∷勺⒁獾侥腥松砩系拿F西裝,他揪揪自己的工作服,想走。 老張憋不住悶,也想出來抽根煙解解乏,不巧就看見了楚毅在跟人說話,他走過去,口氣熟稔:“干嘛呢?”說完從煙盒里抽了根煙叼嘴邊,“打火機借我使使?!?/br> 楚毅沒搭理他,視線全部落在林小松的臉上,隔了太多年,他竟然想不起這人之前是個什么樣。 “喂,跟你說話呢,打火機給我使使。”老張見林小松穿著這里的工作服,下意識地問,“你們這兒能抽煙吧?!?/br> 林小松客客氣氣地回道:“能的。” 老張遲遲沒等來楚毅的打火機,只好把叼嘴邊的煙捏在兩指間,嘴里叨叨:“發(fā)什么愣。”然后翻遍全身去找打火機。 楚毅抿抿唇,目光幽沉:“現(xiàn)在住哪兒?” 林小松沒回他的話,越過楚毅,從自己褲袋里拿出打火機遞給老張,替他點了煙,動作頗熟練。 楚毅微怔,卻很快恢復自然。 老張夾著煙的手微微一擺:“謝謝啊?!?/br> 林小松說:“不客氣。” 走廊里不時有人經過,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楚毅抬腕看表,正想說把你聯(lián)系方式給我,林小松已經顛顛地走遠了。男人駐足了一會,直至那抹身影消失不見。 一支煙抽完,老張招呼楚毅:“走啊。”又問,“剛才那人誰啊?!?/br> 楚毅一句話沒說,邁步走了回去。 林小松跟大家打了招呼,提前半小時先走,今天是他女兒過生日。 女兒剛滿四歲,是個不哭不鬧的乖孩子,這會兒正在家翹首盼著爸爸回來,還有她的生日蛋糕。 路過肯德基,林小松進去點了一個全家桶,等餐的間隙里,他給家里打去電話,才響兩聲,那邊就傳來一道脆亮的童音,奶聲奶氣的:“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俊?/br> 林小松聞言笑了,溫聲說:“爸爸一會兒就到家了?!?/br> “蛋糕呢?”女娃的聲音聽上去十分開心。 “買了,巧克力的。” “68號,全家桶好了?!钡陠T打包好餐,裝袋。 林小松接過來,歪頭用側臉夾著手機,邊走邊說:“樂樂,你再看一集動畫片,爸爸馬上就到家了?!?/br> 女娃在電話里咯咯地笑:“快點快點,爸爸,你快點回來。” 林小松幾乎是奔著跑向了公交站,心里快活無比。 這個一米七的矮個兒男人跑起來也是顛顛的姿勢,從北到南的跑,從南到北的跑,無論跑到哪里,家里總有個小人兒在等他,永遠的相依為命。 他是來自三千年前的“業(yè)障”,特來人世還債,碾做塵土的卑賤歲月算不上什么,他要為了女兒寬恕人世間的一切苦難與罪惡。 林小松到家的時候,林樂樂還是半小時前的動作——腳踩椅子,眼睛貼在窗戶上,左顧右看。 小人兒轉過臉,笑著喊:“爸爸。” 林小松趕緊放下東西,把孩子抱下來,扳著臉,一再訓斥:“我說過多少遍了,不準爬到椅子上去。” 林樂樂壓根沒聽進去,從桶里扒拉出兩塊雞翅,一手一個,啃得滋溜冒油,她見林小松在看她,害羞地舔舔嘴,“爸爸,我餓了?!?/br> 林小松一時心酸,摸摸小丫頭的腦袋,早上給她綁的丸子頭這會兒已經散開了。冰箱里還有一塊凍牛rou和去殼的毛豆,混一起能做兩盤牛rou炒飯,林小松開火,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