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豬崽就很樂呵,有的吃有的玩,一群小伙伴啊,天天湊在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哪怕是最最無聊的上課,考慮到她晚上回家還要當小先生,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 上了一個月后,楊冬燕找了個機會跟她談心。 “豬崽啊,奶問你,女學那頭好玩不?” “好玩!可惜小妹不能跟著一道兒去,她年歲太小了。而且先生授課的時候,還不讓睡覺?!?/br> 楊冬燕心說這不是廢話嗎?也就是女學了,先生還會跟你們這群小丫頭片子好好說話,換成普通的私塾學堂,先生就該拿戒尺直接抽人了。 又問了一些關(guān)于同窗的問題,楊冬燕最終得出結(jié)論,豬崽在學堂里的人緣居然還不錯? 其實,這就是楊冬燕顧慮寡聞了。 一般來說,同性緣和異性緣就是有壁的,不太可能出現(xiàn)兩者都很棒的情況,多半都是二選一的。而豬崽嘛,她胖嘟嘟的、傻乎乎的,女學那頭又是出身來歷都不錯的女孩子,就算心里瞧不上她,也做不出當面詆毀的事兒來。 總之,胖豬崽還是挺受歡迎的。 仔細觀察了一個月,又小心考證之后,楊冬燕總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她心說,上輩子的寶貝孫子劉侾上學那會兒,她都沒那么擔心過。 再一想也沒錯啊,劉侾去上學她有啥好擔心的?擔心那熊孩子把學堂給拆了?還是把同窗給禍害了?亦或是擔心他把先生給氣死了? 反正劉侾是不可能被人欺負的,他不主動去欺負別人,府上就該謝天謝地了。 ** 此時,被押解回南陵郡的劉侾,苦著一張臉,面對著他老子。 就因為他中途逃跑一事,他舅舅事后反悔了先前承諾的事情,本來是想著來都來了,索性讓他去看一看他爺奶的故鄉(xiāng)再回來??杉热贿@渾小子都敢逃跑了,那還看啥看呢? 啥都別看了,老老實實的回家待著去! 孟翰林就跟押解逃犯似的,將郡守大人幫忙捉住的親外甥劉侾,五花大綁并且著專人全天候的看守,就這樣強行給帶回了南陵郡。 一路往南,其實路上還是挺輕松的。 想也是,鄉(xiāng)試放榜以后,北方那邊倒已經(jīng)是寒氣逼人了,眼瞅著一天冷過一天了。但他們是往南邊走的,不說越走越暖和吧,起碼也沒北方那般寒冷。再一個,南方的伙食比北方更精致一些,尤其是對于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士孟翰林來說,簡直不亞于再度活過來了。 他就很慶幸沒陪著外甥去北方。 要知道,永平王府的老王爺、老太妃,那就不是單純的北方人,而是出生于極北之地的。在那邊,十月里就開始下雪,基本上要到來年二月才能化雪。在冬日里,說是滴水成冰都毫不夸張。 反正比他先前去的濟康郡要冷上太多太多了。 幸好他沒去自討苦吃。 孟翰林是高興了,劉侾肯定不?。∷列量嗫嗟碾x家出走,還跑了兩次啊!第一次沒跑多遠就被逮回來了,第二次好不容易做足了功課,一口氣跑出去了老遠,偏就這般不幸的碰上了他的親舅舅…… 但凡碰上的是別人,劉侾先前準備的身份就能用上的??善褪撬H舅舅,這還怎么掰扯?他就是說出個花兒來,他舅舅也不能相信啊! 劉侾滿臉悲憤的被押解回了永平王府。 他還記得,曾經(jīng)的永平王府對于他而言,那是多么幸福溫暖的港灣。無論他在外頭干了什么荒唐事兒,闖下了多大的禍事兒,哪怕他爹都已經(jīng)準備動用家法了,他都能全身而退。 為啥呢? 還不是因為他有個把他視為心肝寶兒的祖母。 想到這里,劉侾忍不住心頭發(fā)酸。自打他奶沒了以后,他就成了沒人疼的小可憐了。他那王爺大伯自是不用說了,既要忙朝廷的事兒,還要教導他的世子堂兄。至于他爹…… 劉侾是有親哥的,嫡親的大哥二哥,哪個都比他出息。反正在爹娘眼中,他就是個禍頭子。 只有他覺得,自己是個沒奶疼的小可憐兒。 小可憐兒委委屈屈的被送到他爹娘跟前,他爹看到他就開始黑臉,待他走到跟前時,大吼一聲:“孽子!還不快跪下!這一次,我定要請家法!” “你就仗著老祖宗沒了,沒人護著我了!”劉侾氣急敗壞的喊道,“要是老祖宗還在,你敢收拾我不?” 不想,劉二老爺卻冷笑一聲:“呵,我實話告訴你,這次還就是老太太托夢告訴我,讓我好好收拾你一頓!” 劉侾:……你當我傻→_→ 不信的,打死他都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且不說他家老祖宗已經(jīng)逝去多年了,單就是托夢讓他老子揍他這個話,聽著就特別假。 在劉侾心目中,他永遠都是他奶的心肝寶兒。 劉二老爺笑而不語,隨后就命人請家法,舉起藤條就開始抽這渾小子的屁股蛋子。 最后,劉侾是嗷嗷叫著被下人抬回屋的。 待晚間,永平王府的世子劉修回來了,親自去探望他那倒霉催的小堂弟。 按說,僅僅是堂兄弟,加上劉家大房二房都有好幾個嫡子,劉修不至于這般在乎一個小堂弟。但事實上,整個王府之中,唯獨只有身為長孫的劉修,以及小孫子劉侾,是養(yǎng)在老太君身邊的。 也因此,他倆雖名為堂兄弟,感情卻比親兄弟還要好。 瞅著可憐兮兮趴在床榻上的小堂弟,劉修輕咳一聲,到底還是沒忍住笑意,笑道:“喲,挨打了?瞧著可憐樣兒,老太太要是瞧見了,保不準會舉著拐杖追著二叔打呢?!?/br> 劉侾不稀得搭理這個世子堂兄,只悶悶的哼了一聲,就扭頭面朝架子床內(nèi)部。 隨后,一聲慘叫就在室內(nèi)響了起來。 世子劉修一巴掌拍在了劉侾的屁股蛋子上,當然不可能下死手的,可因為劉侾剛被動用了家法,這一巴掌下去,他直接就飆淚了。 “哥!?。。。?!” “還行,沒直接傻掉?!笔雷觿⑿拚苏裆?,嚴肅的問道,“你這趟不是去了北方嗎?濟康郡那邊,是嗎?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情況?” “什么意思?”劉侾迷茫的抬頭,滿臉都寫著問號。 一看小堂弟這個表情,世子劉修就知道問不出個結(jié)果來了。他本想就這么算了,可劉侾卻不干了,非要追著問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遲疑了一下后,世子只道:“如今還不確定,只是有人報上來,說濟康郡一帶糧食歉收,還不是一兩處地方,而是大片。” 劉侾更懵了,他這一路絞盡腦汁的想著避開勛貴,當然還得注意自身安全。身為王府子嗣,他打小就被教育“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本就不是一個面面俱到的人,能勉強做到這些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完全沒精力分神去注意別的。 糧食歉收…… 關(guān)他啥事兒呢? 好在,世子原本也沒抱太大的希望,他很清楚像他們這樣人家出去的子嗣,若非提前得了信兒,不然肯定不會關(guān)心這一塊的事兒去。 “也就是隨口那么一提。恰逢科舉年,來年又是三年一次的回京述職……濟康郡那頭的情況有些復雜,既然沒證據(jù),你就當沒聽說過這事兒,記得別跟其他人提起。” 劉侾雖然是個熊孩子,不過他也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當下就準備點頭答應。 不想,世子忽的想到了什么,又伸手往他那已經(jīng)慘遭不幸的臀部來了一巴掌:“是我多慮了,橫豎你這起碼得趴一兩個月。行了,你休息吧。” “你你你……你們就是仗著老祖宗不在,才所有人一起欺負我的!”劉侾氣死了,想起他老子請家法前的那番話,他就更來氣了,“他還非說是老祖宗托夢給他,讓他請家法教訓我,我才不信呢!” “還有這事兒?”世子想了想,也選擇不信,“不可能的,就算老祖宗真的要托夢,肯定是罵二叔的,養(yǎng)不教父之過嘛?!?/br> “就是!老祖宗才不會讓我爹請家法!” 氣死了氣死了,劉侾在心里許了個愿,希望老祖宗也給他托個夢,他要好好告狀,告他爹的黑狀! 誰知,他還沒做夢呢,他爹又夢到了…… ** 開春之后,老家的傻子們就來投奔了。 來的是還有老叔家的那幾個人,住的就是他們家一進院子里的倒座房。 楊冬燕滿臉堆笑的接待了他們,因為大牛和二牛做的是食材買賣,家里完全不缺吃食。因此,這頓接風洗塵宴特別隆重,幾乎可以說是全rou宴了。豬rou羊rou雞rou,都是拿盆裝的,差點兒沒把哥幾個給撐死。 吃著喝著,她還跟人家打聽老家的事兒。 雖然這幾人都是從縣城里過來的,不過年前肯定是回過老家的??h城跟省城是不能比的,像平常的農(nóng)忙是影響不到縣里,可過年期間還是好比平常略冷清一些的。他們正好趁著這機會置辦年貨回家過年。 聽楊冬燕問起,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關(guān)于村里的事情。 過年總得來說氣氛還是不錯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去年糧食歉收一事,還是給村里人帶來了不少影響的。像一些家底厚實的,大不了熬一熬,畢竟是糧食歉收,又不是顆粒無收。但還有一些,本來就是勉強混個溫飽的,在經(jīng)歷了兩年收成不好后,情況就有些不妙了。 到了這會兒,其實要捱還是可以捱過去的,偏生今年冬天又跟往年不同。 雪少雨水多。 等到了開春以后,突然又不下雨了。雖然那會兒,他們已經(jīng)離開村子了,可到底是打小跟著父輩一起下地干活的,對于地頭上的那些事兒,也算是門兒清。 假如說,到了春耕時節(jié),莊稼已經(jīng)種下去了,老天爺卻完全不給面子,該下雨的時候不下雨…… 幾乎可以肯定,今年的收成又要不好了。 還是那句話,假如只是某一年出了問題,那沒啥的,咬咬牙就扛過去了??梢呀?jīng)連著好幾年了,很多人家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要是今年再這樣的話,怕是又要重現(xiàn)多年前災荒年,賣田賣地、賣兒賣女的慘狀了。 楊冬燕是不靠地里那些收成過日子,她甚至可以舍棄掉老家那些田產(chǎn)所有的收成,可這話聽著還是不好受。 “官老爺就沒管這些事兒?按理說,要是一大片地兒都這樣,里長就該上報給衙門,讓衙門提前做好準備吧?” “別提了!” 幾人忽的來氣了,飯都快吃不下了,氣呼呼的告訴楊冬燕,里長上報了,縣太爺也上報了,可再往上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更氣人的是,他們根本就不是今年才上報的,早在去年五六月里,瞧著情況不對,就已經(jīng)立刻通知上頭了。 “沒用的,最上頭的官老爺壓根就不在乎咱們這些老百姓,他們更關(guān)心……” “行了,別說了,說這些有啥用?嘴快,招禍!” 第075章 真實的情況要比他們說得嚴重多了。 最近這兩三年里, 他們這一帶周邊的情況都不太妙。一開始還僅僅是小范圍內(nèi)的減產(chǎn),因為前頭十幾二十年里都太順了,風調(diào)雨順之下, 難免會出現(xiàn)掉以輕心的情況。 再一個,雖說前面那些年的地里收成都不錯, 但也不是沒有出現(xiàn)某一年略減產(chǎn)的情況。也因此, 再度遇到了類似的事情后,就有那自詡有經(jīng)驗的老農(nóng)告訴其他人,這是完全正常的,來年好好耕種就是了。 這就是所謂的經(jīng)驗害死人。 倘若是全無經(jīng)驗之人,冷不丁的碰上了這種情況,興許起初是懵圈,但之后還是會找人打聽情況,提前做好了準備。反過來說,要是極富經(jīng)驗之人,碰上收成減產(chǎn), 也會心生警覺, 即便做好的準備最終成了無用功, 也要好過于兩手空空應對危機來得強。 偏生,連著近二十年的風調(diào)雨順, 讓多數(shù)人忘了曾經(jīng)的災荒年。 不過這種事情責怪普通莊稼人家是沒意義的, 就算警覺又如何?就譬如,老魏家這邊, 大牛早在三年前就有所察覺了,他所能做的,無非就是不再賣糧,在自家老房子后頭挖地窖存糧, 最多也就是將這個消息透給親近的人家知曉。 除此之外,他還能如何?大規(guī)模的災荒,是沒辦法靠普通人的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乾坤的。 …… 楊冬燕見他們不再提起方才的事兒,心里也大概有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