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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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水湄焦急地摸到陸不言的脖子,然后順著脖子往上摸。 她摸到了男人的嘴,鼻子,還有眼睛。 雙目閉著,呼吸微弱,像是暈倒了。 蘇水湄跪在那里,又撫上陸不言的肋下。那里被黑衣人捅了一刀,尚未止血。光線太暗,蘇水湄不敢輕易伸手觸碰,只得從里頭干凈衣物內(nèi)撕下一截,摸索著給陸不言系緊傷口,期待著能止血。 巷子里又黑又暗,蘇水湄似乎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追來了嗎? 小娘子面色煞白,沾滿了血跡的雙手不住抖動。要怎么辦? 蘇水湄企圖將陸不言從地上扶起,可是男人太重,根本就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插到男人腋下,然后使勁一拽。 地上覆薄冰,這正好幫助了蘇水湄。男人的身體在濕滑的薄冰和苔蘚下被緩慢拖動,消失于巷口拐角。 蘇水湄知道,那些黑衣人會順著痕跡追過來,所以她不能一直這樣拖著陸不言走。 越往深處,巷子越深,隱有狗吠之音。 巷子年代久遠,有光線自縫隙而入,順著那光,蘇水湄看到了陸不言的慘狀。 實在是很慘,半身都是血,地上也全部都是血,傷口雖然被她綁住了,但并沒有成功止血。 她現(xiàn)在必須要找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給陸不言止血,不然他怕是活不了。 蘇水湄咬牙,又拖著陸不言行了一段路,前面突然出現(xiàn)一只蓬頭垢面的狗,它正在撕咬一只小奶狗。 那小奶狗巴掌大,被瘋狗咬住脖頸,奄奄一息的樣子。 瘋狗聽到動靜,轉(zhuǎn)動著那雙猩紅眼眸,死死盯住蘇水湄。 它的體型強壯而結(jié)實,背部有被凍爛的血rou痕跡,朝她齜牙咧嘴的發(fā)出低吼聲,伴隨著口水落下,十分垂涎。 蘇水湄神色一凜,猜測這是一條瘋狗,而且將她和散發(fā)著血腥氣的陸不言當成了獵物。 蘇水湄面色慘白,凍僵的手在身上摸了摸,實在是沒摸出什么。她垂眸,看到了陸不言一直捏在手里的繡春刀,即使是昏迷了,即使是被她拖著走,也始終沒有松開。 蘇水湄上前,去取陸不言手里的繡春刀。 就在這個時候,那只瘋狗猛地朝兩人撲來。 蘇水湄尖叫一聲,下意識往陸不言身上一撲。 原本昏迷著的男人似有所感,雙眸霎時睜開,手中的繡春刀虛虛一揮,在瘋狗的肚子上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只是那么一下,陸不言肋下的傷口就又崩裂開了。 他捂著傷口,重重倒下,連呼吸都微弱了。 蘇水湄趕忙過去查看陸不言的狀態(tài),男人雖然呼吸微弱,但脈搏尚在,并且又暈了過去。再這樣拖延下去,她就真的只能替他收尸了。 “嗷嗚,嗷嗚~”一道虛弱的小奶音響起。 蘇水湄順著聲音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那只小奶狗。 小奶狗的脖子上是瘋狗深可見骨的咬痕,連四肢都擺動不了的小奶狗還在堅強地低喚著。 蘇水湄知道,現(xiàn)在的她不該管閑事。 她拖著陸不言繼續(xù)往前去,在路過那只小奶狗的時候正對上它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蘇水湄彎腰,把它抱了起來塞進懷里。 小奶狗身上冰冰涼,像是被凍僵了,它在蘇水湄懷里暖和了一陣兒后,突然往下一蹦。 蘇水湄被它唬了一跳。 小奶狗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時不時的還回頭朝蘇水湄叫喚。 蘇水湄試探著大:“你要我跟你走?” “汪汪汪!”小奶狗使勁叫。 雖然覺得相信一只狗很荒唐,但這個時候的蘇水湄真是一點主意都沒了。 蘇水湄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拖著陸不言跟在小奶狗身后拐進一個死角。 沒路了。 蘇水湄真是想哭,可她現(xiàn)在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沒有力氣了,一點都沒有了。 她居然真的相信一條狗。 蘇水湄扯出苦笑。 “汪汪汪!”小奶狗順著墻角刨。 蘇水湄側(cè)頭一看,有一個狗洞??墒枪范催@么小,雖然她能勉強鉆過去,但陸不言過不去啊。 蘇水湄看著被她拖拽了一地的陸不言。 因為失血過多,所以他身上冰冰涼,不僅如此,那傷口到現(xiàn)在還淌著血。 蘇水湄已經(jīng)精疲力盡,她靠在墻角,透過縫隙看到天空。 馬上就要天黑了。 有落雪從縫隙里飄進來,砸進蘇水湄眼中,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真是沒用。 小娘子蜷縮著身體,剛剛哽咽出聲,突然聽到一聲低吼,“吼……” 她猛地一抬頭,居然是剛才那條瘋狗。 它的肚子已經(jīng)被陸不言劃破,如今那血黏糊糊的往下面落,連站都站不住了,卻依舊用那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蘇水湄去拿陸不言的繡春刀。 繡春刀太重,她根本舉不動,而且男人也不肯放。 蘇水湄又四處摸索,她找到一塊木板。她將木板死死攥在手里,緊盯著那瘋狗。 瘋狗猛地一下朝她竄來,小奶狗瑟瑟發(fā)抖地擋在蘇水湄身前。 蘇水湄舉高板子,眼疾手快地卡入瘋狗嘴里,然后狠狠抬腳往它傷口上一踹。 瘋狗發(fā)出哀嚎之聲,卡著板子倒在一旁。 蘇水湄深深吐出一口氣,緊張到渾身麻痹。 突然,被木板卡住的瘋狗又跌跌撞撞起來。 蘇水湄的神經(jīng)再度緊張起來,這回,瘋狗卻沒有攻擊她,而是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蘇水湄看到它沿路留下的血跡,心思一動。 她起身,撕下外衫綁了一塊大木頭系在瘋狗身上,然后看著瘋狗四處奔逃。 木板在地上留下痕跡,混雜著新鮮的血色,跟她剛才拖曳著陸不言行走時的痕跡混在一處,一時之間竟難以分辨。 希望能混過去。 蘇水湄蜷縮到墻角,她伸手去觸陸不言的額頭。 男人嘴唇干裂,額頭發(fā)燙,嘴里卻在嘟囔著冷。 蘇水湄略思半刻,就把男人抱進了懷里。 可這樣還不行,男人身上的傷口沒有止血,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蘇水湄左右細看,她身上的外衫和里面的衣裳都被血水和汗水沾濕了。而老陸不言的衣服就更不用多了,比她身上的還臟,還破。 怎么辦? 蘇水湄看著他還在滲血的傷口,感受著男人漸漸流逝的生命力。 就這樣等死嗎? 不,不能等死。 蘇水湄咬唇,漲紅了臉,哆嗦著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裳,露出瑩潤白皙的肌膚,然后松開了自己身上的裹胸布。 . 陸不言覺得很累,其實他從未輕松過,可這次,他卻格外的累,就像是前面二十多年的累都一下子累加爆發(fā)了出來。 他想,或許他真的可以休息一下了。 可是腦子里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告訴他,他不能休息,就算是死,他也只能為圣人而亡。 陸不言艱難喘息,他想對那個模糊的人影說自己真的很累了。 可那個人影卻仿佛沒看到他一般,握著他拿著劍的手,“劍是你的命,丟了命都不能丟了劍?!?/br> 劍,他的劍呢? 陸不言下意識動了動指尖,他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想,他的劍還在手上。 身體和精神疲累到極致,陸不言卻不能放松半絲。他掙扎浮沉在泥潭里,那里是煉獄,是專門屬于他一個人的煉獄。 陸不言的精神繃緊到極致,蘇水湄看著男人緊皺的眉頭,男人因為發(fā)熱而漲紅的臉,有些不知所措。 她用裹胸布替陸不言綁住了傷口,可傷口還是在滲血。 “汪汪汪!”突然,精神了不少的小奶狗把嘴里叼著的東西遞給蘇水湄。 蘇水湄低頭一看,眼前一亮。 曬干的薊草?可以用來止血!這是哪里來的? 小奶狗從洞里鉆出去,又鉆回來,叼回來更多的薊草。 蘇水湄替陸不言將薊草敷上后,沒忍住,從狗洞里探出一顆腦袋。 只見狗洞后面居然是一座院子。 有一白發(fā)白須的老人正在收拾藥草,看到那小奶狗過來,便道:“又去哪玩了?怎么才回來?” 小奶狗兒顛顛跑過去,老人年事已高,眼睛也不好使了,摸到小奶狗身上的傷口,面色大變,“又碰著那瘋狗了?”說著,老人趕緊拿了薊草要給小奶狗敷上。 小奶狗兒一叼,徑直朝蘇水湄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