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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溫鶴的聲音像根針扎進邢文博的皮膚,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抬頭。 “所以你……”溫鶴思索了好半晌,“打架泡吧玩游戲,但還是個好男孩?” 邢文博愣了愣,樂得笑出了聲。 溫鶴居然會跟他玩梗了。 “是啊是啊,”邢文博開完鎖直起身,“居然被你發(fā)現我的真面目了,同學你知道得太多了?!?/br> 溫鶴又不說話了,移開視線,看向黑漆漆的地面。 似乎確實是知道得挺多的。 曖昧的沉默說來就來。這個除夕的零點過后,有些事情明顯不一樣了,但彼此都不戳破,都不明晃晃地戳破。 邢文博跨上車座,等著溫鶴上車。溫鶴這才將手從羽絨服口袋里抽出來,邢文博看到他原本白皙的手竟凍得發(fā)紫,手指關節(jié)處甚至異常紅腫。 邢文博這才想起,他今天也沒戴手套出來。 這座溫暖的南方城市很容易令人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冷起來,就能要你狗命。 帶溫鶴坐上后座,邢文博回頭,“哎,手給我?!?/br> 溫鶴疑惑地看向邢文博,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邢文博抓起溫鶴的手,一左一右塞進自己的衣兜里,笑道:“暖不暖?” “……嗯?!睖佞Q點頭,不自覺地滑動喉結,吞了一下口水。 “抓好了!”邢文博用力一蹬踏板,沖向深夜寂靜的街道。 邢文博一直蹬了大半程,才終于在一個紅綠燈口前停了下來。其實現在整條車都沒什么車和人,自行車闖個紅燈根本沒人管,但邢文博不能違背遵紀守法的和諧精神。 以及…… 有點小私心。 他沒有回頭,嘴里嘶了幾聲,呼出幾口白色的氣霧,以非常順其自然的姿勢將右手插進衣兜里,一下子覆上溫鶴靜靜窩在里面的手背。溫鶴的手已經捂暖了,被他冰寒的手掌一碰,溫鶴的手指動了動,但沒有縮回去。 兩人都不說話,邢文博一點一點地,默默地,抓得越來越緊,兩人的手在狹窄的衣兜里耳鬢廝磨,邢文博的五指緩慢卻堅定地嵌入溫鶴的指縫中,讓冰與火漸漸交融。 不需要說話。這就是試探,這就是回應。這就是問題,這就是答案。 雨越下越大。 離別總在下雨天,可今夜,邢文博不想離別。 “雨越來越大了,”邢文博澀著喉嚨開口,“離你家還有點遠,要不……先去我家?”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隨后,溫鶴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嗯?!?/br> 兩人到家時,邢文博的爸媽都睡了,看雨勢,這一整夜目測都不會停了。 邢文博拉著溫鶴躡手躡腳地溜進房間,給他找毛巾和干凈的睡衣,讓他先去洗澡。待邢文博也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溫鶴已在他床上的被窩里安安靜靜地窩著了。 夜半時分,窗外寒風冷雨,屋子里的空氣也透著涼氣,唯獨被窩里暖烘烘地,酥得人骨頭都軟了。 不然怎么說被窩是青春的墳墓呢? 可人生的意義恰在于向死而生,看那么多人上趕著攜手奔進愛情的墳墓就知道了。 邢文博匆匆擦了頭發(fā),胡亂吹了吹,頂著一頭橫七豎八的鳥窩抖著身子鉆進被窩里。 溫鶴上床前他特意問了問,要不要再翻一床被子給溫鶴,反正這種吃人的天氣,他們誰都不可能去睡沙發(fā)受那個無謂的罪。 溫鶴套著邢文博略顯寬松的睡衣,半瞇著惺忪的睡眼,點了點頭,嗓音透著神志不清的軟糯,“嗯……不用。” 然后夢游一般爬上床,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地鉆進被窩里,蜷著身子躺好,閉眼,睡覺。 邢文博光速掀開被子,光速擠進去,光速捂好,可溫鶴還是被突然鉆進來的冷空氣驚得微微動了動,在半睡半醒間擰了擰眉。邢文博貼著他的脊背,也側躺著,手慢慢從溫鶴腰間伸過去,不著痕跡地握上他的手背,聲音很輕,“冷嗎?” “嗯……”溫鶴只從喉嚨里漏出一絲意義不明的囈語。 有一種痛叫沒有暖氣。有一種浪漫叫沒有暖氣卻有你。 這個念頭閃過邢文博腦海之際,他不由得抖了抖。完了,他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文藝了? 自己都被自己惡心到了。 可是…… 邢文博捏著一種趁虛而入的興奮和得意,將溫鶴摟得更緊。 可是。這樣真好。 下雨天一貫適合賴床睡覺,兩人這一覺睡得戰(zhàn)勝了生物鐘,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已將近10點了。 象征性地敲了幾下,房門直接被打開,“小博,你今天怎么了?這么晚還不起床,身體不舒服嗎?” 邢文博母親說著,停住了,她看到兒子的床上冒出了兩顆腦袋。 兩人都百臉懵逼,邢文博在條件反射的督促下艱難開口:“……媽?!?/br> 溫鶴也跟著開口:“……阿姨?!?/br> 溫鶴覺得自己應該先爬起來,動作卻有點僵住了。 邢文博的手還橫在他腰上,且正與他的右手十指交纏。 正如昨晚騎車時一樣。 而且,他的腿……總覺得剛剛無意中碰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還是別深想。 “媽……你先出去,”邢文博表情訕訕,“我們換衣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