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一現(xiàn)身, 眾山匪紛紛對其拱手行禮:“拜見王……” 一句話未完,便被那男子皺眉打斷:“打?。「銈冋f了多少次, 做人要低調(diào),你們偏不聽, 這不是存心給我惹麻煩么。” 此人長身玉立、容貌不凡, 一身耀眼白衣襯得他更是氣質(zhì)出眾, 聲音卻清脆中透出幾分少年氣, 與他的外表有些許不符。 姬丹此刻已是心亂如麻, 頭上不自覺地冒汗, 雙手下意識地緊攥著毛驢腦袋上的一撮毛,驢子被她揪得直哼哼,蹄子前后不停蹬踏。 白魚服在燕國的地位僅次于白龍魚服,且只有顯赫的貴族才有資格穿戴,唯一一次破例還是當(dāng)年燕昭王賜服于其謀士郭隗,以示廣納賢才之意, 可謂是浩蕩君恩,一時間在列國廣為傳頌。 可為何, 象征著身份與榮耀的白魚服會穿在這個人的身上? 他…究竟是誰? 也怪不得姬丹驚慌失措,這一路逃亡下來,盡管她與荊軻嘴上不說, 但免不了整日提心吊膽?yīng)q如驚弓之鳥,而對方那一身極具特征的衣袍則讓她立刻想到了故國, 想到了黃金臺, 亦想到了那夢魘一般的過往。 荊軻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安慰, 右手則握緊劍柄。 只見狗屠邁著小碎步過去,對那位白衣男子耳語了幾句,那男子聽了之后,似是更加不滿,伸手便敲了下狗屠的腦袋瓜:“怎么辦事的?!我讓你攔他們了嗎?粗魯!”說著有意無意瞟了一眼荊軻。 狗屠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退下。 荊軻上前一步:“看來那天夜里神不知鬼不覺殺死那些賊寇的人,就是閣下了?!?/br> 白衣男子笑了笑:“雕蟲小技而已,荊卿見笑。” “你究竟是誰?何時開始盯上我們的?”荊軻內(nèi)心一緊,利劍緊握在手隨時出鞘,已然做好應(yīng)戰(zhàn)準(zhǔn)備。 一旁的姬丹更是如五雷轟頂,倘若真的不走運(yùn)遇上黃金臺的人,那便只有拼死一戰(zhàn)了! “別誤會,我可沒那個閑情逸致去窺伺旁人。眾所周知,干我們這行的無非是為圖財或圖色,從不輕易取人性命,偏偏那幾個匪寇壞了規(guī)矩,而且居然敢在我的地盤上行兇……” “所以你就派你的二當(dāng)家前去那家黑店打探消息,然后親自出馬殺了他們?!?/br> 白衣男子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rèn):“沒錯,破壞行規(guī)就要付出代價?!?/br> “可我們并未得罪閣下,閣下攔路于此究竟意欲何為?” “也不想干什么……”那男子瞅瞅驢背上的姬丹,又將視線轉(zhuǎn)回荊軻身上,“只是想邀請二位去寨子里小住,交個朋友?!?/br> 荊軻眸光一閃:“若我們不愿意呢?” “這樣吧。我高漸離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不如我們比試三場,只要你們能夠拿下兩場,我即刻讓他們放行?!?/br> 荊軻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位白衣男子名叫高漸離,然而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姬丹迫不及待地開口:“比什么?” 高漸離想了想,揚(yáng)眉朗聲道:“客隨主便。二位既是習(xí)武之人,這第一場,不妨切磋劍術(shù)?!?/br> 姬丹對荊軻點了點頭,說真的,聽說要比武,她倒松了一口氣,天下間能打敗荊軻的人幾乎沒有,只要到時候小心應(yīng)付便問題不大。 而且根據(jù)對方的言行舉止看,此人行事輕浮中透著一絲幼稚,不羈中又帶著一些滑稽,與凡事強(qiáng)調(diào)一絲不茍與絕對服從的黃金臺作風(fēng)完全不符,或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至于對方究竟是何身份,為何身著白魚服……罷了,先不想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贏得比試。 想到這,她對荊軻小聲說道:“萬事當(dāng)心?!?/br> 荊軻朝姬丹示以安慰的眼神,接著持劍走向高漸離:“閣下請?!?/br> 高漸離也不客氣,古琴拋向半空中一個翻轉(zhuǎn),轉(zhuǎn)瞬間從琴的背面抽出一把利劍! “湛盧?”姬丹瞳孔驟然放大。 名劍“湛盧”,亦是越五劍之一,看來此人的確來頭不?。?/br> 荊軻不慌不忙,也不出劍,只以劍鞘抵擋。 兩人就這樣來回過了七八招之后,高漸離突然抽劍回身,嗔怒道:“荊卿這是何意?既然答應(yīng)比試,為何遲遲不出劍?難不成是看不起我嗎!” 荊軻淡然回應(yīng):“對付閣下,無須出劍?!?/br> 高漸離怒而執(zhí)劍刺來,荊軻不慌不忙橫劍一檔,“湛瀘”直接刺在了劍格和劍鞘間的縫隙內(nèi)。 高漸離見狀欲往左一撥挑開劍鞘逼對手出劍,兵器卻被荊軻以兩指死死扣住劍格夾住而無法動彈。 趁此機(jī)會荊軻猛地抬腿踢向?qū)Ψ绞直?,高漸離當(dāng)即兵刃脫手,整個人踉踉蹌蹌往后退了好幾步方才重新站穩(wěn)。 觀戰(zhàn)的眾人眼睛一花,只見一把雪亮長劍被挑拋至半空中,又倒栽蔥地落在地上,小半截劍身直直插進(jìn)泥土里! “不會吧……”狗屠揉揉眼睛,看到他的大當(dāng)家手中確實空空如也,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們竟然首戰(zhàn)落敗,而且敗得這么快! 黑風(fēng)寨的其他匪寇更是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大當(dāng)家真的輸了。 高漸離倒是爽快,將佩劍從泥地里拔出,朝荊軻拱手道:“荊卿劍術(shù)登峰造極,高某佩服,此番亦輸?shù)眯姆诜!?/br> 荊軻只淡淡回了三個字:“承讓了?!?/br> 姬丹又問道:“那么接下來的第二場,我們比什么?” “輕功。” 高漸離說完,姬丹與荊軻相視一笑。若是荊軻的劍術(shù)登峰造極,那作為黃金臺第一暗衛(wèi)的他,輕功則更是無人能及! “怎么比?” “好說!”高漸離隨手一指,“看到那塊崖壁了嗎?在那石壁上長著一種紫色小花,名為‘忘川草’,誰率先摘到它,誰便勝出……你們兩個誰上?” 荊軻二話不說便向崖邊飛了過去,帶起一陣獵獵大風(fēng),高漸離亦不甘示弱緊隨其后。 那崖壁光滑且陡峭,幾乎直上直下,幸而有數(shù)條藤蔓垂到崖下。 荊軻先一步抓住藤條幾個起落間便來到了懸崖中段,不費吹灰之力將那開著零星小花的植物摘下一簇,這時高漸離才堪堪爬了上來。 既已完成任務(wù),荊軻正準(zhǔn)備攀著藤條滑回地面,誰知高漸離竟突然一把握住他抓著花的手腕。 “放開……”荊軻眸光一冷。只要拿下這一場便能走人,可他怎么也沒料到對方會在這么危險的情況下耍陰的! 高漸離單手牢牢抓著藤蔓,面帶微笑、語氣輕松:“偏不放,你能奈我何?” 崖壁上的兩人互不相讓,峭壁下的眾人膽戰(zhàn)心驚。 “你們大當(dāng)家怎么這般欺負(fù)人?!”姬丹氣呼呼地瞪著狗屠一伙。 她很清楚,即使在懸崖峭壁間打起來,對荊軻而言亦絲毫不成問題,若非顧及那個高漸離的性命,他早就下狠手了。 狗屠強(qiáng)詞奪理:“這也沒破壞規(guī)則啊,誰規(guī)定不可以干擾了?” 姬丹白了他一眼,繼續(xù)關(guān)注崖壁上的情況。 荊軻不欲與之糾纏,抬腿再次踢向?qū)Ψ揭赶?,吃過一次虧的高漸離自是撤手防范…… 然而他的手剛松開,荊軻立馬收了招,順著藤條飛一般地滑到崖底,將那束紫色小花送到姬丹面前:“給你?!?/br> “謝謝……”姬丹接過花,無意中瞥見荊軻掌心處斑駁的口子,不由得開口,“你的手……” “藤蔓粗糙了些,不礙事。”荊軻剛說完,此時高漸離姍姍來遲,手里也拿著一簇花,笑瞇瞇地望過來。 姬丹亦抬眸看向他,沒好氣道:“高大當(dāng)家,現(xiàn)在能放我們走了吧。” 高漸離搖了搖頭:“姑娘何必心急,最后一場還沒比呢!” 荊軻一聽,立刻轉(zhuǎn)過身:“閣下分明說過三局兩勝制,我已連贏兩局,在場各位皆可作證,難道閣下打算賴賬?!” “你們贏了嗎?”高漸離挑挑眉,一副揶揄的口氣,“‘忘川草’開的花為紫色,不多不少共七瓣。你們倆好好看清楚,你們摘的花到底是幾瓣?!?/br> 姬丹一數(shù),手里的只有五瓣。 高漸離接著說道:“你們?nèi)舨恍?,高某現(xiàn)在就陪你倆進(jìn)城隨便尋家醫(yī)館,找坐堂的醫(yī)師問問‘忘川草’開的花究竟有幾瓣。” 姬丹仍不死心:“可你之前并沒有告訴我們??!” “我是沒說,但你們長了嘴,難道不會問嗎?” 對方振振有詞,一句話把她噎得啞口無言,此時此刻的姬丹越發(fā)覺得面前這位俊雅男子著實可惡,將自己與荊軻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實在不知是何居心。 荊軻道了句“罷了”,繼而拍了拍她的肩:“以不變應(yīng)萬變,看他接下來還能有什么花招?!?/br> 邊說邊轉(zhuǎn)向高漸離:“不知高大當(dāng)家這第三場想比什么?” “好男兒當(dāng)文武雙全,前面兩場都是比武,這最后一場不如以文會友……”高漸離忽然靈光一閃,“對了,就比音律!” 荊軻不禁蹙眉,他根本不懂那些絲竹管弦,這下可如何是好。 思慮起伏間,姬丹已抬步上前:“我跟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