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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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是在民女初登臺一年多懷上的,民女雖在戲臺上得了滿堂彩,可得知自己有孕,也覺頗為欣喜,可老爺卻勃然大怒,因民女一旦有孕,便一年不能登臺,這實在是壞了他的大計,他喜好南戲,更喜好令自己的戲班在江南獨占鰲頭,民女本是他的臺柱子,卻忽而銷聲匿跡一年,他豈能忍受?” “民女便是在那時寒了心,他本為民女備了滑胎之藥,是民女死活不從才將孩子保了下來,他許是覺民女的確唱演的極好,便也準了,后來月娘出生,民女養(yǎng)了兩月身子,便又重新等了臺,從那以后,民女替他賺的盆滿缽滿……” “后來戲園內來了更多年輕的孩子,民女那時已是心死,亦知他不會給民女名分,便只一心教養(yǎng)月娘,亦收了許多徒弟,民女起先學戲只為生計,后來,卻覺出南戲之美,戲班內但凡有些天分的,民女皆傾囊相授,只盼唱南戲之人越來越多,聽南戲者亦越來越多。而這些年里,但凡登臺的女戲伶皆為他所占,卻皆無名分,更有被他贈人發(fā)賣者。” “民女生而卑賤,身邊所見之人亦是貧苦之輩,這些本也算不得什么,可就在去歲仲秋之時,月娘試著唱了一者《鵲橋會》之后,民女竟然看見,他競對月娘露出了那般神色……” 淚滴如雨而落,宋媚娘面上悲哭憤恨交織,只令旁觀之人亦生動容。 “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他看不上戲伶所生之女,從未有將月娘認下之意,民女不敢妄想,民女可以一輩子只做月娘的jiejie和師父,民女亦愿讓月娘一輩子沒有父親,無父無母又如何,我們這些貧賤之人,光活下去已費盡力氣,旁的還敢多求什么呢?” “可民女,無論如何不能看著那畜生染指月娘!”宋媚娘雙眸赤紅,語聲亦凄厲起來,“世人皆說虎毒不食子,他明知月娘是他的女兒,他竟那般覬覦月娘……” “民女不會看錯,那是男人起了欲念的眼神,民女當時便知道,那畜生是早晚都要占了月娘的?!彼蚊哪锼葡肫鹆水敃r之景,憤恨與絕望交加,哭聲愈發(fā)悲切。 可忽然,她哭聲一滯,牙關緊咬,眼底生出了一分狠色,“可月娘不是沒有娘親的,她的娘親日日伴她陪著她,只是她不知罷了,她娘親對她的疼愛,便如同這世間任何做母親的一般,可以為她豁出命去——而只有李玉昶死了,我和她,才能真正永遠的安心?!?/br> 說完此言,宋媚娘仿佛想到李玉昶已死,她眼底露出一分快意,抬手將臉上淚水都抹了去,“慧娘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徒弟,她亦沒有不尊師重道,是我,是我不想唱了才說自己嗓子倒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倘若我與她交惡,李玉昶反倒更捧她,于是我們干脆做出不合的樣子。” “她與我一樣,起初以為李玉昶是真的憐愛她,后來看得多了,便也死心了,再后來她遇見了陳翰墨,陳翰墨本可拖個幾年的,是李玉昶惱怒他對慧娘起了心思,請大夫開藥方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令陳翰墨搬出戲園之后,他便斷了他的藥食,陳翰墨幾乎是在重病之中生生餓死的……” “我們從過年之前開始謀劃,慧娘和陳翰墨學了一手好字,她續(xù)寫了戲折交給李玉昶,李玉昶如獲至寶,而我們排演戲目,一出戲可唱演千百遍,每一段手眼,每一段身法腳步,最后都會成為刻在骨子里的習慣,早年的戲折,如今我閉上眼睛都能演完整場,有幾次便是因未看地方只顧著腳步出了意外,我能出這樣的意外,李玉昶也可以?!?/br> “戲目還未登臺,卻讓他過足了癮,他當然高興,可我們不敢讓他死在自家戲園內,園內皆是他的心腹,當?shù)毓傺靡嗯c他府上熟識,我們到底害怕,于是年前知道要北上走水路之時,我們便想在船上殺了他。” “我自小在江邊漁村長大,熟知水性,再加上多年練就的靈巧身骨,根本不畏墜江,而李玉昶年事已高,酒后失足意外墜江,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了,只是我們沒有想到,這船上竟有侯爺,竟有這般多官差,還有這位會驗看尸首的大夫……” 宋媚娘苦笑一聲,“慧娘是我教出來的,我們的唱腔咬字皆是一模一樣,只是如今我年長幾歲,少了些清亮之色,可我熟知技法,想學她唱上片刻幾乎不費力氣,我替她做了遮掩,月娘替我做遮掩,我們本是萬無一失……” 說至此處,宋媚娘忽而神色微變道:“但月娘不知那般多內情,月娘看出李玉昶對她心思不純,她只是害怕,她拿我做親jiejie一般,我令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年紀小,不敢起殺心,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是我教她的,” 宋媚娘磕頭在地,“民女所言句句為真,還請侯爺莫要哄騙民女,只要能為月娘脫了奴籍令她后半輩子有個盼頭,便是不為民女免去刑責民女亦無怨無悔?!?/br> 霍危樓望著宋媚娘竟片刻未曾言語,他目光暗沉,仿佛透過宋媚娘想到了另外之人,福公公見狀忍不住喚道:“侯爺——” 霍危樓這才回神,“將你適才所言一字不落的寫下,還有當初你們如何合謀,如何商議,當夜又是如何行事,越細致越好?!闭f完見宋媚娘祈求的望著他,霍危樓又道:“本侯言出必行?!?/br> 宋媚娘長松一口氣,再度磕頭謝恩,霍危樓看她如此,又道:“柳慧娘并不愿招認,本侯令你勸說與她,你可愿意?” 宋媚娘先是面露愧色,而后點了點頭,霍危樓便令路柯行事,路柯先帶著宋媚娘去寫下證供,又簽字畫押,然后才去見柳慧娘。 二人相見,說了足足半個時辰之久,待宋媚娘出來之時,柳慧娘已一改早前態(tài)度愿意招認,霍危樓并未審問,只令她寫下證供,直到了子時前后,二人之證詞才送到了霍危樓書案之上。 路柯道:“宋媚娘二人證供皆寫宋媚娘為主犯,其余二人為從犯,月娘罪責微乎其微?!?/br> 霍危樓略看了兩眼便將證詞放下,“不必細究了,誰罪責多誰罪責少,本就難以論斷,她二人想來已有共識,明日將她們移交給楚州官府,且按此證供判案吧?!?/br> 路柯應聲,見時辰已晚便帶著證供退下,霍危樓抬手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卻聽房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正走過他門前,卻是不做停留的往隔壁而去了,霍危樓當下凝神出聲,“薄若幽——” 門外提著茶壺的薄若幽猛地頓足,看了看關著的霍危樓的房門,一時以為自己幻聽了,她遲疑一瞬,上前敲了敲門,“侯爺在叫民女嗎?” 門很快被打開,霍危樓站在門內,居高臨下的問:“驗狀可寫了?” 薄若幽一愣,“啊驗狀……” 她眼珠兒一轉,似乎想找個說辭,卻也未想好如何說才好,于是面上露出一分心虛來,“侯爺未曾吩咐,民女便還……還未寫……” 那日清晨驗尸并未發(fā)現(xiàn)人為謀害之痕跡,后來便未當做命案論處,且這幾次辦案都非尋常案子,皆是定案之時才寫驗狀,今日審問之后霍危樓只令宋媚娘二人寫證供,她是當真忘記了。 然而既是命案,寫驗狀為她分內之事。 見霍危樓瞇了瞇眸子薄若幽只覺不妙,櫻唇微動便想告罪,然而她還未開口,便聽霍危樓語聲涼涼的道:“那你進來寫,本侯看著你寫?!?/br> 話剛說完,霍危樓已轉身入內,薄若幽看著他高挺的背影,只覺出一陣學堂里被夫子考較的心慌,且眼下還并非夫子,而是掌握著她前程命運的武昭侯。 薄若幽面露苦色,步履維艱的進了門。 第58章 三株媚13 書案上筆墨紙硯齊備, 霍危樓指了指,“在此處寫?!?/br> 薄若幽走上前在敞椅上落座,一邊鋪開紙張一邊偷偷看了霍危樓一眼, 霍危樓見她偷瞟自己也不揭破,只站在書案邊上不動, “明日一早楚州知府會來此接人, 此案交予楚州官衙審判, 你將驗狀寫好,案子便大定了?!?/br> 薄若幽拿了一支細狼毫,一邊蘸墨一邊道:“柳慧娘可是全部招認了?” 霍危樓并未再審柳慧娘, 見識了柳慧娘油鹽不進的功夫, 他也懶得與一小女子周旋,聞言只道:“認了,證供在你手邊?!?/br> 薄若幽側眸便見兩封冊子擺著, 她又瞧了霍危樓一眼,見他好整以暇的并無介懷之意, 方拿起冊子看起來。 屋內只兩盞幽燈, 一盞鶴首宮燈落在墻角,又一盞青銅蓮底燈放在書案邊上, 此刻昏黃暖光落在薄若幽面上,映的她一張秀靨膚如凝脂, 眸似燦星,眉眼間溫婉更甚, 平添些嬌柔惑人, 霍危樓淡淡睨著她,幽深的瞳底晦暗難明的。 適才開口叫她,連他自己也未想好有何說辭, 忽而想起驗狀來,便有了極好借口,如今人在跟前,他心底舒泰,卻又有些難言之蠢動。 他是男人,所思所念帶了旖色,自當明白他心猿意馬了,這些年來繁花過眼從不留心,如今卻惦記起了眼前小女子,她到底有何處值得他掛心的? “宋媚娘認了主犯,柳慧娘必當輕判,月娘又可脫奴籍,待宋媚娘刑滿,團聚之日不會少?!北∪粲目赐炅俗C供,似替她們三人松了口氣似的,又抬眸看向霍危樓,“多虧侯爺仁德,此番對她們網(wǎng)開一面,若此案由其他人主審,只因李玉昶為家主,說不定還要罪加二等?!?/br> 霍危樓唇角彎了彎,“本侯仁德?” 薄若幽放下證供提筆,一邊寫驗狀一邊點頭,“侯爺說情理法三字,情字是排在頭一位的,由此得見,侯爺亦是至情至性之人?!?/br> 霍危樓簡直要為薄若幽的天真笑出聲來,他走至一旁矮榻落座,目光始終落在正對著他的薄若幽身上,“本侯還是頭次聽見這般評價,聽聞坊間人人視本侯為閻羅,官場之上,文武百官對本侯更是敢怒不敢言,本侯背負惡名委屈了多年,若人人能似你這般想,本侯千秋之后,也能少些口誅筆伐之罵名?!?/br> 薄若幽筆尖一頓抬眸看霍危樓,便見霍危樓神色憊懶的靠在引枕之上,和平日的他相比,有些不同尋常的矜貴儒雅之感,她蹙眉道:“民女亦覺奇怪,為何先前人人談侯爺色變,許是侯爺位高權重為人所嫉?” 霍危樓揚眉,“哦?你還聽過哪般謠傳?” 薄若幽哪里敢說,忙繼續(xù)寫起驗狀來,口中含糊道:“謠傳說侯爺鐵面無情罷了……” 霍危樓狹眸看著她,“那你看本侯是鐵面無情嗎?” 薄若幽忙道:“鐵面無私本是好的,且侯爺亦非無情之人,若侯爺無情,又怎會對宋媚娘她們網(wǎng)開一面?” 莫論坊間如何傳他,如今在薄若幽心底,他卻是仁德又公正無私之人,這一念令霍危樓心境大好,便斜倚著身子看薄若幽,見她握筆之姿明秀肅穆,眉眼半斂專心致志,他便可想見那落在紙上的字必定似她人一般清雅亦不失風骨。 他不言語,她便也不再多言,一時間屋內只有她落筆疾書的沙沙聲,偶爾燈花“噼啪”一下炸響,卻也分毫難驚擾到她,而窗外江風呼嘯,愈發(fā)襯的室內一片靜好。 霍危樓看著她,緩緩將眸子合了上。 薄若幽一邊回想驗尸細節(jié),一邊落筆疾書,待寫完一段方才抬眸,看到霍危樓躺在榻上淺寐起來,她不由有些意外,霍危樓不像是能當著外人睡著之人。 她唇角微動,到底不曾開口,想著霍危樓多半疲累了,便只想早些寫完退下,然而此驗狀明日便要交予楚州府衙,她亦不敢大意,再寫一段,薄若幽又抬眸看霍危樓,發(fā)覺他姿勢未變,呼吸亦是輕緩綿長,是當真睡著了。 薄若幽直了直背脊,人頓時松快起來,且想著霍危樓已是睡著,看著霍危樓的目光便也放肆了許多,他肩寬體長,房內矮榻幾乎不夠他躺,且好似猛禽,即便入睡身上亦有些生人勿近之勢,唯獨那張俊臉,沒了迫人目光頗為賞心悅目。 平日里不敢直視,此刻人都睡著了,還不是想如何看便如何看,薄若幽寫一句便抬眸看兩眼,再寫幾句再看兩眼,心底有些莫名趣味,仿佛將平日里不敢看的都補了回來,待她寫完驗狀,查驗幾番無錯漏,便心道自己該退下了。 她極小聲的試探,“侯爺?” 輕喚了一聲無應答,薄若幽便站起身從書案后走了出來,她本是走向門口,可走出幾步,卻又忍不住駐足,夜里寒涼,霍危樓和衣而眠,只怕夜里要在榻上過夜,雖則他身強體健,可到底非鐵打之軀,萬一染了傷寒豈非不妙? 薄若幽目光掃視一圈,大著膽子往霍危樓床榻上看去,其上錦被整齊鋪陳,她想了想,卻又不敢太過放肆,于是將目光落在了一旁敞椅上放著的斗篷上。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將斗篷抄起,而后走到了榻邊來。 從來都是霍危樓居高臨下看她,此番,終于輪到了她居高臨下看霍危樓…… 俯視著榻上這張俊臉,薄若幽要搭斗篷的手微微一頓,若說是俊美,仿佛減了他硬朗逼人之勢,可這眉眼五官和刀鑿斧刻一般的棱角,卻實在多一分則滿,少一分則虧,薄若幽看了一會兒,甚至在心底描摹出了他皮相之下的骨骼,越發(fā)覺得霍危樓連每一塊骨頭都長得恰如其分的好,她不由在心底感嘆,世上當真有人處處得天獨厚。 她賞也賞夠了,便大著膽子上前,卻是放輕了手腳不敢出聲,不為別的,實在是霍危樓睡著了也似一尊大佛一般,莫名令人敬畏。她小心翼翼探身,發(fā)覺霍危樓呼吸仍是綿長之后,才松了口氣將斗篷往他身上搭去。 本想著很快就可功成身退,可就在斗篷觸到霍危樓的剎那,那雙閉著的眸子卻忽然睜了開,他眼底迸出一抹駭人寒光,薄若幽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覺他如豹子一般騰起,下一刻,她只覺脖頸之上一痛,天旋地轉之間,她已被霍危樓按倒在榻上。 她背脊在榻上撞出一聲重響,腦袋雖有引枕墊著,卻也是重重一晃碰的眼前一黑,而霍危樓一手捏著她脖頸,一手似鐵鉗一般將她右手手腕狠按著,又一膝落在她腿間,以一個刁鉆的角度壓著她,瞬間,薄若幽如魚兒一般被他釘在了榻板之上。 薄若幽萬萬沒想到會遭此重手,她空著的手下意識去抓霍危樓鉗著她脖頸的手,想要掙扎,卻發(fā)覺自己被霍危樓死死壓住,無論如何掙扎不開,而霍危樓握著她纖細的脖頸,只消他一使勁,她便要命喪于此。 眼前的霍危樓和片刻安眠的他仿佛變了個人,而他的眼神凌厲森寒,簡直比平日里的他還要駭人百倍,他眼底分毫情緒也無,仿佛被激出了野獸嗜血的本能,電光火石之間將她當做了奪命之敵,只恨不得一招便要了她性命。 恐懼令薄若幽如墜冰窟,她幾乎使足全身力氣才在齒縫之中憋出了一點聲響。 “侯、侯爺——” 這聲音令霍危樓瞬間意識回籠,看清手中之人,他眉頭一皺將手松了開,他直起身子望著薄若幽,仿佛也驚訝為何會是她。 薄若幽已經(jīng)顧不上別的了,她身子痛苦的卷起,悶咳數(shù)聲,臉憋的通紅。 霍危樓看了一眼地上的斗篷,再看看薄若幽,終于明白過來,他眼底生出一絲沉色,忙從薄若幽身上退開,動了動唇,面上少見的現(xiàn)出一分自責。 見薄若幽蝦子一般卷縮著,他知自己的手勁兒,心道她必定痛極,便傾身看她,“讓我看看傷的可重?” 情急之下,便稱了“我”字,見薄若幽仍縮著身子,便伸手將她轉了過來,頓時見她雙眸緊閉,眉頭擰著,小臉都皺在了一處,眼角處淚花閃動,卻是顧不上答他,而她脖頸處有明顯紅痕,右手手腕更是極快的紅腫起來,霍危樓眼瞳一縮,轉身便喝道:“來人——” 這聲落定方才想起是深夜外間無人候著,他忙又起身想出門喚人,可剛一動,袖子卻被拉住,轉眸看來,便見薄若幽未受傷的左手扯著他,不許他叫人。 薄若幽虛虛睜開眸子,眼底沁滿了淚光,嗓子嘶啞的道:“無、無礙的……” 說完這話,眼淚卻止不住順著眼角而落,她又接著咳嗽了數(shù)聲,身子亦跟著咳嗽聲起伏,人抖抖落落間愈顯得痛苦難當,仿佛被揉碎了一般,雖則如此,卻也不放霍危樓。 霍危樓眼底便生出一抹深重的憐惜來,他本未想著睡著,可不知怎地,適才竟真的入了眠,甚至還隱隱做了個令他心緊的夢,夢里虛虛實實正覺驚悸之時,便覺身上壓了什么,神思還未清明,手上最凌厲的招已使了出去,卻不想這般傷了她。 霍危樓不再走,只轉身蹲下身來,“可痛得厲害?” 薄若幽又閉著眸子想緩過這陣痛楚,聞言只搖了搖頭,卻又使的兩滴眼淚順著眼角而下,霍危樓見狀更覺心底有些鈍痛生出,他雙手一抬,有種想將人攬入懷中的猶豫,可片刻又將手收回,直將她拉著自己袖袍的手握了握,“我不喚人?!?/br> 薄若幽這才將手松開,霍危樓起身去尋了藥膏來,再在榻邊蹲下之時,薄若幽方才喘著氣睜開了眸子,看著霍危樓,薄若幽啞聲道,“侯爺是將……將民女當成了刺客不成……” 她語聲無奈至極,又有兩分怨念,再加上面上掛著淚珠,便越發(fā)引人憐惜,霍危樓瞧她如此,眼底憐惜之色卻半收,只語氣有些沉沉的:“本侯入睡之時,便是福公公都不敢隨便近身。”說著一頓,“幸而今日身側無刀劍?!?/br> 薄若幽聽的打了個寒顫,心底暗暗發(fā)誓,以后再這般起好心她便不姓薄氏,此念一起,又覺出手腕實在痛的厲害,簡直想大哭一場。 這般委屈之時,手腕卻被捉了住,她輕“嘶”一聲,睜開淚光蒙蒙的眸子,便見霍危樓大手捧著她手腕,正在探看,仿佛怕傷了她骨頭,霍危樓口中雖是未語,可眉頭緊皺,眼底亦有兩分擔憂,薄若幽將眸子一閉,也只能暗怪自己。 這可是武昭侯啊,醒著的時候生人勿近,難道睡著的時候便那般好相與了嗎?他說幸而今日無刀劍,若是有,只怕她已血濺當場。 一抹清涼在這時抹了上來,薄若幽又睜眼,便見霍危樓在她給擦藥膏,他小心翼翼的,眼底晦暗難明,粗糙寬厚的大掌因太過謹慎顯得有些笨拙,薄若幽本就不敢怪他,如今見狀,心底委屈倒也少了兩分,待手腕上藥涂完了,痛楚減緩,眼角淚花方才干了。 霍危樓看她一眼,似也有些無奈,“幸而未傷著骨頭,也是你身上并無殺意,若本侯再手重些,你這身板,不夠本侯拿捏的。” 薄若幽心想別人也未讓她起這份好心,鬧成這般,也屬實令人哭笑不得,于是啞著嗓子道:“民女看侯爺當真睡著了才想替侯爺蓋個什么,誰知侯爺竟以為民女要害侯爺?!鳖D了頓,她忽然道:“難道侯爺常遇刺客?” 適才那一下許是傷到了喉嚨,薄若幽語聲仍是嘶啞的,她這般問完,霍危樓便來看她脖頸,薄若幽抬手自己摸了摸,觸到便是一痛,她輕嘶了一聲,只覺霍危樓說她身板不夠拿捏的話當真并非虛言。 “莫動?!被粑歉┮曋戳似?,忽而一手墊在她后頸之下,將她脖頸往起抬了抬,薄若幽又覺一痛,不由閉眸皺眉忍著…… 霍危樓本是看有無傷到骨頭,此刻卻呼吸一窒,她被他托著后頸,下頜便微微揚起,此等姿態(tài),便使得她秀美白皙的脖頸露在他眼前,而她面上有些痛苦之色,嬌柔的面龐上淚痕未干,仿佛在承受著別的什么…… 猛地從她面上移開目光,霍危樓在心底暗罵了一聲禽獸不如。 他定下心神收回手,又往她脖頸上上藥,薄若幽此時已睜開了眸子,見他的手探過來,卻下意識往旁邊一錯,她眼底有些忌憚之色,顯然還沒忘記適才他是如何狠辣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民女……民女自己便是大夫,未傷著骨頭便無礙……” 說著話,緩過勁兒的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雖是未傷著骨頭,可卻也似落枕了一般一動便痛,她嘆了口氣看著霍危樓,只覺自己當真是冒著生死之險跟著他身邊,“侯爺,驗狀已寫好了,上藥的事民女自己來便好,侯爺早些歇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