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將這兩樣東西取出看看?!瘪业懒暾f。 褚盈盈與封九離便將那半枚同心玉和《聞仙圖》拿了出來,放到大帳中間的桌案上。 墨色的半枚同心玉一見到《聞仙圖》,果然又主動靠了上去。緊接著,兩樣東西上方便浮現(xiàn)出了點點熒光,這些熒光隱約組成了一幅圖案。 端詳了半響,郁紅瑛忽而皺起眉頭。 “這地方,似是有些眼熟?!?/br> “何處?”褚道陵對這里沒什么印象,便看向身旁的人。 “讓我想想……” 郁紅瑛皺著眉,似是在回憶著印象里的地方,片刻后恍然道,“我想起了。多年前曾有位前輩著寫了一部《山河志》,上面曾記載了近萬年來藏玄界的地貌變化,其中便有一處被海水淹沒,曾是山川,如今卻是島嶼。這幅圖,與《山河志》中出現(xiàn)過的一幅圖極像,我也是當年剛剛踏入修行之道時粗略看過幾眼,一時記不大清了?!?/br> “山河志?” 褚盈盈也算看了宗門藏書閣中不少書,卻對這一部毫無印象,她忙追問道,“祖母,您還記得那部書在哪里嗎?或是您可還記得圖中之地所在何處?” 按說,光是回憶起這部近千年前看過的書,就那么費勁,想要想起更深的細節(jié),必定更加困難。 郁紅瑛卻沒有遲疑,似是對畫中之地的名字印象極深。 “我記得。《山河志》那幅畫中的地方最初名為七星山,滄海桑田、幾經(jīng)轉(zhuǎn)變后,那里被海水覆蓋,如今變被稱作七星島?!?/br> “極北荒海,七星島?” 褚盈盈愣了下,喃喃說道,“那里不是……” 郁紅瑛面色有些難看地點頭,“那里正是當年你父母出事的地方?!?/br> 極北荒海,顧名思義就在極北,也就是珩斷山脈以北的海域。 當年褚盈盈的母親便是逃到此地,被忘憂老祖挖去了心臟。 提起此事,祖孫三人難免心情沉重。 褚盈盈垂在身側(cè)的手松了又緊,還是說道,“祖父、祖母,我想去七星島一趟,若是真能找到上古人魔戰(zhàn)場遺跡,必定能對如今抵抗天魔有所助力,再不濟,若是能將白釗元前輩的遺體找回,也可讓兩位前輩團聚?!?/br> 褚道陵沒有急著回應(yīng)。 沉吟片刻后,他向封九離看去,問道,“封小友的想法呢?” “同心玉與聞仙圖是我們一同尋得,兩位前輩的一生經(jīng)歷我也曾在夢中目睹,我想一同前往七星島,尋找上古人魔戰(zhàn)場遺跡。”封九離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 “在你們前往凡人界時,忘憂已將天魔封印交由各宗尊者掌管,借口傷勢未愈離開珩斷山脈。如今藏玄宗派往各地追尋你下落的弟子已被調(diào)回,通緝令卻未解除,眼下珩斷山脈內(nèi)就有數(shù)十位藏玄宗弟子,甚至還有兩位出自藏玄宗的合道尊者,他們?nèi)羰且姷侥?,必不會善罷甘休?!?/br> 褚道陵問,“你可懼怕?” “自是懼的?!?/br> 封九離沒有說什么為了抵抗天魔可以舍棄自身安危,諸如此類大義凜然的話,而是坦言道,“自我知曉忘憂的打算起,便沒有一日不懼,可一味的退避并不能幫我解決任何問題。與其躲避數(shù)百年,只待一個可能報仇的機會,倒不如竭盡所能做完想做之事,不留遺憾。” 褚盈盈聞言,不由側(cè)目看去。 想做之事。 像白釗元和玄霜前輩那樣,鏟除天魔、守護這方土地。 除此以外,還有什么心愿是他想要達成的? 就在褚盈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向封九離時,褚道陵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我知你手中有一面銅鏡,你可否能說清,這面銅鏡與當日凌霄城盛寶軒被盜那面有何不同?” 說著,褚道陵便一揚衣袖,幻化出了當日盛寶軒那面銅鏡的虛影。 封九離凝眸看去,這確實是記憶中,另外一面銅鏡的樣子。 他抬起右掌,掌心之上金光一閃,一面銅鏡赫然躍于掌上。 “褚前輩,這便是我那面銅鏡?!狈饩烹x放下手,銅鏡卻在他的心神cao控之下飄浮在半空,向褚道陵與郁紅瑛面前飛去。 虛影與實物并排呈現(xiàn)。 上面刻繪的符文有何不同,一目了然就能看出。 褚道陵細細端詳了片刻,頷首道,“我知曉了?!?/br> “紅瑛,你陪他們一同去極北荒海的七星島走一遭吧。有你在,想來那藏玄宗的忘憂老兒若是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也不敢輕易出手?!?/br> 囑托完道侶后,褚道陵便對褚盈盈二人道,“將你們帶回的所有天魔尸體留下,之后便出發(fā)吧。這里的事情都交給祖父?!?/br> “祖父?”褚盈盈有些疑惑。 褚道陵朝她笑了下,隨后向封九離看去。 “藏玄宗通緝你無非為兩件事。一是毒害忘憂,二是盜取銅鏡。這其一,忘憂為師不慈在先。其二,本就是欲加之罪罷了?!?/br> 他看著封九離,鄭重地說道。 “待此行歸來,我便還你一個清白!” 第92章 就在褚盈盈和封九離隨著郁紅瑛趕往七星島時,位于界域腹地的藏玄宗內(nèi),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藏玄宗靈氣最充盈的忘塵峰上。 山腹密室之中,忘憂老祖正捧著一塊被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萬年寒冰,隔著冰層仔細端詳著封存在其中的一物。忽而一道陌生的氣息從旁閃過,他急忙一揮衣袖將寒冰收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何人擅闖,還不速速現(xiàn)身?不然,可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桀桀……” 回應(yīng)他的,卻是一聲詭異的冷笑。 聽到這聲音,方才還滿面怒意的忘憂忽地一愣,眼中閃過一抹驚詫,眼底還隱隱有著幾分心虛。 這時,他面前的氣息扭曲了一下,一道黑乎乎的身影驟然出現(xiàn)在這里?,F(xiàn)身后,先是有些慵懶地舒展開翅膀,旋即睜開胸膛上那一雙駭人的眼睛,看向忘憂。 若是駐守珩斷山脈的尊者們在這里,定對它不感到陌生。這不正是如今令所有人頭疼無比的天魔嗎? 忘憂卻像早已猜想到似的。看到它現(xiàn)身,雖仍保持著警惕,卻并不感到意外。 這天魔的樣子是最常見的雙翼天魔,長著雙翼雙腿,口目位于胸前,個頭卻比其余雙翼天魔小上不少,僅比忘憂高上一頭,看上去不似一只長成了的天魔,反倒更像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天魔幼崽。 然而,就是這樣一只個頭不大的‘幼崽’,眼中卻閃爍著過于狡黠的目光。 只見它扁平的腹部鼓動了兩下,腹中發(fā)出一道有些發(fā)悶的聲音,“忘憂尊者,別來無恙啊?!?/br> 對上它的目光,忘憂老祖沒來由得怔了一下,只一瞬便又回過神,警惕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究竟是誰?” “桀桀……尊者貴人多忘事,這便不記得在下了?” 天魔抖了抖翅膀,向前挪了一步,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忘憂,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抹似是嘲諷般的笑。 “是你。” 忘憂驚恐地瞪大了眼,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顫了顫,“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雖不在珩斷山脈,卻能收到門內(nèi)弟子每日稟報的消息。據(jù)他所指,天魔封印尚未破除,如今能夠鉆出封印的,最多僅是三階天魔罷了。 他不知道這個令他膽顫的天魔究竟有幾階修為,但他能肯定,對方比他這個所謂的藏玄界合道境第一人,實力還要強上不少。就算眼前這具明顯是天魔幼崽的身軀不是對方的本體,他也不敢與之反抗。 他只得繃著臉說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jīng)結(jié)束,如今封印早已交由他人看管,閣下何必再來尋我?” “自是有其他事情吩咐尊者去做?!?/br> 天魔的腹部不停鼓動著,發(fā)出一陣陣詭異的聲響。 話音落下,它的雙翼合攏又張開,口中吐出一團霧氣,在身前擬化出一件物品的樣子。 “此物名為涅槃石,事成之后便歸尊者所有。” 忘憂望著天魔虛化出的‘涅槃石’,這是一塊赤紅色的石頭,上面閃爍著玄妙的光芒,哪怕僅是一道幻象,都不禁引得人心馳神往。 他明白,不該再與天魔做交易,卻仍是忍不住問道,“此物有何用?” 天魔胸前的雙眼瞇了瞇,似是對忘憂這副貪婪的樣子極為滿意,嘴角勾著一抹詭笑,腹中傳出悶聲。 “涅槃石有浴血重生之效,配合尊者從吾這里得去的鍛造神體之法,方可事半功倍,絕無失敗的可能。” 升仙成神。 忘憂老祖眼中閃過一抹熱切,再三思量過后,最終還是問道,“你們想要我做什么?” “很簡單。” “半月后,配合吾派出的魔將,擊破籠罩封印之地的結(jié)界即可。屆時,結(jié)界一破,魔將便會將涅槃石奉上。” “這不可能。” 忘憂老祖不禁皺起眉,“珩斷山脈之內(nèi)的結(jié)界,乃是正道八宗耗費大量物力所建,又基于凈業(yè)宗與紫霞門的兩樣至寶。我若攻擊結(jié)界,宗遠與文闌必將知曉,屆時我又如何于正道立足?閣下還是換個條件吧?!?/br> “桀桀……” 天魔怪笑兩聲,眼中浮現(xiàn)出幾分輕蔑。 “待吾族沖破封印,藏玄界又豈會有他族立身之地?你又何須顧忌那些必死之人。退一步講,就算人族尚存,屆時,你已凝聚神體,升仙離開此地,何須煩憂如何立足此地?” 天魔的說法著實誘人。 忘憂卻沒有急著答復,而是在心底斟酌其得失。 他早已服用過可增壽一甲子的靈丹,如今一半時間過去,他的壽元僅剩下最后三十年。普通的身軀無法容納他強大的神識與修為,哪怕同為合道境的rou身亦無法令他在奪舍后修為更進一步。倘若想要飛升,以神族之軀鍛造一具最適合他的神體,是最好的選擇。這些年來,他已將那部從天魔手中換來的鍛造神體之法參悟透徹,只待將封九離捉回,便可施展此法。 他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可以成功。如此說來,倒未必定要有那涅槃石。 似是看出忘憂的遲疑,天魔腹中發(fā)出了一陣冷笑聲。 它抖著翅膀靠近忘憂,一對丑陋的翅膀幾乎要戳到忘憂的衣袍,那雙猩紅的眼最終停在僅距忘憂一尺遠的地方。 “你,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忘憂老祖正欲后退,便見那雙比人族大了數(shù)倍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幅場景。 正是當年他手持護陣大印,踏入封印之地第二重禁止內(nèi),出手攻擊那層赤紅色晶體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