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總算從人群包圍中逃了出來。

    “他們沒什么惡意。路上遇著了，只與他們正常交談就好，若是下次再一個人來找不到路，隨便找個人問問就好?！?/br>
    江霖依言應下，并對桃枝前來解圍表示了感謝，“只是他們這樣，是沒有見過凡人？”

    桃枝：“這個域起初是漓霆用來連接兩界，平衡靈力用的。后來越來越多的小妖因為無處依仗，就躲到了天帝的庇護下。這里的住民才越來越多了起來。但只要決定在這里住下，就意味著不能再去往現世。所以他們的祖輩在這里落戶，所誕下的子女幾乎都沒有再離開過此處，自是沒見過凡人的?！?/br>
    江霖聽著他們沒有惡意，心里舒服了些，但就是覺著會不會太熱情了些。

    桃枝：“十五之前都有夜市，路上人多些，平日里倒也不會如此?！?/br>
    二人隨意交談著，桃枝便將他帶回了天帝住處，剛進屋就見他跳回了自己的桃花樹上。

    “他在二樓等你，快些上去吧。”

    ·

    早上還是手中的一塊布料，這晚上就已經是一件完整的鶴氅。

    “我覺著你這幾日穿就正好，天氣不冷不熱的?！?/br>
    敕安君試了下就脫了下來，疊好放回去，“這幾日也不怎么出去，一時倒也用不上。”

    “你要是想出去，過幾日我們出去玩會兒好了。正好也快開春了?！币惶斓酵砭妥聊ブ趺从懽约蚁眿D兒開心。

    敕安君：“你決定吧?！闭f著看了一眼旋梯處，江霖已經走了上來，不尷不尬的也不敢打斷他們的說話。

    天帝：“江霖來啦，進來坐，我給你沏點茶?！闭f著自己起身先給他端了盤點心，“晚上剛烤出來的，你過來吃?！苯刂捞斓壑獣砸磺校膊恢朗窃缇皖A料到他會過來，將點心烤好了。

    江霖坐到沙發(fā)上，對面就是敕安君，只聽得他輕聲問了句，“小澤如何了?！?/br>
    “給他上了藥，正睡著。”

    漓霆那邊沏茶過來，“不用太擔心，就是皮rou傷，疼兩天就沒事了?！?/br>
    江霖自然是不敢與他說你憑什么打他，他甚至都不敢有這個想法。他知道天帝能窺視人的想法，這種將自己整個暴露在外的感覺并不讓人好受。

    漓霆知道他來的目的，但不去問，他覺著這么坐會兒就離開也算正常。

    江霖這茶越喝越是心慌，漓霆是覺著無所謂，江霖總不能也覺著無所謂。吃了塊點心讓自己不那么心慌，江霖鼓足了勇氣開口。

    “神明是不允許救治凡人的嗎。”

    漓霆：“如果大體來說，的確是不允許的。但因事而異，不能一概而論?！?/br>
    江霖：“那這次的事呢?！?/br>
    漓霆：“這世間的平衡是由天道來維持著，不談論神明妖物，只說人本身，他們的一切都在天道之內，他們所行之事無論做什么，都不影響天界平衡。但神明不同，他們對人有著掌握生死的能力，天道對于平衡的運算，是以現在為基準，以當下所有人的意念為基準。哪怕只有一個神明，在未來的某一個點突然新生歹念，要對現世有所不利。平衡都會被打破，并重新演算?！?/br>
    江霖：“嗯。”應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漓霆：“所以神明哪怕只要在念頭上有一絲轉變，天道都需要很費力再重新計算，如果平衡發(fā)生較大偏離，就需要二次重新調平?！?/br>
    江霖：“那與這次的事有什么關系呢。顧先生只是救了一次人而已?！?/br>
    漓霆：“在千凌筠出事的時候，天道平衡就已經亂了一次。他去救并不會將錯位的地方板正，只會讓天道在短時間內發(fā)生二次偏離。天道本身也很累，你們能不能體諒一下天道，天道如果崩塌了，大家都得死?！?/br>
    江霖：“那顧先生救了之后，未來發(fā)生了怎樣的偏離。”

    漓霆：“其實沒怎樣，未來確實出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但整體還在控制之內。你若是想問，為何明明不發(fā)生什么，還有責罰他…你們若是一個兩個都如此去做，我真的會受不住。”

    天帝言辭意外的懇切，讓江霖還真說不出什么。

    “以前，現世崩潰過一次。不過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發(fā)生，不得已回了一次過去，親手矯正了他。但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br>
    江霖搖頭。

    漓霆：“你認得皆虛和炫明吧，那個小和尚和小財神。如果按照最初的情況，他們很順利的長大了，皆虛也在少年時有所成就，我那會兒還與他們關系不錯。但因為我意識到了現世要崩潰，不得已強行回到過去改了天命，而在我回去的那一次，皆虛十四歲不到就死了，炫明為了給他報仇也被人亂棍打死了?！?/br>
    “天道過度矯正平衡是一件極其消耗的靈力的事情，三界都是由靈力支撐，靈力一旦式微，現世必將崩塌?！?/br>
    江霖有些意識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江霖：“我好奇那一次，是因為什么，天道無法再維持平衡?！?/br>
    漓霆聽著開始笑，那笑容里感覺他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偷瞥了一下敕安君。

    “因為那時候我想殺了天道，自己成為天道?！?/br>
    “但天道為了救他自己，放棄了現世。這是一種迫不得已的自我防護，天道本身沒有任何私心，他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維護三界平衡。是我起了私心想要成為天道，因為我的私心，天道崩潰了，現世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