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臥室的門，外面黑壓壓的一群生靈死靈。抬手往一邊趕了趕，徑直去了冰箱那邊，可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沒有。

    他不是很想下樓買菜，但確實有些餓了。另一方面吃慣了域里的東西，俗世中的總歸是有些入不了口的。

    說起顧連澤的靈域，江霖自那日后就一次也沒去過。他眼前不想再看到任何關(guān)于顧連澤的東西。他心里知道這樣不是個辦法，但只要一看到，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如今腦子清醒點了，江霖也覺著需要收拾收拾東西了。

    他翻找到了和顧連澤拍的照片，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幼獸，嘴里還叼著根桿子。桿子上半部分的江霖根本就沒能入了鏡頭。說起來，本來是說成年以后再拍一次的，這會兒也不知道該和誰拍去。

    江霖找了個相框，將其中一張大的放到了里面擺在了床頭。

    柜子里還有顧連澤的那些金幣…江霖看了下，到也沒再多去收拾。就在那兒放著就好了。

    顧連澤來的時候身上只有一個背包，里面就裝了一個俄羅斯套娃，可這些時日下來，家里件件擺設(shè)上似乎都有屬于顧連澤的氣息。江霖取下了脖子上的掛墜，里面是顧連澤的蛋殼，手腕上是顧連澤的給他的金幣，掌中是他和顧連澤的契印。

    他還翻找出一顆珠子，那是在清溪鎮(zhèn)的時候顧連澤送給自己的靈珠。靈力仍在珠子當(dāng)中流轉(zhuǎn)著，金燦燦的，是屬于顧連澤的顏色。

    他又拎出了一個盒子，里面是自己收集的顧連澤的尾巴毛。金色白色都有，即使顧連澤不在了，這些毛依舊會給他很安寧的感覺。

    江霖突然意識到，原來顧連澤的已經(jīng)如此深入到了自己呼吸中的每一個縫隙里。他用了很久試圖屏蔽掉所有有關(guān)于他的事情，奈何并沒有用?？伤膊幌雵L試什么脫敏治療，他甚至?xí)X著，念及他時有所心痛才是最好的緬懷他的方式。

    那么多物件中，其實最重要的還是那個俄羅斯套娃?？勺詮念櫹壬辉诤螅乇阋淮味紱]有打開過。俄羅斯套娃還擺在顧先生當(dāng)初住的那間臥室里，會隨著風(fēng)輕輕晃晃，但卻是沒有再給過江霖任何回應(yīng)。

    江霖又一次邁進(jìn)了顧連澤的屋里，有幾分的不自在，床鋪依然平整，衣柜里掛著幾件衣裳，好些還是當(dāng)初楊書彤給他買的。

    空氣中混著一些顧連澤的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直擊得江霖心口不舒服，但這些日子來，心口的輕微疼痛已經(jīng)是常態(tài)，江霖已經(jīng)可以很好的將他忽略掉了。

    江霖上半身趴在柜子上，用指尖戳了戳那娃娃，以前只要輕輕一碰，顧連澤就會很劇烈的搖晃起來，甚至還會用娃娃去蹭江霖掌心。但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了。江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下心緒，倒也能接受這個現(xiàn)狀了。

    自打他回來，江霖一次沒有打開過他，也沒再回去過靈域，這會兒清理顧先生的遺物，下意識拿過來，就將他們一個一個打開。

    ·

    幾個娃娃整齊的排列的桌子上，可當(dāng)江霖打開到最后一個時，手上卻突然滯住了…

    那是一枚戒指。掛在了最小的俄羅斯套娃上。

    草編的戒指，戒指上一顆亮瑩瑩的石頭，質(zhì)地偏澀，也沒有鉆石那般透亮。但江霖知道，那是顧先生的蛋殼。

    像是突然被什么在胸口狠狠捶楚了一拳，然后心口被狠狠研磨，大力抓揉，窒息感籠罩上了江霖，他不得不攥著那枚戒指蹲下了身子。用手用力叩著自己的心口處。再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是滿臉的淚水。

    所有的防線都被卸下，數(shù)月的克制忍耐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尢柕穆曇魸u起，啜泣逐漸變?yōu)楹窟目谔幰呀?jīng)被他自己抓破了。但那失去摯愛的痛苦還是在順著心口傳入骨髓。每一下呼吸所帶來的痛楚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

    江霖哭了很久，久到最后他直接側(cè)臥在地上，團(tuán)起了身子。聲音漸啞，神情卻清明起來。

    顧連澤不在了。

    江霖又一次清晰的認(rèn)識到了這件事。

    他用了很久平復(fù)了心緒，身子慢慢打開，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地上。但仍是似有似無的啜泣著。江霖緩緩打開掌心，那枚草編的戒指被他攥的有些變形。但他還是掰了掰，自己給自己帶在了無名指上。

    倒是正合適。

    江霖輕輕摩挲著，帶著笑意小聲道，“…我答應(yīng)了?！?/br>
    ·

    周謹(jǐn)行進(jìn)來時，江霖正靠著柜子坐著，仍是緊緊盯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哭出來好些了？”

    江霖：“你怎么知道。”

    “嗯…你能控制死靈，但我掌管冥域，所以還是能知道的?！?/br>
    江霖：“你監(jiān)視我?！?/br>
    “我是怕你出事?！?/br>
    江霖將胳膊放了回去，自己跟著站起了身子，沒理會屋里的周謹(jǐn)行，轉(zhuǎn)身去洗了臉，將淚痕洗了下去。

    周謹(jǐn)行也不說話，見他出去，自己則是也跟著去了柜子邊上，去看那七個俄羅斯套娃。見江霖不在，他試著探了下套娃中的靈力。

    嗯…

    江霖回來了，周謹(jǐn)行已經(jīng)幫他將七個娃娃重新疊了回去。

    “日子過的下去嗎?！?/br>
    江霖：“總還是要過的?！?/br>
    周謹(jǐn)行點頭，倒是蠻佩服他的豁達(dá)，“你覺著漓霆如何？”

    江霖：“如何？”

    周謹(jǐn)行：“他是造物者，他有足夠能力輕易創(chuàng)造一個文明，或者毀掉了一個文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