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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江岸雪嗆出一口水,胸口劇烈起伏。 一瞬間,所有的酸甜苦辣都被沖散,七大姑八大姨拋諸腦后,樓渡緊忙抱起江岸雪,他從未這樣小心翼翼過,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捏碎了懷里這個脆弱的瓷娃娃。 樓渡急道:“你有沒有血包?快給自己使了!” 江岸雪眸子微闔,雙瞳渙散而沒有聚焦,他望著樓渡,蒼白的嘴唇顫抖著說了什么,點點碎光閃過,他冰色的面容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潤。 樓渡松了口氣,他轉身把江岸雪背在背上,急促的說道:“你千萬抓緊我,咱們得爬回船上去?!?/br> 江岸雪咳嗽幾聲,總算恢復了點精神,他茫然的看著四周,忍不住問道:“這是哪里?” “異空間。我通過高級玩家測試的獎勵,不過只能維持三分鐘?!?/br> 樓渡看向空中的虛擬熒屏,那上面顯示著倒計時。 00:02 00:01 00:00 空間被活生生撕裂,樓渡背著江岸雪再度落回了海里,他以最快的速度游上岸,伸手抓住他跳海之前放下的軟梯,一點一點上了甲板。 樓渡帶著江岸雪進船艙,隨便找了個最近的三等艙進去,關門落鎖,扶著江岸雪在床鋪上坐下,又拿了臨床的兩張被子給他蓋上。 江岸雪一把抓住樓渡的手腕:“你什么時候考的高級玩家?” 樓渡自知躲不過,便說道:“我玩喪尸的那輪游戲,觸發(fā)了“Checkmate”,在你完成“十三旅館”之后的休息時間,我考了高玩?!?/br> “呵,我都不知道。當然了,你也沒必要告訴我,我又不是你的誰。”江岸雪的聲音很輕也很虛浮,他苦笑一聲:“我該慶幸這不是荒郊野嶺……” 江岸雪攥緊棉被,在白色的褥子上留下一個血手印,身上兩處傷,血已經止住了,傷口也冷到麻木,幾乎感覺不到疼。 他看著嘗試搬柜子堵住門的樓渡,喚道:“大作家?!?/br> 樓渡回頭。 江岸雪:“這場游戲,大家都失憶了,為什么你沒有?” 樓渡眼也不眨的胡謅道:“因為我意志力堅定?!?/br> 江岸雪:“這解釋真爛?!?/br> 樓渡稍微正色,說道:“可能是黃泉游戲出bug了,我沒有被奪走記憶,但被奪走了聲音,以防止我說出你們的身份?!?/br> 江岸雪對此并不認同,他笑了一下才說:“我怎么覺得這bug是針對我的?伏特加覺醒記憶,你沒有被“釋放”,我重拾記憶,你就被“釋放”了,別跟我說是巧合?!?/br> 樓渡瞥他一眼:“那就珍惜小命,留著問黃泉游戲?!?/br> 江岸雪一笑了之,他撐著身體坐起來,掀開棉被,一手捂住腹部刀傷,一手扶著床板站起來,踉蹌兩步走到樓渡面前,說道:“你救我一命,我本該以身相許,不過咱倆從小到大相看兩相厭,就別互相折磨了。等下次,如果你遇到危險,我豁出命去救你,還你恩,償你情,兩不相欠?!?/br> 樓渡的心口好似堵了團棉花,透不過氣:“不需要?!?/br> 江岸雪:“需要需要,必須的,我可不想欠你的?!?/br> 這話聽著無比刺耳,樓渡忍不住說:“一定要算的這么清楚嗎?” “不然呢?” “你和人相處,樁樁件件都要講清楚算明白嗎?” “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何況朋友,何況我跟你……”江岸雪的語氣頓了頓,“敵人?!?/br> 樓渡把柜子放倒,準確無誤的堵在門上,背對著江岸雪說道:“某種意義上來說,你這是在辜負他人的好意?!?/br> “我尖酸刻薄,薄情寡義?!苯堆┎灰詾槿坏穆柭柤?,“你不是第一個人這么說,好多人在背后這么評價我?!?/br> “你不在意?” “我活我自己的,在意什么?” 樓渡覺得有道理,又覺得強詞奪理,他轉身面對江岸雪,故作冷淡的問道:“你朋友不多吧?” 江岸雪賠笑:“這都被你發(fā)現了,我沒有朋友。” 樓渡不知為何,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邪火:“林危不是嗎?仙洲的那個調酒師小正,不算你朋友嗎?” “只是吃飯喝酒的熟人,真正的朋友不為利益所惑,可以為你兩肋插刀,我和小正,不算……”江岸雪唇角扯出一道苦澀的微笑,“至于小林……” “那是因為你交友點到為止,從來不深交。你刻意的回避,對方自然會疏遠。” 時隔十二年再見江岸雪,樓渡感覺他變了。小時候的江岸雪,干凈剔透,待人真誠熱情,溫柔陽光。長大后的他,憑空產生一股距離感,他經常笑,可那笑容雖然好看,卻總是缺點什么,感覺很假,強顏歡笑。 他表面安靜柔和,對誰都很客氣,彬彬有禮,周周到到,就算是在仙洲遇到胡攪蠻纏的醉漢,他也能忍住不吐臟字,溫良恭儉讓的解決事情。 像他這樣的人在社會上肯定吃得開,圓滑,善交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語??墒聦嵶C明,不然。 樓渡曾和仙洲的小正的聊過天,小正說他面熱心冷,內心昏暗不見陽光,陰郁的發(fā)霉。他的優(yōu)點是,做事專心致志,不屈不撓,缺點則是習慣性的以惡意渡人心,別人幫助了他,他所想的不是感激,而是“你幫我有什么目的,有什么陰謀,如果對自己沒有好處,那為什么要幫我”,他誰也不信,表面上溫柔友好,實則表里不一,沒人能真正的走進他心里,哪怕是他所暗戀的林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