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那場車禍里的一男一女,男的活了下來,女的當場死亡。 她不可能記錯。 唐染遲遲沒給她回答,這讓孟梚很不安,她壓低聲音,厲聲催促道:“小七.....”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蕭jiejie已經走了很久了....對不起,梚梚姐,我真的沒辦法告訴他?!碧迫驹陔娫捓锟薜钠怀陕?,卻又不敢放聲大哭。 她咬著自己的手背,咬出了血。 “我當時真的沒辦法了,驍哥清醒以后第一個問的人就是蕭jiejie,我只能跟他說她去國外養(yǎng)傷了,她家里條件好,出國治療并不困難,可這話我騙他一次,接下來的每一年我都要用不同的話來騙他,跟滾雪球一樣,這謊我再也說不下去了,我....” “我沒辦法了,只能告訴他,蕭jiejie快回來了,而且....就在這個月。”唐染唇上沾著血也不知道疼,麻木又迷茫道:“后天....就是我告訴他,蕭jiejie會回國的日子,我想,他應該是想讓你跟他一起去接機的,怎么辦啊,梚梚姐,我去哪兒找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 “到時候一定會穿幫的?。。 ?/br> 一想到這,唐染就急的坐立不安。 孟梚瞠目結舌了好久,也被這小姑娘的膽子嚇得不輕。 “你....” 謊言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 傷人又傷己。 要讓孟驍知道他最最心愛的姑娘已經在那場車禍里喪生,還是他自己開車造成的,孟梚幾乎不能想象他會痛苦成什么樣子。 “算了....我想辦法拖住他。”孟梚輕聲安撫著小七:“你要做的就是,跟在他身邊,一步都不許離開?!?/br> “我....我知道了梚梚姐...謝...謝...” 電話那頭,唐染終于泣不成聲地跟她道了謝,孟梚回來,至少孟驍不會尋死。 孟梚把自己困在房間里二十分鐘,終于引來了蕭寧序的不滿—— “小梚,雨停了?!?/br> 孟梚掙扎著從剛才躺過的痕跡里爬起來——她好像總是會陷入無路可走的境地,總覺得自己周圍充滿了懸崖峭壁,她總是會陷入迷茫地狀態(tài)中。 她的情緒有些不好,確切來講,是很焦慮。 這種焦慮讓她心神不安,表現(xiàn)在肢體行為上則是——控制不住的發(fā)抖。 所以當她扯開門時,想要沖著對面的男人勾出一個漂亮的微笑,她都覺得自己的嘴角在發(fā)抖。 更讓她覺得難堪的是,這種發(fā)抖的狀態(tài)是很容易被人看出來的。 不過好在,他并沒有直接地問她這個問題,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注意到。 蕭寧序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輕聲問道:“我該走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蕭寧序離她很近,可他卻是最了解她的人,她身體上的異狀讓她自己都覺得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那他就算看到了也只有,假裝當做沒看到。 “要是你舍不得的話,我也可以留下來?!蹦腥苏Z態(tài)輕松,以至于孟梚看過來的時候甚至覺得他想要引導自己這么做:“小梚,你得放輕松點?!?/br> “越是覺得不好過的時候,越得放輕松。還記得以前考試的時候班里那個一考就秒慫的學霸么?”蕭寧序話有所指,眼里有光:“他就是一個很不好的例子,你不許學他?!?/br> 頓了頓,似乎又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太重,自顧自地主動地把她擁抱在自己的懷抱里: “不過,你跟他不一樣...你慫了也沒關系,慫了還有我,知道嗎?”蕭寧序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處,溫柔地說著:“小梚,后天我可能要出差,你一個人乖乖在家里待著,可以么?” “我去的時間不會很久,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你想....”去嗎? ‘你想去嗎’這個問題蕭寧序才說了一半,就聽到懷里的姑娘冷冰冰的果斷拒絕:“不去?!?/br> “我不想去?!?/br> 孟梚心里有事,她擔心孟驍所以連拒絕這種事都說的決絕又肯定,蕭寧序眨了眨眼,旋即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來:“你前幾天才說過我是你家的狗,你怎么能這樣對待你家狗呢?” “太讓狗傷心了?!?/br> 話雖這么說,可是孟梚還是察覺到蕭寧序這個可憐兮兮的男人正用自己的兩條強有力的胳膊把自己牢牢的、穩(wěn)穩(wěn)地嵌在了他的懷抱中。 孟梚:“......” 這個動作為什么讓她覺得他們兩個是一對互相可以鑲嵌在一起的...積木? 孟梚想了想,“我家沒有狗糧,要不...我出去給你買一袋?” 某個臉皮很厚的蕭總依然抱著她不肯松手,似乎還在絞盡腦汁地跟她要城池:“可是...狗狗一般都可以和主人睡在一張床上,那...那我吃了狗糧是不是就可以跟你睡一張床了......?” ——如果是這樣,那他舉雙手雙腳愿意加贊成! 孟梚頓了頓,才猛然意識到這個正在用他的胸肌來擠她的男人到底在跟她說著怎么樣的sao話,可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救了,因為她真的在考慮要不要讓他留下來這件事。 最終,她的理智還是戰(zhàn)勝了沖動。 孟梚用力一推,把男人推得后退了一步,這才惦著腳尖沖他笑瞇瞇道:“那我得認真考慮一下啦,先把你送去哪個寵物醫(yī)院了?!?/br> 蕭寧序一臉懵逼:“.....???”誒??? “快走吧,小心開車?!?/br> 孟梚催促地聲音傳來,兩只爪子又推在了男人寬闊的后背上,她推著他走,一直把他推出了門外。 孟梚跟自己看過所有帶點情節(jié)的日式小電影里的女人一樣,甜蜜地笑著又沖著站在外邊的男人揮手告別:“再見哦。” “小心開車。” 蕭寧序被她逗笑,直到她關了門后笑容依然不減。 *** 蕭寧序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第二天清晨,如果沒有祁敏來他家里給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的話,他覺得自己應該會更加開心一點。 蕭寧序平時并不是一個習慣于睡懶覺的人,事實上,他想當?shù)那趭^,勤奮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有哪個畢業(yè)許多年,在工作的人會在早晨五點起來看書? 答案永遠都是——no. 可蕭寧序是這個例外。 而今天,是蕭寧序的例外。 他起晚了,不僅起晚了,而且還睡過了。 等他睡眼朦朧的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祁敏笑瞇瞇地坐在自己的客廳里,拿著一小撮中藥在研究,見他醒了,才調皮地擠兌道:“我抓到你了吧?還說什么‘我永遠不會睡懶覺’這種鬼話?!?/br> “年輕人就是要常常多睡覺的呀,不然等你到了mama這個年紀,想睡也睡不著了...”祁敏笑瞇瞇地走過來,一把捏著他的手腕故作深沉:“別動,我給你把把脈?!?/br> 蕭寧序沒等她找到脈就把手抽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問:“你怎么來了?” 事實上,從他搬出來之后,這個地方父母親兩個人就沒來過多少次。 不是不想來,只是不喜歡這種冷冷淡淡的氛圍。 他們喜歡住在小區(qū)里,周圍都是認識的人,下樓就能跟別人說說話,熱絡的很。 在他們眼里,蕭寧序這種生活狀態(tài)太冷漠了。 祁敏準備好了早餐給他,蕭寧序洗漱過后才試圖把那顆煎蛋給艱難地分成四半,祁敏邊看他吃邊道:“你堂姐的忌日快到了....你大伯的意思是,今年大家伙就不用特意過去了,把人記在心里就算了?!?/br> 祁敏說的有些傷感,“真是可憐蘊音那么好一姑娘,那么小的年紀就走了....當初你大伯他們本來沒想搬到北京去住的,可她一走,他們也搬走了。” “你堂姐讀書的時候成績多好啊,按道理來講她是能自己拿獎學金去國外讀書的人,可是....唉,真的挺可憐的,你大伯這幾年連做生意都沒什么動力了,總是說賺錢有什么用,連花錢的女兒都沒了。”祁敏搖搖頭,拿了片面包撕成小半在吃,可說到不開心的事情,終究是食之無味:“你伯母的身體也不行了....動一動就累,不能累著,頭發(fā)白的根本沒法看,你說讓他倆再生一個倆人還偏不要,非說什么蘊音知道了會不開心什么的....” “人都不在了,哪有什么開心不開心?!?/br> 祁敏跟他說著這幾日發(fā)生的家常事,蕭寧序卻一反常態(tài),關心起她說的這些八卦來了。 “那當初撞死我堂姐的那個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腿廢了,可人還活著啊??傊彩悄闾媒愕姑?,你可別再你大伯他們面前說這些惹他們傷心的話了?!逼蠲艨此@么好奇,忍不住出聲叮囑他。 傷痛已經造成,只能讓傷口慢慢愈合,哪兒有重新挖開的道理。 蕭寧序點頭應承,越發(fā)的心不在焉:“我知道我知道。” 祁敏下午還有病人,她是抽了空來的,喂飽了兒子的早午餐后她便收拾東西準備來著今年剛換的新車去醫(yī)院,愛馬仕的包包背在肩頭,她才冷不丁地又神秘兮兮地沖蕭寧序眨眼: “mama已經去過她家啦。你該不會還沒去過吧?不過她住的地方好像不是她家誒,她家里不是s市的嗎?”祁敏有些好奇,“不過也對,長大了的孩子好像都不喜歡和爸爸mama住在一起,還是小時候可愛一點?!?/br> 蕭寧序吃過早餐后就開始站在窗前發(fā)呆,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他對祁敏的話并沒有回答,只是跟她說開車要當心后,便又自顧自地陷入在自己的情緒里。 外邊又在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雨水像下不夠一樣,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 他是什么時候知道孟驍和蕭蘊音會有關系來著? 應該比任何人都早吧,甚至比孟挽知道的都要早,孟驍是蕭蘊音少女夢里最重要的那一名成員,是她的男主角。 像所有愛做夢的,有著少女春心萌動的女孩兒一樣,孟驍是她整個生命里逃不開的結,躲不過的魔咒。 高中時分,還在s市讀高中的蕭蘊音認識了首富孟家的兒子——在蕭寧序眼中,不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徹頭徹尾的小混蛋而已,可在蕭蘊音眼中,他是來解救她的翩翩少年郎。 對比,蕭寧序并不認同。 他不過就是在一群不良少年欺負一個女孩子的情況下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可蕭蘊音卻不可救藥的喜歡他,認定他。 他根本不知道孟驍有什么是值得她喜歡的,追捧的。 可她卻固執(zhí)地不可救藥的陷了進去。 他們出事那天,臨出發(fā)前,蕭蘊音還在給他看自己為了約會特意挑選的裙子,還在問他哪個顏色好看,其實在他看來都差不多沒什么區(qū)別,可他還是替她選了一條白色的看起來很素凈的裙子。 那條裙子,就是車禍現(xiàn)場被血染濕的那條。 他記得,上邊還有碎花的圖案來著,可卻找不到了。 蕭寧序有些頭疼,他拿骨節(jié)抵在太陽xue上輕刮著,一下又一下,直到手機發(fā)出震動后,他才停了動作去接電話。 男人很冷漠的看了眼來電,表示并不是很想接,索性任由它響著,直到那狗東西終于死了電話的心,把目標轉向了發(fā)語音給他—— 蕭寧序一條一條的點開來聽,溫冬予興奮高昂地嗓音差點震破他的耳膜—— “我終于明白你上次跟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北北她嫌我表現(xiàn)的不夠明顯啊!你說的對,女人就是應該好好寵著,她喜歡演戲我就給她戲唄,不過拍什么我得好好把把關,你看她選片的眼光可不行,拍的什么爛片…照我說,我干脆給她請幾個編劇寫劇本算了…” “你說她是不是還覺得上次那個追我的小模特不夠漂亮???要不我再找個不同風格的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