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好像做什么都心安理得。

    不像現(xiàn)在，謝眠只是被陸翡之摟在懷里，就覺得渾身都僵硬了幾分。陸翡之的溫度透過衣衫，傳到他身上，好像那一日后頸的麻癢，又泛上來了。

    “我沒生氣?！敝x眠用胳膊肘推他，想讓他放開，“你愛去哪兒去哪兒，不用跟我保證這么可笑的事?！?/br>
    陸翡之有點委屈，反而摟得更緊：“哪里可笑了？”

    謝眠推了兩下，推不動。陸翡之說話的氣息就落在他右側(cè)的脖頸，簡直就像是什么火焰落在那里一樣，灼熱到有隱約疼痛的錯覺。他悄悄朝另一邊扭頭，想要避開。

    溫度太高了，謝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么：“哪里都可笑。”

    陸翡之一開始只是不想讓謝眠不高興地走掉，才下意識用最順手的方式把人留住?，F(xiàn)在謝眠安靜下來了，乖乖待在他懷里，他的心思就跑偏了。

    阿眠的腰真的好細啊。

    陸翡之發(fā)現(xiàn)自己只用一只胳膊，就能徹底把人箍住。另一只手，還可以做點別的。比如說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把臉轉(zhuǎn)回來，和自己面對面……

    謝眠正覺得自己腿有點軟，陸翡之突然就放開了他，往后退了幾步，坐在門檻上，用手撐著腦袋。

    謝眠看他突然就變得垂頭喪氣，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上的尾羽，也一時忘記了剛才的尷尬：“怎么了？”

    陸翡之根本不敢去看謝眠的臉，他覺得自己該趕緊回自己屋子里去?？伤脦滋鞗]和謝眠好好說話了，又不舍得現(xiàn)在離開，只好嘆了口氣：“如果總是忍不住想一些不好的事，該怎么辦？”

    謝眠頓時如臨大敵：“你在想什么？”

    有些原本一聽就非?；奶频氖?，你一旦往心里去了，就忍不住從過往的經(jīng)歷中，尋找佐證，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比如說，陸翡之在雁丘島上抽到那支簽后，曾經(jīng)很嚴肅地跟他談起，不能因為感情而放棄生命；比如說，在幻境中，陸翡之拒絕了他的告白，就一直很擔心他想不開，傷害自己。

    為什么陸翡之總是想到這方面去，是不是推己及人？

    謝眠頓時覺得自己剛剛的態(tài)度太生硬了，連忙放緩語氣，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溫柔一點：“我能不能問問，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陸翡之轉(zhuǎn)了個圈，臉朝門外，背對謝眠：“我不告訴你?！?/br>
    謝眠跨出門檻，跟著繞過去，瞇起點告訴我?！?/br>
    “我不。你會打我。”

    “我保證不會?！?/br>
    陸翡之“哼”了一聲，心想：之前還說喜歡我呢，結(jié)果轉(zhuǎn)眼就踩我。騙子的話不能信。

    見陸翡之沒那么好騙，謝眠干脆也撩開衣擺，在陸翡之身旁坐下。

    明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屋里有床榻桌椅，屋外有回廊石凳。這兩個卻非要擠巴巴地并肩坐在門檻上。

    南洲沒有太冷的天氣，雖然已經(jīng)到了深秋，夜晚卻只覺清爽，并不寒冷。風(fēng)吹在面頰上，感覺剛剛的熱度都漸漸消散了。謝眠的心情也從沸騰混亂，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謝眠斟酌了一下言辭，決定從朋友談心入手：“翡之，世間不同修士，對情愛態(tài)度不一。有的終身追求大道；也有的流連花叢；有尋一摯愛，從一而終者；也有人并不在意對方是誰，只想找人陪伴。你怎么看？”

    陸翡之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過臉去，盯著對面，低聲應(yīng)道：“要么就沒有，要么就從一而終。”

    謝眠慢慢握緊了手，急促地笑了笑：“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只想飛升，覺得談感情很麻煩。還警告我不許找道侶?！?/br>
    陸翡之也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但是：“我說的是，別人很麻煩?！?/br>
    你又不麻煩。

    而且和謝眠在一起，也不用擔心謝眠要“消磨”他的時間。他們沒吵架之前，本來就天天待在一起，時間都像是同時屬于兩個人的。

    謝眠覺得今晚陸翡之的話格外不好接，可能也跟他自己心里有鬼有關(guān)系。他決定不繞圈子了，盡量說的像是在八卦：“我今天聽說了一件事，商家的小兒子，因為在感情上被人戲弄，對方反悔，而道心崩裂，躺進了回靈陣。”

    陸翡之在后山待了一天，也沒人特意跑過去跟他說八卦，還沒聽到這個傳聞。他聞言一怔：“不是說他對竹馬告白，竹馬拒絕了，所以才受不了，鬧自殺嗎？”

    謝眠一怔，不過沒往別的地方想，只以為陸翡之聽岔了：“不是，是他竹馬告白，他答應(yīng)了，對方又反悔?！?/br>
    他看向陸翡之，輕聲問：“如果有人戲弄你，你也會這么生氣嗎？”

    陸翡之頓住了。

    他想到了自己是從哪兒聽到的那個八卦，突然就明白了，宋微聲口中說的“回禮”是什么意思；明白了為什么今天謝眠找不到他，會這么焦慮；為什么謝眠會試探著問起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并不難回答。他也知道，謝眠到底在試探什么?？墒?，話到嘴邊，好像又有很多晦澀又見不得人的念頭在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