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擔(dān)憂地看向兒子，陳棲葉盯著陳望，沒中他的激將法。

    陳棲葉篤定：“趙老師不是這樣的人?！?/br>
    “那他是哪樣的人？”陳望又送了顆花生米進(jìn)嘴，繼續(xù)道，“趙卓考研失敗只能去找工作，趙云和沒時間精力關(guān)心親兒子，也不在乎其他競賽生的成績，三天兩頭只帶你回教師休息室單獨輔導(dǎo)，這小灶……開得也太明顯了吧?！?/br>
    陳望輕笑，像是覺得陳棲葉太過于天真和幼稚：“你敢說趙卓那天來找他父親的時候什么都沒看見嗎，不然你為什么同意轉(zhuǎn)學(xué)?！?/br>
    陳棲葉緘默，雙手掐住大腿外側(cè)，用疼痛換冷靜。他今年十八歲了，知道陳望這人十句話里有九句是不準(zhǔn)的，但他肯定以父親的身份和趙云和交流碰過面。

    “我見過趙云和了。他雖說算不上幽默風(fēng)趣，為人敦厚又老實，滿足你對父親的幻想吧。”陳望并不真誠地惋惜道，“可惜啊，又是個騙婚的同性戀。”

    憤怒讓陳棲葉的聲音像鋸齒：“你沒有資格詆毀趙老師?！?/br>
    “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還是說你以為他有苦衷？”陳望不為所動，“別傻了，沒有人會心甘情愿對另一個人好，他們只是在誘惑你，讓你掉進(jìn)他們的陷阱?！?/br>
    陳望搖搖頭，不指望陳棲葉能在這個年紀(jì)明白這些道理。

    “我好歹也是你老子，獎學(xué)金拿到后記得給我一半?！标愅畔驴曜?，對餐桌上的食物和名義上的妻兒都沒有留戀。他很早就不在劇院干了，陳棲葉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工作，又和什么人廝混，他在陳望跨出門檻前問：“秦思源也是個騙婚gay嗎？”

    陳望的身子在陳棲葉提到這個名字后罕見地一僵，然后回眸看向陳棲葉。他不年輕了，而他十多年來的放浪形骸歸根究底，都是為了忘記這個名字。

    “秦思源是誰？”他回過頭凝視著樓梯，一雙狐貍眼半闔著，用一種毫不在意的語氣說，“我認(rèn)識嗎?！?/br>
    第9章 我請你掛瓶

    陳棲葉在吃晚飯后搶著洗碗，陳悅爭不過兒子，就打了一盆水幫他洗校服。陳棲葉把整合后的剩菜放進(jìn)冰箱，擦干凈桌面后，餐桌就成了他的書桌。

    陳棲葉下意識去摸左手手腕，才想起到自己已經(jīng)把趙云和送的腕表還回去了。他抬眼看墻壁上鐘表確認(rèn)時間，在便簽上寫下今晚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

    如果是平日，他早就心無旁騖開始刷題了，他的筆在試卷上停頓太久洇開墨。陳悅以為自己動靜太響打擾到兒子，端起洗衣盆去陽臺，陳棲葉干脆放下筆端來小板凳，和母親一起洗衣服。

    “媽，”陳棲葉下定決心道，“他下次再說要來我們家吃飯，你別答應(yīng)，我們和他不熟。”

    陳悅打手勢：他是你爸爸。

    陳棲葉說：“他從來沒把我當(dāng)過兒子?！?/br>
    陳悅這次加上嘴型：【你之前在杭城讀小學(xué)初中，他也有出學(xué)費，讓你住他家?！?/br>
    陳棲葉不想回憶那些年陳望帶回家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他沉默，陳悅抬手摸上陳棲葉鎖骨下方的一塊皮膚，滿眼擔(dān)憂地看著那片突然泛起的紅疹。

    “我等會兒吃點撲敏片就好?！标悧~忍住習(xí)以為常的癢意，不想讓母親擔(dān)心。他的軀干部位時常會過敏，泛起的紅疹若是兩三天都消不下去，就很有可能演變成感冒發(fā)燒。他去醫(yī)院檢查過，醫(yī)生也治不了本，只說他免疫力不太好，平時要多注意休息。

    陳悅雙手合十貼在耳邊，叮囑兒子早點睡覺，陳棲葉先答應(yīng)著，洗完衣服后回到餐桌前做試卷。

    他在學(xué)校里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作業(yè)，把物理解決后，他給自己限定時間做一套全國數(shù)學(xué)競賽聯(lián)賽的模擬卷。

    聯(lián)賽分為一試和加試，加上中途20分鐘的休息時間，整場考試需要四個多小時。陳棲葉有策略地給每一道題分配時間，他放下筆，墻上的時針剛好指到12點。

    陳棲葉舒了一口氣，狠狠撓瘙癢的皮膚，指尖劃過的紅痕比疹子還猙獰。陳悅躺在靠窗的床上睡不著覺，起身拿了把蒲扇過來給陳棲葉扇風(fēng)，陳棲葉指著頭頂?shù)娘L(fēng)扇，說：“媽你睡吧，我不熱?！?/br>
    “我還得對答案?！彼狸悙傇趽?dān)心什么，扶住母親的肩膀，將她推回床邊。陳悅重新躺下，陳棲葉蹲在地上，跟她說些開心的：“我這次有把握進(jìn)省隊?！?/br>
    保送政策年年都在變，陳棲葉剛進(jìn)高中的時候，一些拿省二省三的學(xué)長學(xué)姐都有機會保送名校，當(dāng)他面臨高考，連省一都只能當(dāng)自主招生的敲門磚，他必須考到全省前幾名拿到參加CMO冬令營的資格才能被保送。

    陳棲葉高二就參加過一次數(shù)學(xué)聯(lián)賽，拿了一等獎但沒進(jìn)省隊。這個成績在高二學(xué)生里非常顯眼，他也成了競賽老師們的重點栽培對象。到了高二下學(xué)期，他和其他幾位競賽生連著好幾個月都沒去教室上課，天天窩在一個實驗教室里刷老師整理編寫的競賽題。

    那段日子堪稱昏天黑地，陳棲葉覺得自己以后萬一沒法保送只能去高考，也未必會這么拼。不過他有自信，他跟母親承諾：“等我保送上好大學(xué)，我就帶你去新的城市，過新的日子。”

    “到時候我還能拿到很多錢，你就沒有理由再推脫不去醫(yī)院了。”他想到和溫中簽約合同上的金額，才不愿意把一半的錢給陳望。陳悅年紀(jì)大了，累著了容易直不起腰，陳棲葉勸她去醫(yī)院看看，她總是抗拒，打手勢說醫(yī)院是個燒錢的地方，沒毛病也會檢查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