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燒烤野炊持續(xù)到了海上升明月，他們在海灘上升了一竹籠篝火，火苗躥得有五六米高成功驅(qū)散海風(fēng)的濕冷。林記從屋里拿來吉他請壽星表演一曲，秦戈撥弄琴弦，給朋友們帶來一曲自彈自唱的《愛你一萬年》，大部分歌詞化用自《大話西游》里的臺詞，最后一句是“一萬年太久，愛我，就現(xiàn)在。”

    陳小嫻給他鼓掌：“沒想到啊，秦戈同志還是個情癡?！?/br>
    她最近磕耽美里的紙片人磕上頭了，說起了貼吧里的投票，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那帖子還被管理員加精置頂了。

    一直安靜沉默的陳棲葉終于出聲了，問：“什么帖子?。俊?/br>
    陳小嫻正要繼續(xù)說，秦戈用一個掃弦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重新拉到自己身上，模仿主持人的腔調(diào)說：“接下來請欣賞由高三（1）班帶來的樂隊表演——《高中生只在乎成績》?！?/br>
    他這歌名一出來，在坐的各位都笑得人仰馬翻，只有陳棲葉的表情永遠(yuǎn)內(nèi)斂，再開心也張揚(yáng)不到哪里去，當(dāng)其他人試圖打斷，問秦戈“我在乎語文能不能考三位數(shù)”“我在乎數(shù)學(xué)選擇題最后一道是不是c”“我在乎李華有沒有收到我的信”等歌詞是不是認(rèn)真的，陳棲葉就靜靜地望著他。

    耳邊，海風(fēng)和浪潮聲一直沒有停歇，此消彼長，此起彼伏。眼前，篝火隨之舞動，火苗躥動的熱潮模糊了秦戈的輪廓，那幾點(diǎn)脫離熱焰的星火又照亮了他的眸眼。

    別人聽到了無厘頭和搞笑，陳棲葉卻能看到秦戈在草稿紙上的潦草字跡，而在寫下這些歌詞之前，他在考場里往窗外看，樹梢上的鴿子同他對視，然后展翅在外面的世界翱翔。

    陳棲葉聽得最認(rèn)真，在秦戈唱完后鼓掌得最響亮，林記一開口，他就又被忽視了。林記站起身，一手握著酒精飲料的玻璃瓶，另一手敞開像個胸有成竹的演說家，保證這首歌加上架子鼓、貝斯和電子琴后現(xiàn)場效果炸裂勁爆。

    杜欣怡知道（1）班還有好幾個男生會彈吉他，練練貝斯不成問題，但電子琴就不清楚了，陳小嫻扯扯嘴角，說自己學(xué)過八年鋼琴，林記求她來負(fù)責(zé)電子琴的part，她勉為其難答應(yīng)了。

    “誒誒誒，陳小鴨，我什么時候求過你啊，明明是你毛遂自薦?！绷钟浐完愋▲唭蓚€人又嗆起來了，陳棲葉跟著笑，但沒剛開始那么暢心，因?yàn)樗l(fā)現(xiàn)自己是六個人里唯一不會樂器的，連馬思睿都考過小提琴10級。

    他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自然些，目光時不時落在秦戈身上，秦戈第三次接到那個電話后沒掛斷，站起身要去別的地方接聽。

    馬思睿問：“誰的啊，這么神神秘秘？”

    秦戈含糊道：“一個朋友?！?/br>
    “那蛋糕——”馬思睿指向別墅門口停著的一輛轎車，那個酒店服務(wù)生打扮的叔叔收拾好露天餐桌上的燒烤殘羹，把新鮮制作的蛋糕放在桌上。

    那桌子被搬到篝火旁，火光將白中泛著淡黃的奶油印成暖紅色，五個人圍著蛋糕等待回屋打電話的壽星回歸，馬思睿一個沒忍住，勾了一手指奶油送進(jìn)嘴里。

    “你就不能再等等嗎，”杜欣怡沒能制止住馬思睿。反正蛋糕已經(jīng)不完整了，馬思睿又挑了一手指，美滋滋地砸吧嘴道：“動物奶油果然比植物的好吃?！?/br>
    陳棲葉第一次知道奶油也有這么多分類，不由感慨：“這蛋糕是租別墅送的嗎？”

    眾人沉默了一兩秒，然后杜欣怡“噗嗤”一笑，說這就是秦戈家的別墅啊。

    “啊?！标悧~有些尷尬，“我以為這里是度假區(qū)?！?/br>
    “這就是我們幾家長輩一起開發(fā)的度假區(qū)呀?！倍判棱坏貌辉俳忉屢槐椋钟浺才隽艘幌玛悧~的胳膊，玩笑道：“你不會以為陸叔叔只是個酒吧老板吧?！?/br>
    林記和杜欣怡一樣，從表情到眼神都沒有絲毫的炫耀，陳棲葉卻覺得尷尬，徹底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僵硬地干笑了兩聲，其他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當(dāng)他們習(xí)以為常了某種用物質(zhì)和資本堆砌的生活，他們反而更純良和包容，更樂于接納。

    “實(shí)在不行讓人再送一個蛋糕過來，我等不及了?！瘪R思睿突然心生一計，抓了兩手奶油往別墅走去，一看就是想整蠱秦戈把奶油抹他身上臉上。

    這可比走過場的唱生日快樂歌有意思多了，其他人紛紛響應(yīng)馬思睿，精致的蛋糕不一會兒就被糟蹋得七歪八倒，那坑坑洼洼的模樣竟讓陳棲葉覺得有那么一霎的熟悉。

    “陳棲葉！別愣著呀。”林記叫他的名字，陳棲葉“哦”了一聲跟上，但沒舍得去挖奶油。一行人偷偷摸摸地進(jìn)屋躲在一樓的廚房門兩側(cè)，秦戈在里面邊踱步邊打電話，語氣里盡是安撫：“你別慌……現(xiàn)在著急也沒用……”

    “誰啊？”林記離門口最近，納悶地輕喃了兩個字。另一側(cè)的陳小嫻豎起一根手指讓他噓聲，馬思睿在陳小嫻身后做好沖刺的準(zhǔn)備，勢必要出其不意地把奶油糊秦戈臉上。

    他們的玩心全都戰(zhàn)勝了對電話那頭的人的身份的好奇，只有陳棲葉把耳朵貼在墻壁上傾聽，關(guān)切地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肯定也不知道你爸在哪兒……”秦戈越說越無奈，干脆開了免提，一個男人情緒激動道：“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陳棲葉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更猜不到他們到底在談?wù)撌裁?，云里霧里之際他突然回憶起，他第一次見到秦戈也是在生日聚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