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買賣少不了酒桌文化，饒是陳棲葉每次出門都帶兩套衣服，回家前漱口重新噴烏龍水，他還是遺漏了細節(jié)。而秦戈就是個在逃豌豆男公主，好東西吃過太多，好酒也品過太多，別說味道，真讓他抿一口，他能把酒的釀造年份都推算出來。

    “應酬的時候喝點酒很正常，沒什么好瞞著我的，我又不會生氣。”秦戈說到這兒，臉色有些微妙了起來。他雖然還沒博士畢業(yè)，但已經(jīng)考到醫(yī)師證，現(xiàn)在是導師的得力助手，以后的工作只會越來越忙。相比較之下陳棲葉的時間寬裕很多，自由度高到連賣房子的活都不拒絕，不如順便把買來的房子重新裝修一遍。

    秦戈指的是那套自己小時候生活過、如今寫著他們兩個人名字的附帶大片草坪的別墅。一切從那個地方開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是那里繼續(xù)上演。陳棲葉當然樂意當監(jiān)工，從圖紙到軟硬裝潢都親力親為，有什么新進展就拍視頻或者照片發(fā)給秦戈看。秦戈每次都說“好”、“不錯”、“你辦事我放心”，卻很少來裝修現(xiàn)場親眼看看，顯得有些敷衍，但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在兩人正式搬進去的那一天將家人全都請過來吃飯。

    那天來的最早的客人是戚渺渺和陸崇。戚渺渺想在廚房幫忙，秦戈怕她把廚房炸了，就把她推出去，讓陳棲葉陪她和陸崇在新家里轉(zhuǎn)轉(zhuǎn)。

    陳棲葉義不容辭。自從戚渺渺和秦戈搬離回潭州后，這棟別墅空置了二十多年，為了讓這地方煥然一新，他甚至敲了所有地板和瓷磚，從設(shè)計風格到家具挑選都花了不少心思，天天領(lǐng)著一波客人從閣樓介紹到花園都不會感到厭煩。

    陳棲葉先帶他們?nèi)ラw樓。這是新家變動最小的房間，依舊是儲藏室的功能。戚渺渺一開房門，就有一道黑影從里邊蹭著她的裙擺竄出來把她嚇了一跳。一扭頭，那道影子被蹲下身的陳棲葉抓住前肢質(zhì)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來偷吃人類的食物！”

    被抓了現(xiàn)行的多多嗚咽一聲，心虛得夾緊尾巴，耳朵也緊貼皮毛，慫軟的模樣把戚渺渺和陸崇全都逗樂。

    戚渺渺也蹲下來摸多多的腦袋：“它是怎么進來的？”

    陸崇走進房間，在陳棲葉開口前發(fā)現(xiàn)了角落里一扇半人高的暗門，推開，就能看到連通室外草坪的滑梯。

    那片草坪上有很多狗玩具，陸崇完全能想象多多順著滑梯往上爬，看都不看大包大包囤著的進口狗糧，就愛在那些有味道但不利于健康的小零食。陳棲葉特意把它的嘴巴扒開觀察舌頭和牙齒，再檢查費列羅有沒有少，松了口氣后沒好臉色地指向滑梯，多多又“嗷嗚”了一聲，乖乖從滑梯跑下回到屬于自己的草坪里玩耍。

    陳棲葉隨后把暗門鎖上，防止多多再次溜進來。陸崇問他為什么不把滑梯撤掉，陳棲葉腦海中條件反射地閃過自己童年時順著滑梯往上爬被秦戈抓住的場景，笑了一下，只說自己有童心。

    陸崇挑了下眉毛，為了表示自己沒老有孩子般的童心，也從滑梯滑到一樓草坪，還慫恿戚渺渺和陳棲葉和這樣下來。

    新家的參觀于是從一樓重新開始，陳棲葉把非承重墻全都推到，為數(shù)不多的家具全是經(jīng)典的現(xiàn)代派風格，幾幅歐洲畫家早期黑白素描畫點綴在白墻上，既保證了客廳的空間感，又不會顯得冰冷沒有人氣。

    同樣顏色干凈、線條利落的還有開放式廚房和餐廳。陳棲葉把餐桌做成一個階梯式下沉區(qū)，每一層都包裹著真皮沙發(fā)，不就餐的時候能那杯咖啡和書本，在透過落地窗的陽光下懶洋洋地閱讀。

    秦戈的外公外婆這時候也來了。五人一起上樓看臥室，除了主臥，其他都是客房風格留給家人偶爾來住幾天。戚老爺子面色明顯不悅，不用秦戈明說也知道他不要孩子的態(tài)度堅決，連個房間都不準備，只得cao心起另一件事，問陸崇和戚渺渺就算不辦婚禮，也是時候領(lǐng)證了。

    陸崇眼皮一跳，迅速聊起了別的轉(zhuǎn)移話題，把老爺子領(lǐng)下樓去客廳。戚渺渺則還在二樓，站在曾經(jīng)的書房門前。

    陳棲葉站在戚渺渺身邊。戚渺渺沒上前開門親眼看看，而是有些猶豫地問陳棲葉：“里面的書都還在嗎？”

    戚渺渺當年走得匆忙，前夫的遺物大多留在原處，包括滿屋子的書。她曾經(jīng)是那么崇拜飽讀詩書的秦思源，奈何遇人不淑。

    “都捐給杭城圖書館了。”陳棲葉把書房門打開，給戚渺渺看里面的新格局。他說捐書是秦戈的主意，秦思源人品不行，但那些書都是好的，應當物盡其用而不是扔掉。這個房間的布置也是秦戈唯一參與設(shè)計的。他打算用來做辦公用，所以買了新的書柜和桌椅。秦戈高考前語文能及格都能高興地去燒香拜佛，看到文學小說就頭疼，所以書架和柜子都空蕩蕩的，為數(shù)不多的書籍也都是醫(yī)學專業(yè)課本和外文文獻，讓人琢磨不透他買這么大面積的儲物式書柜到底要干什么。

    但戚渺渺沒想到這一層。當她再一次站在門外望著全新的書房，她感到陌生，又覺得熟悉，恍如隔世。陳棲葉見她出神良久，忍不住提醒了一聲，兩人慢慢地、柔聲著，你一句我一句地將過去的記憶重合，時光停留在了過去的書房門前，只有秦戈知道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戚渺渺稍稍側(cè)臉，陳棲葉小心又謹慎地迎上她的目光，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在戚渺渺眼里是秦戈的伴侶，還是前夫出軌對象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