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鮮少與人結(jié)怨，莫不成……是宋意？

    元春大郡主冷怒道：“我心中倒是有了人選，若是他，燕家不會放過他……”

    燕挽眼皮一跳，下意識道：“祖母該不會以為是宋太傅？”

    “不然呢？”元春大郡主道，“他怨恨我燕家逼婚讓他沒了尊嚴，又恨挽兒這么快另尋新歡讓他顏面盡失……”

    燕挽眼皮跳得更厲害，他連忙拉著紀風(fēng)玄起身，不顧紀風(fēng)玄僵硬的身體，道：“此事再多查查，我給兄長換傷藥，過一會兒再來看祖母您。”

    言罷，逃似的出了芝蘭苑的門。

    行出好遠一段路，燕挽方才發(fā)覺自己還挽著紀風(fēng)玄的胳膊，他驚了一驚，連忙將他的胳膊松開，歉疚的叫了一聲：“兄長?！?/br>
    紀風(fēng)玄眼無波瀾，徑自往前走去。

    這是一條必經(jīng)之道，無論是去紀風(fēng)玄的院子，還是自己的院子，燕挽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一路沉寂，最終還是紀風(fēng)玄先開了口：“你好像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br>
    燕挽道：“兄長真是心思慧敏，我確實有了懷疑對象，不過沒有證據(jù)，也不能輕易作下定論。”

    “是誰？”

    燕挽便將齊賢居的事與他說了一遍。

    然后道：“大理寺奮力追查，過不久就會水落石出，也不妨等一等，不出意外的話，八成是他?！?/br>
    紀風(fēng)玄眼神森冷，宛如刀鋒：“真是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侍郎之子，竟然也敢謀害你。”

    燕挽看他殺氣凜凜的樣子十分心驚，連忙道：“還沒真相大白，或許不是他呢……”

    紀風(fēng)玄斜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另一條路，燕挽看向前方的岔路，才知那條直路已經(jīng)到了頭。

    望著紀風(fēng)玄的背影，燕挽有些納悶，若說紀風(fēng)玄不生他的氣，他一見著他就像冰塊一樣凍死個人，若說他還生他的氣，為何又因自己那么氣憤……

    ……

    紀風(fēng)玄臥床將養(yǎng)了數(shù)日身體才好了一些，他給忠義侯府的舊部去了信，匯合的日子延半個月。

    夜晚，天上下起了驟急的雨，窗外的芭蕉被打得嘈雜作響，沒關(guān)緊的窗戶“吱呀”了一聲，冷風(fēng)灌了一室，燕挽從夢中驚醒。

    他方坐了起來，便有侍女推門而入，正是外間值守的畫鶯，亦是注意到這不尋常的動靜，喚了聲“公子”，燃起了燈。

    見窗戶被吹開，她連忙過去將窗戶關(guān)上，只見窗外雷雨交加，雷光陣陣，整個臥室都被照得慘白。

    燕挽在床上呆坐了好一會兒，額頭冒了不少汗，待得雨聲被隔絕在外，他緩緩回神看向畫鶯，然后掀開被子下了床。

    剛關(guān)完窗戶準備倒水給他喝的畫鶯驚了驚，連杯盞都不慎打翻，她顧不得收拾，忙取了大氅來給燕挽披上，問：“公子可是要如廁？”

    燕挽說：“不，我出去看看?！?/br>
    畫鶯驚愕睜大了眼：“公子，已經(jīng)子時了?！?/br>
    他這是要去哪里看看。

    燕挽并未應(yīng)他，兀自拿了一把傘，裹緊大氅，走進了雨幕里。

    纖細的手腕因撐傘浮起筋絡(luò)，寒風(fēng)吹過裸/露的肌膚，通身刺骨的冷，見身后畫鶯傘也不撐急忙追來，頓時喝道：“不用跟著！”

    他的語氣罕見的嚴肅，畫鶯真被嚇得止了步。

    燕挽跌跌撞撞走了一路，雨水打濕了衣擺，靴子上沾滿了泥水。

    晚上路黑，看不見前方，唯有打雷時靠著驚雷照一下路，以及借著一個又一個凹凸不平的小水洼折射出的澄亮的光，步履艱難的前行。

    終于，他來到了紀風(fēng)玄的院子，只見院子里的燈火還沒熄，在黑夜中散發(fā)著微弱的光，他過去敲響了房門。

    只敲了兩下，房門被打開，紀風(fēng)玄立在門口，面無表情，眼瞳漆黑。

    二人離得極近，燕挽嗅到了自他身上傳來的濃厚的血腥味，這血腥味他數(shù)日前才聞過一次，他大驚失色的叫了一聲：“兄長。”

    見到來人是誰，紀風(fēng)玄堪才流露出了情緒，神色愕然，冷然怒道：“這么大的雨不睡，跑來做什么？”

    說完，他拽住他進了屋，連傘都來不及收，于是墜落在了泥水中。

    門“嘭——”地一關(guān)。

    燕挽進了屋借了燭光才看見，紀風(fēng)玄衣裳松散，好像是臨時胡亂扯上，連腰帶都系得難看，而那桌上擺滿了紗布、藥瓶、刀子以及烈酒，歪歪倒倒，一看就知被人匆忙中撞翻。

    燕挽連忙去扯他胸口的衣裳，不須費力就能看到他原本快要愈合的舊傷裂開，旁邊又添了新傷，瞧著頗為駭人。

    紀風(fēng)玄更沒想到自己的義弟如此大膽，眉眼突突直跳，如被觸碰逆鱗了般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滾！”

    燕挽不，且質(zhì)問：“你去了哪里！”

    “自是與你不相干?！?/br>
    此話無疑刻薄，便是燕挽如此大度，臉色也不由微微發(fā)白。

    但他仍然鎮(zhèn)定，難得淡漠的望著他：“要我提醒你么兄長，你是燕家的義人，所做的事，與燕家息息相關(guān)，而我身為燕家正兒八經(jīng)的公子，自當有權(quán)利過問?！?/br>
    紀風(fēng)玄往前走了，背過身去，態(tài)度冷絕。

    身上的傷口陣陣劇痛，痛得人連呼吸都難，又聽燕挽一字一句問：“是不是去了李府？”

    紀風(fēng)玄渾身微僵，立刻否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