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層都至少需要兩個士兵給他們開路，往生的人手已經(jīng)用完了，東笙便把他這邊的人也勻了出去，一群人累死累活地忙活了好幾個時辰，才總算是趕羊似的把最后一撥人給趕進了地下渠里。

    此時地面上已然破曉了。

    沙安排布在華胥東北的防線派出了一支小隊，負責給育種大營押運新的物資，在天邊第一抹光亮突破夜幕的時候，下令運輸物資的隊伍開拔的鑼聲就乒零乓啷地砸響了。

    可這支小隊前腳剛走，防線上值夜的崗哨后腳就發(fā)布了警報——敵襲。

    這一帶地勢封閉，西邊兒的援軍過來很麻煩，好在東北防線的軍力不少，特別是聽聞來襲的只有不到一萬人，更是沒把敵人放眼里。

    云霄奉命在東北潼羅谷候了一晚上，直到看見天邊破出第一縷曉光，才按著與東笙的約定率軍突襲沙安的東北防線。

    進攻的隊形就像是一個尖尖的錐子，喊殺聲震天地朝沙安大營直奔而去。

    駐守防線的沙安將領(lǐng)站在城樓上遠遠地看見那塊尖形的黑影，估摸了一下人數(shù)，確定斥候報說只有一萬人不到是所言非虛。

    “將軍……這……他們怎么突然這么？”副官的臉皺成了個苦瓜，按道理來說那華胥領(lǐng)兵的太子應(yīng)當不是這么呈匹夫之勇的人——這么一點兒兵力咋咋乎乎地來攻沙安的東北防線，無異于以卵擊石。

    可他們都知道是送死的事，那披上毛比猴子還精的華胥太子又怎會不知道。

    恐怕有詐。

    將領(lǐng)瞇了瞇眼，心里一盤算，覺著跟這么群“亡命之徒”拼命實在是劃不來，不管華胥到底有沒有詐，他都舍不得損兵折將，而若是等著他們來叩關(guān)再防守，未免太被動了一些。

    他思來想去，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于是對身旁的副官低聲吩咐道：“去把后邊的人上次運來的那一批放出去。”

    “您是說……”副官一副了然的神色，長長地“嘶”了一下，“還是您想得周全?！?/br>
    眼看著華胥人來勢洶洶，那將領(lǐng)急得跺腳：“還不快去！”

    片刻之后，還沒等云霄帶人殺到人家城關(guān)門口，那關(guān)隘處的巨門便嗚咽著沉沉推開了。

    ——還未全亮的天色里，一大群靈鬼從城關(guān)里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就好像一股醞釀了許久的黑潮，勢不可擋地傾瀉而來。

    云霞緊勒韁繩，梗著脖子大喝了一聲“殺”，這八千人的華胥騎兵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紅著眼不要命地沖了上去。

    那勢頭就好像是非要和這些畜生拼個魚死網(wǎng)破。

    然而短兵相接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連個熱身都還不算完的時候，方才還如狼似虎的華胥大軍居然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跑，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沙安將領(lǐng)登時就傻眼兒了。

    ——這慫得也太快了吧？

    靈鬼一開始得了殺敵的令，不把這八千騎兵置于死地便絕不罷休，見人跑了就一股腦地涌著追了上去。

    直等到那群靈鬼跑出去有一段距離后，這位守城的將領(lǐng)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哪里不對。

    “媽的……”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心煩意亂地揉搓著佩刀的刀柄，“趕緊找人去追！”

    給靈鬼下第一道指令很容易，但如果要中途更改，卻麻煩得很。所以靈鬼就像是個超重的馬車，雖然破壞力極強，但一旦沖出去了，就極難掉頭——除非去育種大營找專門的育種師。

    防線距離育種大營倒也不算太遠，只不過山路崎嶇，若是馬不停蹄地趕，大概一兩個時辰能到。這沙安將領(lǐng)心里頭忐忐忑忑地落不著地，生怕那傳令的人一步慢了便萬事晚矣。

    可還不等這頭的火澆下去，崗哨的人竟然又風風火火地趕了上來。

    “將軍！西南面有敵軍來襲！”

    將領(lǐng)的腦子里嗡地一下，驀地出了一背的冷汗，急忙問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大概……多少人？”

    “一萬人不到的樣子。”那氣喘吁吁地小士兵深深吸了口氣緩過來一點，“將軍，是迎戰(zhàn)還是守城？”

    駐守沙安防線的有三萬人，再怎么樣，也是那華胥的三倍有余，總不可能輸了——只是眼下不能指望那群靈鬼能回防，萬一真中了華胥人的陷阱都折了進去，他堅守城門還不知道要和華胥人耗多久。

    要是時間拖長了，驚動了西邊防線的駐軍，援軍來了發(fā)現(xiàn)他白白折了那么多靈鬼進去，他怕是要吃不完兜著走。

    只要能在友軍得到戰(zhàn)報以前把殘局收拾干凈，畢竟是自己管轄下的大營，想要蒙混過關(guān)也不是太難。

    他自詡對這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只要在附近的山谷上布下埋伏，必然能叫這群華胥人有來無回——就算是調(diào)虎離山，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籌碼，區(qū)區(qū)一萬人不到，妄想在沙安三萬重兵面前?；ㄕ?，豈非是如玩笑一般。

    “但是……”副官猶豫了一下，“此計會不會過于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