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被蚊子咬了,討厭蟲子的江畫心情很糟,想消極怠工一天,給自己放天假的。 系統(tǒng)卻像蚊子一樣一直在耳邊嗡嗡叫:“嘖嘖,白蓮花又在被壓榨?!?/br> 江畫下意識望向前排。 大熱的天,白蓮花身邊又圍了一堆人,他耳邊只有系統(tǒng)一只蚊子,白蓮花耳邊的蚊子則成群結隊,片刻不得安寧。 不過幾人似乎只是閑聊,隱隱約約有聽到什么社會實踐,什么組隊的,江畫拄著桌子,默不作聲地瞧熱鬧。 系統(tǒng)慫恿:“你不過去???” 江畫納悶:“他們聊天關我什么事?我過去干嘛?” 系統(tǒng)被嗆沒了。 江畫和越歌非親非故,嚴格說來,還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他這個壞蛋正在醞釀著把人帶壞。 看著越歌與人其樂融融地閑聊,江畫心里沒什么波瀾,就是有點懷念蘇聞他們在校的日子,那會兒他也不用閑到玩游戲打發(fā)時間。 “算了,隨你吧?!?/br> 系統(tǒng)嘆了口氣,剛決定今日休眠,突然,江畫蹭地站了起來。 系統(tǒng):“...?” 江畫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前排,無視四周錯愕的目光,打掉了越歌眼前的卷子。 何畢剛拿卷子過來,猝不及防被找事,懵了一瞬,很快搶回卷子罵:“江畫,你有病???!” “你讓他講題?”江畫問。 何畢氣極反笑:“關你屁事,你是不閑出屁了?” 聊天的確不關他的事,但講題不行。 江畫轉向越歌:“班長,你怎么不聽老師的話?!?/br> 越歌回望,一時啞口無言。 江畫撐著椅背俯身,松垮垮的領帶下垂,脖頸上的紅印明晃晃的裸露著。 “你沒聽,我要去告狀?!彼[起桃花眼,神情狡黠:“老師要你專心輔導我,別管何畢,還有別的人。” 老師明明是泛指班上的其他中等生,江畫卻有意單提了一嘴何畢,何畢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他不信江畫的鬼話,等著越歌回答。 視線在紅印上稍作停留,越歌輕輕‘嗯’了一聲。 瞬間,何畢等人臉色青白交替,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 江畫看足了熱鬧,眼睛彎彎,偏回頭追問:“那你專心了嗎?” 越歌抿了抿嘴唇,看著他倨傲的小臉:“抱歉?!?/br> 自以為發(fā)現(xiàn)真相的周大嘴在后排‘臥槽’不停,圓胖胖的臉都憋紅了,其他學生也在字里行間聽出了原委,驚訝地面面相覷。 “許老師讓班長輔導你?”有人問。 江畫挺直身,揚起下巴反問:“怎么?不行?” 說完,他還敲越歌的桌子強調:“不準教他們?!?/br> 不愿相信的何畢已經(jīng)沖去老師辦公室找說法了,此刻,江畫有種最終贏家的得意感,但并沒得意多久。 在他想走時,越歌叫住了他,遞去高一的教材,第一章 的例題和課后習題都被畫了圈。 越歌說:“江畫,下節(jié)自習課,把這幾道題做完吧?!?/br> 江畫的神采飛揚瞬間消弭。 “我不會?!?/br> 越歌勾了下嘴角:“昨天有講過?!?/br> “我沒記住?!?/br> 他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兒任誰看了都憋氣,但越歌的語氣依舊恰到好處:“那就先把例題抄一遍,熟悉熟悉思路?!?/br> 江畫:“...” 說難聽點,江畫現(xiàn)在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霸著學霸不學習,只一個課間又憑一己之力,成功惹了眾怒。 何止自己不學習,江畫這會兒正想著,怎么帶白蓮花一起荒廢學業(yè)呢,其他不良少年的特質他得裝模作樣,唯獨學渣這點,可以親身上陣。 越歌給別人講題變相等于鞏固知識,再變變相,就約等于耽誤他完成任務,想要他的小命,江畫自然是不樂意的,他想讓越歌盡早玩物喪志。 含含糊糊地應了聲,江畫就溜回了座位。 他其實根本不愿意和越歌說話,一說話,十回有八回,對方都是讓他去學習。 學習是不可能學習的,這輩子不可能學習。 說是這么說。 放學后,高二一班。 單人課桌被人為合并到一塊,江畫占據(jù)一席,臉貼桌面,看似奄奄一息,實則靈動的眼珠一直在越歌臉上打轉。 早上噎完白蓮花,晚上白蓮花竟然就真的開始專心了。 “今天要學完第一章 ?!痹礁铚芈曊f。 江畫心下叫苦不迭,噘著嘴沒應聲。 系統(tǒng)說,上課時沒法耽誤白蓮花學習,所以課后和課間一定要抓緊利用,如果不教他,也不用給同學答疑,越歌的時間一多,肯定會拿來自己學習,這樣更得不償失。 江畫想不出理由辯駁,最后無奈答應了這個方案。 只是白蓮花的家又小又有蟲子,他實在不想去第二次,最后把地點選在了學校。 趁著越歌在備課,江畫趁機觀察他,越是多看,越有點無從下手。 白蓮花并不是硬朗少年,劍眉星目的長相。 圓潤的杏眼被恰到好處的臥蠶點綴,更顯得純然無害,下有瓊鼻櫻唇,輪廓柔和的瓜子臉,皮膚更是rou眼找不到瑕疵的細膩,像是自帶美顏濾鏡一樣。 剛摔了一跤,臉上傷口還沒好的江畫看得眼酸。 蘇聞其實也是溫潤謙和的長相,但五官要更深邃一點,看上去沒有那么無辜憐人,某種程度上,白蓮花的臉更男女通吃,殺傷力爆表。 雖然江畫沒什么資格說,但他還是想說,白蓮花長得有點娘。 系統(tǒng)忍不住解釋:“他才十七,還沒長開。” 江畫嘟噥了句:“那我也沒長開?!?/br> 系統(tǒng)沉默半晌,轉開話題:“你還打算找他麻煩么?” 江畫:“找啊,老李是個例外,我家保鏢那么多,他總不能都認識吧!” 白天耽誤白蓮花學習,晚上找白蓮花麻煩,江畫想,自己可真是個壞蛋。 越歌準備了五分鐘,將第一章 的知識點整理在了一本嶄新的筆記本上,遞給江畫。 “先看一遍,有沒有哪里不懂。” 江畫將本子放在跟前,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越歌見狀,稍稍靠近,手指指向筆記的第一行,耐心問:“這幾個概念,可以理解嗎?” ...集合,元素,數(shù)集。 江畫猶疑說:“好像有點印象?!?/br> 越歌的手指下移:“這里,a∈a,意思是,a這個元素,屬于a這個集合。” 越歌的聲音很溫柔,娓娓講解著最基礎的知識,也不曉得是不是被淡淡的香味分走了心神,江畫一時間竟然忘了排斥,思路都被帶走了。 “什么意思?” “舉例來說,高二一班是一個集合a,你是元素a,你屬于這個班級?!?/br> 江畫問:“我為什么不能是集合a?!?/br> “你也可以是集合a?!痹礁栊α讼?,用筆指向江畫脖子上的紅?。骸八窃豠,它屬于你?!?/br> 江畫捂住脖子,抹藥后都快忘記這份癢了,越歌一說,又勾起了癢意。 他有點惱火,聯(lián)想上午白蓮花被噎的模樣,眼珠轉了轉,說:“我懂了,那你現(xiàn)在是元素a?!?/br> 越歌無聲等著他做類比。 江畫翹著尾巴,話里有話:“你和這個蚊子包一樣,現(xiàn)在也屬于我,對不對?” 越歌微微睜大眼睛,再次啞口無言。 系統(tǒng):“...邏輯鬼才?!?/br> 江畫反駁:“本來就是,他現(xiàn)在只能給我輔導,跟長在我身上的蚊子包有什么區(qū)別?!?/br> 系統(tǒng)是真想退貨了:“你這智商還是別碰數(shù)理化了?!?/br> 江畫‘嘁’了聲,懶得理系統(tǒng),一臉期待地向越歌求證:“我這么說對不對?” 越歌的表情有點復雜,筆尖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考如何跟江畫解釋。 “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可以一起作為高二一班的元素,也可以各自成為一個集合,但彼此是沒辦法定義的?!?/br> 知道自己錯了,江畫剛提起一點的興致頓時沒了。 有些奇怪的是,一旦開了頭,后面越歌再繼續(xù)講知識,他的腦袋總是不自覺地吸收,就像在觸及冰山一角后,潛意識里有了想窺探全貌的念頭。 他得耽誤越歌學習。 四十分鐘后,江畫如夢初醒,倏地甩開手里的筆。 “...!” 今日輔導結束,越歌已經(jīng)收拾好了書包,兩人并不同路,和江畫簡單打過招呼,他便先走了。 當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江畫自己,他‘嘶’了一聲,閉上眼,強行壓住了撕掉筆記的沖動。 都是自己寫的,撕了有點心疼。 但學習是不可能學習的。 額頭磕上課桌,江畫懊惱得直嚶嚀,好在,今天還有件能給他安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