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越歌家里只有一張單人床,洗漱時,江畫仍在糾結(jié)要不要回家,回到房間,看見正坐在床頭看書的越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虛情假意也好,兩人怎么都算談過戀愛,這樣好像不太對勁。 橘色的燈光下,先洗過臉的越歌發(fā)梢還沾著潮氣。 他在低頭看書,臉龐白皙而精致,纖長睫毛半遮著清冷的眸子,在眼瞼上落下一片形狀漂亮的陰影。 欺詐性的外表隨時都在迷惑感官,江畫不得不承認,不管身處何地,越歌身上總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似的,遠遠看著就能讓人頭重腳輕。 見他出來,越歌放下書,拍了拍里側(cè)的床鋪,說:“明天把手機留給你,你自己在家玩?!?/br> 江畫轉(zhuǎn)開視線,慢吞吞地挪上床:“今天太晚了而已,明天我就回家了。” 他鉆進被子,側(cè)身背對越歌,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怎么只有一床被子’,恨不得整個人貼在墻上。 身后半晌沒有聲音,江畫強忍著沒回頭,兩分鐘后,越歌下床關(guān)了燈,屋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隨即床邊一沉,多出一道氣息。 床就那么寬,再怎么貼近墻面都是自欺欺人罷了,何況和冰冷的墻面一對比,后方溫?zé)岬捏w溫存在感更加難以忽視。 江畫想睡覺,但剛睡過十幾個小時,這會兒眼睜得像銅鈴,清醒異常。 四周很安靜,安靜得能清楚聽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又過了五分鐘,越歌突然開口:“江畫,我沒洗衣服?!?/br> “...嗯?” “你臉色很差,制服沾著血,身上還受傷了,就這么回去,別人會覺得我欺負你了?!?/br> 江畫默了默,悶哼道:“本來就是。” 窸窸窣窣的被料摩擦聲響起,越歌似乎側(cè)過了身,聲音越發(fā)近了:“我什么時候欺負你了?不是剛救你出來?!?/br> 前半句純屬睜眼說瞎話。 “那謝謝你了!” 江畫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往墻面挪,腰間突然環(huán)上條手臂。 越歌說:“別擠了,墻邊涼?!?/br> “拿走!” 說著話,他就要去扯越歌的手,還沒碰到呢,越歌先倒抽了一口涼氣:“小心點,這只手受傷了?!?/br> 江畫:“...” 又不是真的白蓮花,耍流氓都耍得這么清新脫俗?! 江畫惱得太陽xue直跳,想甩開又下不去手,完全琢磨不透越歌在想什么。 被綁架前,越歌明明當(dāng)他是陌路人,開學(xué)半個月只說過幾句話那種,今天態(tài)度突然就變了,不止說話的語氣不對勁,肢體接觸也多得數(shù)不過來。 江畫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他覺得越歌連喜歡他都是騙他的,突然這樣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另一方面,越歌來救他的舉動又讓他心亂如麻,內(nèi)心深處涌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期待來,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兩種情緒碰撞下,他的身體越發(fā)僵硬,僵硬到越歌有所察覺,呼吸跟著滯住。 一陣靜默后,腰間的手臂緊了緊,最終放下了。 江畫收斂著松了口氣,像只逃避現(xiàn)實的小鵪鶉似的,朝墻壁挪去,將臉埋進了被子。 越歌看著他半露的后腦勺,眼底情緒沸騰翻滾,最終湮滅于黑暗。 離開他的視線幾個月后,江畫不再那么傻了,他開始犯傻了。 異于常人的成長經(jīng)歷讓他早早便洞察了人性,清楚其實早在被江畫提前撞破一切的瞬間,結(jié)局基本就注定了,及時止損是最好的選擇。 越歌自嘲般扯了下嘴角。 他是想過放手的,卻有人來用事實證明他放不下。 一番掙扎后,他無聲做出了決定,表情漸漸趨于麻木,氣場突然萎靡了下來。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一種辦法。 ...不破不立。 ...... 凌晨五點,當(dāng)窗外投進清晨的陽光時,清醒一晚上的江畫終于睡著了。 合眼睡去之后,在他平時起床的時間,蘇聞的一通電話打到了手機上。 因為擔(dān)心江畫的狀況,開學(xué)后,蘇聞幾乎每天打來電話關(guān)心,這兩天江畫的手機打不通,從管家口中得知他和越歌在一起,蘇聞?chuàng)牡貌铧c直接買機票回國。 江畫被關(guān)了整整四天,除去第一天外,蘇聞三天沒聯(lián)系上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起了疑心,打定主意如果今天再打不通,就私下派人去確定江畫的狀況。 手機響起時,越歌正收拾東西準備出門,手機放在江畫枕頭邊,江畫被吵得皺了皺眉。 越歌走近,瞄了眼來電顯示,先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輕輕撓了撓江畫的下巴,見他眉目舒展了,才出門去接電話。 時隔三天,電話終于打通了,蘇聞急聲問:“喂!畫畫,你在哪兒?” 天臺上的清晨空氣格外清新,越歌找了處風(fēng)景不錯的位置,玩味勾起嘴角。 “在我家?!?/br> “...” “他還沒醒,有事?” 蘇聞做了兩個深呼吸,竭力保持平靜,他的家教極好,即便怒火中燒也沒有失了風(fēng)度。 “為什么會在你家,你和他說什么了?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至于你這么盯著他不放?” “你說錯了,他沒得罪我,只是喜歡我而已?!?/br> 越歌拿起架子上的花灑,給幾盆擺樣子的花澆了澆水:“他喜歡我,想來就來了,還需要我說什么?” 饒是蘇聞脾氣再好,聽著越歌漫不經(jīng)心卻能氣死人的話,都險些砸了手機。 越歌看透的人不止江畫,有時候三言兩語比拳頭更有效,這幾句話正是蘇聞最不愿意聽到的。 他放下花灑,看了眼時間:“還有什么問題,沒事我要去上課了?!?/br> 平復(fù)了好一會兒情緒,蘇聞再說話時,語氣徹底沒了溫度。 “越天成怎么回事?” 越歌無聲冷笑,反問他的原話:“我哪得罪你了,這么盯著我?” 沉默半晌,蘇聞?wù)f:“你放過江畫,我會當(dāng)做不知道。” “你是不是又搞錯了什么?” “...什么意思?” 越歌瞇起眼睛,打心底里厭惡蘇聞自以為拿捏得了他的態(tài)度:“越天成死了,該擔(dān)心的是你,我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提前幾年幫他買了份保險而已?!?/br> 蘇聞氣極反笑:“防患于未然?陳夢榕當(dāng)年給了你兩百萬,你全壓在越天成的意外險上了,是不是防得太確定了點!” 自從查出越歌的身世后,再加上江畫的緣故,蘇聞不可避免地暗中注意起他的動向。 先前他就覺得有什么地方很違和,查過蘇家的賬務(wù)后,他知道陳夢榕曾給過越歌一筆錢,那筆錢并不多,但絕對不需要越歌上學(xué)期間擠用時間去打工賺錢。 一開始,蘇聞只當(dāng)越歌為了維持形象而裝模作樣,以此來博取旁人同情,如果不是越天成突然死于意外,他怎么都不會往這方面想,畢竟越歌比他都要小上兩歲,拿到那筆錢時也才剛剛十五! 查出的越多,蘇聞就越覺得毛骨悚然。 聽完蘇聞的質(zhì)問,越歌絲毫不顯慌亂,反而輕笑了聲,問:“你在錄音嗎?” 蘇聞呼吸一凝,看著被按下的錄音按鈕,額間倏地滲出層冷汗。 他的沉默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輕蔑自眼底一閃而過,越歌不以為然道:“蘇聞,只是意外而已,你最好別再盯著我了?!?/br> 蘇聞還是那個條件:“可以,你別再招惹江畫。” “嗤,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痹礁柰G麗綻放的石榴花,話音一轉(zhuǎn),淡聲問:“你知道么,我的生日在九月?!?/br> 這個話題轉(zhuǎn)變的猝不及防,蘇聞擰起眉,暗想越歌幾月生日關(guān)他什么事。 “只要你別再招惹江畫,我什么條件都...” 說著說著,蘇聞聲音越來越低,終于想通了問題的關(guān)鍵,俊雅的面龐青白交錯,滿是不敢置信。 “我還未滿十八周歲,越天成死了,你猜我的監(jiān)護人變成誰了?” 越歌刻意留給他思考時間,走到臥室窗邊,遠遠看向熟睡中的江畫。 興許是此處陽光正好,連帶將他的目光都襯得柔和了起來。 形勢瞬間逆轉(zhuǎn),電話那端許久沒有回音。 “不招惹江畫可能不行,你這么想談條件不如換一個?!?/br> 手指在玻璃上輕點江畫的臉,越歌漫不經(jīng)心地說:“比如...只要你不招惹我,我就什么都不會做。” 第82章 不破不立 。 江畫再次從越歌家中醒來時, 掛表上的時針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十二點。 他頭發(fā)凌亂,大一號的t恤領(lǐng)口歪斜,呆呆在床上坐了一會, 才睡眼迷蒙地打了個哈欠, 邁步下床。 手機就放在枕邊,被貼心調(diào)成了靜音, 江畫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家里打過兩通電話,順手便撥了回去。 和憂心忡忡的管家再三報了平安,江畫對著鏡子打量半天,怎么看怎么憔悴,猶豫片刻, 沒在電話里提回去的事, 想著反正到時直接聯(lián)系司機就行。 掛斷電話, 屏幕自動跳轉(zhuǎn)回了關(guān)閉前的界面。 江畫正懶洋洋地刷著牙, 瞥見跳轉(zhuǎn)出的微信, 當(dāng)場被牙膏嗆得咳嗽起來。 一晚上的功夫,越歌仗著裝著他的電話卡,竟然登上了他的微信,還自顧自把好友加了回來。 光是這樣不算, 越歌還把自己的微信給置頂了, 打開第一條就是早上發(fā)來的內(nèi)容。 【x:午飯在冰箱,這里太亂,別點外賣, 省得二次被綁。】 “靠!” 越歌會不會說話啊! 江畫忿忿按滅手機,暗想果然白蓮花時期更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