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八、她不是夢
首先是暖洋洋的。體表每一寸都纖悉合縫,仿佛無重力,只有動了才出現(xiàn)空隙,感知四肢存在,又束手就擒,貪戀的陷下去。 意識隨波逐流,像水母搖曳于大海,不知漂了多久,“我”漸漸清晰,感知卻仍浮沉在一片混沌,好像姬承心重新獲得了四肢,這四肢卻屬于海洋,虛幻的邊界消散又凝聚,動作間不分你我。 她感知著新的肌rou,握拳,指縫和迎面骨受到斥力微微的壓迫。 她沉進去。 腰肢被身后雙手環(huán)住,右邊微硌,左側(cè)是被手臂輕輕壓住的重量。我側(cè)躺著,姬承心想,是床上么,“唔…小四?”或許并沒問出口,她卻聽到了回答。雙臂倏然收緊,熱熱的呼吸噴在頸后。散發(fā)垂下來扎得略癢,她抬起左手拍拍身后人的臉頰,像在安撫一只擁抱主人又蹭又舔的大獅子。 不必站直,整個身體都沉浸向這個環(huán)抱;后背枕著暖暖的軟包,腰、臀也被貼合,溫度正好;腿間像迅速又瘋長出兩條,毫不客氣的分開、纏住原住民,擠占原本開闊的空氣。四腿纏成人參糾結(jié)的根須,輕輕滑蹭著,像流動的時間。 她貼的這樣緊,卻沒有窒息感,分明的融為一體,暖化了界限。 “四兒”,藤蔓動了。 交叉上前,被托起兩團沉甸甸的,舀在手掌掂了一掂,低低的笑聲有點可惡,按揉細致又耐心,循序漸進,是黎仲的一貫風格。兩側(cè)一視同仁又有細微不同,偶爾對稱,偶爾同側(cè),又偶爾毫無聯(lián)系,和期待捉迷藏,猜對猜錯都是獎勵。她漸漸巴住黎仲的手腕,于是動作一滯,又明白過來姬承心并無意阻止,只是站在顛簸甲板上的乘客會想握住舷桿。 一雙手有叁種觸感,柔軟的指肚,光滑堅硬的指甲,或者虎口掌心粗糙的繭。軟若液態(tài)的嬌嫩在這些撫觸中浮沉,像流水遇見荷葉游魚和枯枝。紅蕊探頭打招呼,與老相識們一個個親昵的問候,迎來意外的客人。后背被抵住的那兩粒,熱氣蒸騰著汗水,或者更黏膩的,順著潮濕雨林的樹根淌下去。 裹住姬承心的那團溫暖像是緊繃了一下,又松弛下來。淺淺的喘息隔著一扇肋骨傳來,卻沒有更多動作,那孩子氣的難耐只纏她更緊,毫無章法的蹭,殺殺渴,又悄悄松了環(huán)持。于是回味著剛偷到的幾次深嗅,從善如流地接受了撫上腰側(cè)的溫柔。 大獅子一爪向上,鎖骨窩,頸骨若隱若現(xiàn)的纖細無端脆弱,靜靜臥在最有力靈活的幾節(jié)肌rou間,毫無防備?;蛟S一發(fā)力…指腹摩挲著頸側(cè)的跳動,像猛獸進攻前的試探,那無知無覺的獵物還在順著獵手的毛,一下又一下。 許是犬齒劃過暗河有些癢,胸腔傳回輕微的震動,于是化咬為吻,吮上去。另一手已順著小腹向下,占了山頭的那廂卻不愿離開,還挑釁的向上頂了頂,換來一聲悶哼,志得意滿的炫耀。于是兩邊展開了友好協(xié)商,雙腿松了糾纏,指掌才方便接手。一直聽之任之的原住民卻在此時動了。四腿不分彼此,腿間自然也交互嵌合著,姬承心的壓力施來,黎仲幾乎馬上有了反應,指間也不自覺收緊,懷里的人僵了一下又馬上放松,黎仲才如夢初醒放開了頸項。警覺危險是本能,全然敞開…或許不是無知無覺。 那腿還在使壞,黎仲干脆夾住它大大方方的蹭。一腿向后反而敞開了腿間,黎仲整個矮下去方便指掌的動作。鼻尖畫著脊縫,不時封印一個吻。腰窩蓄著咸咸的汗,小腹抖動的軟軟的,指間帶出的滑膩越來越多,借角度輕輕推進去,難耐的喘息就是最好的獎賞。照顧前面小豆子的該是拇指,咬她、吸她、挽留她,于是…… 天頂是白色的。 當時為了方便收折起來就沒設大燈,反正落地窗采光足夠好,好到……呵,能看見一樓露臺。 姬承心披上睡裙抱臂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黎仲見到她時已經(jīng)洗澡完畢。 她在露臺忙了一早上,見到人張開雙手想討一個愛的抱抱,卻被毫不留情躲了過去,明明手上沒有很灰自己也注意著避開了……不是她說姬承心最近生氣的點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日光下招搖著她一早上的成果,姬承心看著那十來個醬褐色的陶土甕頭,顧念著是自己愛吃的,語氣到底好了點。 “又是腌菜脯?” “嗯,烘干機也可以,到底是大太陽曬出來的風味更足?!?/br> 房子的裝修是姬承心的審美,簡潔現(xiàn)代,甚至因為色調(diào)顯得有點不近人情。 這樣一個抬頭見海的景觀露臺上,現(xiàn)在蹲著一個戴草帽冰袖老農(nóng)打扮的家伙,大理石浮雕旁掛著幾串魚干,和著不遠處的海風與潮聲,晃晃蕩蕩…… “噗…”欲求不滿的躁奇怪地被這種人味兒撫平了,大概知道她為什么笑,大型犬第二次蹭著步子靠近。 這次只是佯做推拒,就是把洗手的水抹了姬承心一裙擺,又挨了一頓捶。 “說說吧,怎么一大早上的又不高興?!?/br> “其實也簡單,夢到你了?!?/br> “啊~” “前戲你表現(xiàn)挺好的,可惜了,沒爽到?!?/br> “?!?/br> “醒過來一摸被窩都涼了?!?/br> “……唔咳我錯了,天重要地重要只有媳婦兒最重要,我們要強烈譴責黎仲同仁這種本末倒置的行為,深刻反思,并擇日做口頭檢討一千字……所以夫人,您餓了吧,要不然咱先用早膳?” 太陽正好,懶洋洋的照在眼皮上,姬承心享受著把下巴擱在某人肩膀上,某人疼的齜牙咧嘴又不敢躲的快樂,聲音也暖洋洋的。 “起駕?!?/br> “嗻?!?/br> 菜脯蛋的做法是這樣的: 其實腌菜脯就是蘿卜干,選白凈大蘿卜,斬塊用粗鹽碼勻,重物壓出水分,白天暴曬翻面,晚上繼續(xù)重壓,反復大約五天,不再出水,十五天,竹墊上也徹底沒有濕潤感,就入缸封存。 一般叁個月褐變,一年左右可以食用,當然,越陳越香。黎仲在食品柜里翻,姬承心翹著腳吐槽她,“吃的又不一定是你做的那份?!边€是樂呵呵的,“吃個意頭嘛。” 老菜脯要泡發(fā)20分鐘,然后洗凈,攥干水分,期間正好淘米煮個雜糧粥。 先手切,再用料理機打成碎丁,不放油下鍋,稍稍一炒就有撲鼻香氣。盛出來打蛋的時候被一個紙片飛上腦門,黎仲捂著碗躲,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腌菜盒子上塑封的標簽。黎仲不明所以,朝姬承心去了幾步,突然放緩了。 她正步入光影的交界,眼前的一切都是金色的,姬承心背坐在一地流金里等她靠近,兩個人的表情都像對方那么柔和,挑眉里一點點羞澀又要強撐著看戀人表情的笑意,姬承心知道她是懂了,標簽時間正好是十年前。 讓人怎么生的起來她的氣。 其實姬承心和黎仲的生活習慣有諸多不同。都說一對情侶在一起最好是理念相同、性格互補,但沒聽說過誰家是生活習慣互補的。黎仲是個完全閑不住的,她很少有懶的時候,往往有事提起來就做,累過勁了好好睡一覺,稍微有點力氣又開始負重慢跑。 不是自虐,對她來講,規(guī)律化的鍛煉、熱血涌動全身給她的安全感,很輕快,也是她“活著”的感覺。 姬承心正好相反。 能動嘴的絕不動手,哪天要是看到她多走了兩步路,那肯定是最近被喂的太好,身材曲線還能優(yōu)化一下。 但她不是靠“生活習慣”回避家務的“懶丈夫”。長期的訓練已經(jīng)讓姬承心習慣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很少的幾件事上,她的生活必須是減法。何況她本就不像黎仲,或者說,正是黎仲替她分擔了“眼觀六路、攝入過雜”,才需要做點什么沉淀心念的過載。她被煅成一把劍,劍鋒所指鋒利無匹,卻也要求她必須保持很多方面的鈍,再佐以精心保養(yǎng)、最好的劍鞘。 否則…… 向她走來的戀人一個滑步扭轉(zhuǎn)了方向,叫她抓了個空。臉上的調(diào)皮很鮮活,姬承心也不免微微笑起來。小餐廳一角陳設的黑膠唱片機并不僅僅是個擺設,手指抬起唱臂,唱針輕輕搭上唱碟的紋路,先是一段沙沙聲,是了,黎仲其實挺享受做這種…無用的事。兩個人都說不上發(fā)燒友,但偶爾花時間找一首歌的母帶,再灌成唱片;早起二十分鐘,做一頓豐盛的早餐;家里隨處可見,確實生機盎然的綠植……這些“人的痕跡”,共同構(gòu)成了一種奇妙的歸屬感——好像可以上升成對萬事萬物的愛意。 前奏極有辨識度,姬承心聽出來了,偏頭抵著手背笑。 那人走到近前時,伸出的手被準確搭上,這一拽被極為默契地借力、接住,姬承心幾乎是飛進了黎仲懷里。站穩(wěn),還不忙動。黎仲向后甩掉了拖鞋,對著口型的臉上是夸張的真摯: “But I know you mean well, step on my feet, e dance with me.” 踩腳背跳舞這種橋段總發(fā)生在電影,姬承心幼失恃怙,童年并沒有一位高高大大的父親手把手帶她。此時,泰半重量都掛在黎仲肩膀,倆脫了鞋,步子還是歪歪扭扭跌跌撞撞。 光線、樂聲、咕嘟咕嘟的混合香氣,還有這個人。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某個缺失的夢境。 可并不是,雙臂間的這個人是真實的,她把腦袋靠上去。踩腳背彌平了身高,湊近并不抵著胸膛,相反,是其意繾綣的耳鬢廝磨。 早上,要是做到了最后,這個人會是什么反應呢? 側(cè)身位,不好動也不想動,慢慢抽出濕漉漉的手指,長久的環(huán)抱,然后,正手,反手,漫不經(jīng)心抹在臀側(cè)? 那一小塊皮膚好像熱起來…不對,某人不老實的手確實偷偷向下托住了臀瓣,被發(fā)現(xiàn)也不慌不忙,還沖她一笑,表情是少見的邪氣——姬承心晃神間抿了抿唇——手上一收一放,毫不客氣地享受指縫間溢出的彈嫩手感。 e on baby show me what's a good time. Why baby w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