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位周家姑娘，生得不俗，只是有些膽怯，躲著不愛見人。周氏看了有些悶氣，不過還是安排她住下，比林盈袖的份例還多一二分。

    下人們都說周姑娘有取代林盈袖的意思。

    王紅衣沒關(guān)多久便得了風(fēng)寒，看守的婆子不敢回周氏，問了當(dāng)家的趙姨娘，趙姨娘不說話來林盈袖屋里。

    二人商量著，先去看看人怎樣，萬一是假，請了大夫來又撒潑，讓外頭貴客聽了笑話。

    走進(jìn)王紅衣這邊，樹葉和殘花落了滿地，雖枝頭繁茂，卻也幾分頹廢之意。二人看著也有些物傷其類的意思，敲了門，一個婆子出來。

    “她可還鬧？”

    婆子搖頭，說這些日子都在床榻上躺著，飯也不怎么吃。

    二人進(jìn)里屋去瞧，就見王紅衣身上蓋著半新舊的薄被子，雖將近夏，屋里還不算熱，這樣的薄被子怎能不著涼？

    再看王紅衣，頭發(fā)蓬亂，臉上也素著，整個人倒是豐盈了不少，可見雖然人不讓出去，吃食上還是沒怠慢過的。

    她看了二人一眼，冷哼一聲翻身用背對著二人。

    王紅衣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也不跟她一般見識，趙姨娘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meimei如今怎么樣了？我和林jiejie過來看看你?！?/br>
    又見櫥柜上，桌上墻壁空空，如雪洞一般干凈，桌椅上積了厚厚的灰，二人也不好坐下。

    “你們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哼，如今我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往后這天也有你們。趙jiejie，聽說那劉婆子二爺去審問過，你猜二爺再哪兒等著你？還有林jiejie你一向要強(qiáng)，太太的親信，二爺心坎上的人，你就以為你是個人物兒了？我告訴你，有你哭的時候?！?/br>
    林盈袖和趙姨娘相互看了一眼，都悄悄出來。

    “還是叫個大夫進(jìn)來瞧瞧吧！”趙姨娘用手帕抹了額頭的細(xì)汗，拉著林盈袖在拐角處悄悄地道：“好歹她也是老太太的侄女兒，若是在咱們手底下出了什么差錯，沒法交代?！?/br>
    林盈袖也是這個意思，方才王紅衣的話只說了一半，瞧著她倒是知道不少事情，找個機(jī)會該細(xì)問問她才對。

    趙姨娘見林盈袖出神，勉強(qiáng)笑道：“jiejie沒在侯府里呆過，咱們這里還好說，那府里鬧的才兇，就和那天jiejie說別家的閑事兒，比這些還狠的多呢！”

    她嘆息一聲，眸里閃爍著光芒，偏過頭去，哽咽地道：“我是最早跟二爺?shù)?，從前有過孩子，老太太說正室沒進(jìn)門屋里人懷上不光彩，這才沒了。后來一次月事過了許久不來，我求了太太叫大夫來瞧，那大夫說不是有孕，月事不調(diào)開了活血的藥，吃下去沒多久便覺腹痛如同刀攪?！?/br>
    說到這里，趙姨娘哭的泣不成聲。

    林盈袖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撫，才張嘴要說話，趙姨娘身邊的丫鬟采蓮接著說道：“姨奶奶痛的死去活來，偏府門關(guān)了，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請了大夫來看，說是我們姨奶奶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往后再不能生育子嗣。”

    林盈袖聞言大驚，上下打量了趙姨娘，看著也不像是傷了身子的人。

    “jiejie只看我年紀(jì)不小，卻容光煥發(fā)是不是？莫說旁人，連我也以為是那藥的緣故，我在府里鬧過，求過，那藥里根本沒有半點(diǎn)絕育的東西......”

    在侯府的時候，周氏都沒有管家的資格，里頭規(guī)矩全按照當(dāng)初老祖宗定下來的。趙姨娘吃了不好的東西嚷著腹痛，求了周氏，周氏打發(fā)人去開門，偏府里世子夫人說了算，管家的要回大太太和老太太。

    耽擱了許久才請來大夫，趙姨娘疑惑是周氏下毒害她，和周氏撕破了臉皮，誰知道周氏也不是好欺負(fù)的。請了御醫(yī)上門，那藥根本沒半點(diǎn)不對，趙姨娘被老太太厭棄，連帶著下人都說她為了邀寵，陷害當(dāng)家主母。

    按照侯府規(guī)矩，這樣的妾是要被打發(fā)出門的，趙姨娘反正已經(jīng)發(fā)了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鬧下去。最后在她的胭脂膏里，還有香粉里都摻和了絕育的藥，等醒悟過來，趙姨娘才察覺被人擺了一道。

    胭脂水粉里加那個東西再尋常不過，這是許多正室們秘傳的御下方子，給家中的妾室和貌美的丫鬟用這些東西，看著一個個越來越美，卻斷了這些妾室們的后路。

    趙姨娘遭了上頭的厭棄，在侯府的日子也是十分難過，連帶著裴垣也厭棄了她，好歹念在從小伺候的情分，才沒趕出侯府。

    林盈袖聽了暗暗納罕，只知道趙姨娘是綿里針，不想她過去也有這樣的遭遇。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妾，年輕貌美還好，若年老色衰在主家哪還有立足之地？

    看她哭成這樣，林盈袖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她的肩膀，“meimei也別太傷心，那藥也不見得真這么霸道，不若請外頭郎中看看？”

    趙姨娘抹了一把眼睛，裝作若無其事地看了看四處，壓低了嗓音道：“我也不是沒看過大夫，只大夫說了機(jī)會不大，我比二爺還年長三歲，此生大概別指望能自己生孩子。不過，meimei可知道為何王姨娘為什么不能生？還有咱們太太為何生了孩子后一直纏綿病榻？”

    林盈袖從裴垣處聽說過，不過她也想知道趙姨娘說的和裴垣說的是否一致。

    周氏從小體弱，因此國公爺和翁主當(dāng)寶貝一般捧在手心里，就是裴家求親，那也是先說明白了才定下來。進(jìn)門第三天老太太借口說周氏身子不好，多放幾個人在屋里伺候，也說明白了，周氏的身子可能不能生孩子，因此定了一個貴妾，那邊是王姨娘。

    但周氏也不是好欺負(fù)的，生生壓了王姨娘一頭，貴妾變成賤妾，原本該和周氏互稱姐妹，成了主仆，王姨娘如何不恨？

    那時候的王紅衣有老太太撐腰，連侯府世子夫人也要讓一二分，周氏有孕時，王紅衣不僅當(dāng)面擠兌，還下了毒手。

    只周氏身邊有長公主派來的醫(yī)女，毒藥沒進(jìn)周氏的嘴，反倒是王紅衣自食其果。

    周氏當(dāng)著老太太的面，狠狠地責(zé)打了王紅衣，周氏懷的是嫡子，就是老太太也不好維護(hù)。不過老太太卻讓大著肚子的周氏日日晨昏定省，半點(diǎn)錯便當(dāng)著家中姑娘妯娌冷眼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