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被小趙一句話噎得頓時哽住。

    喬天懌左右看看，選擇打了個圓場，盡量用輕快的語氣說道：“其實，你完全可以先點個超大多人份的外賣，等那什么之后直接吃啊，這不是一回事嘛！rou的種類和口味還能更多，實在是喜歡儀式感，找個人體模型做成對應(yīng)的樣子也可以的吧！”

    朱南：“……”

    第16章

    朱南呆呆的看著喬天懌，仿佛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小趙聽了，倒是突然靈機一動，直接拿出手機開始記備忘錄，口中喃喃道：“這個思路不錯！”

    為了繁衍后代，缺乏營養(yǎng)的蜘蛛、螳螂一類的生物，通常都會在交*配后直接將雄性作為食物吃掉。其中，源自澳大利亞的紅背蜘蛛甚至?xí)诮?配前就先吃掉雄性用來補充營養(yǎng)。

    對于動物界的繁衍與生存，小趙并不想過多評價，物種在千萬百年的進化過程中留下來的特性，總是符合物種本身和周圍環(huán)境的要求的。

    就算是朱南這樣已經(jīng)成精的海南捕鳥蛛妖怪，她要是選擇吃一只雄性海南捕鳥蛛，小趙依然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問題在于，成精之后的朱南，在日常生活中一直維持著人類的形態(tài)，并且，從她的生活態(tài)度也能看出來，朱南是喜歡在人類社會中生活的，那么，對于這樣的妖怪，出于維護人類社會的安全和穩(wěn)定的考慮，協(xié)管辦是必然不可能讓她真的去把和她交*配的普通人類男性作為食物的，就算那個男人本身罪大惡極活該槍斃也不行。

    就像是喬天懌說的那樣，朱南作為成了精的海南捕鳥蛛妖怪，她其實根本不缺乏營養(yǎng)，她想要的，無非就是蜘蛛傳統(tǒng)的繁衍中的儀式感，并且想要從這種儀式感中獲得內(nèi)心的滿足。如此一來，給她一具人類男性身體樣子的食物模樣讓她吃掉，八成已經(jīng)足夠讓她享受到那種心靈上的滿足了。

    喬天懌的眼神也好，稍一側(cè)頭，就瞥見了坐在她旁邊座位上的小趙在手機備忘錄里記的那行字：“蜘蛛螳螂類妖怪必備物資清單更新：相應(yīng)物種雄性食物模型，擬采用高蛋白高熱量食材（待驗證）。”

    看到喬天懌微微睜大眼睛的模樣，小趙也只是笑了笑，小聲說了句：“見笑了，嗯，不過我們協(xié)管辦的工作，其實有時候和你們基層街道辦的工作差不多，都比較瑣碎和細節(jié)?！?/br>
    喬天懌目前還沒有很深的體會，畢竟，她也才剛剛來到山海市老城區(qū)街道辦事處不久，而且，遇到的工作對象，說實話，都比較非同一般，不管是貧困釘子戶貝富貴，還是這個意料之外的朱南，以至于，目前喬天懌最大的感觸還是驚奇和詫異，至于更多的瑣碎和細節(jié)，或許已經(jīng)從事基層工作多年的沈哥和小趙會比較有共鳴吧！

    隨著這頓晚餐結(jié)束，見小趙、喬天懌和朱南似乎還有話要說的樣子，那個司機很快便識趣的起身說先下去把車開過來了。

    小趙先和喬天懌交換了一個手機號碼，叮囑她，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可以找他幫忙，畢竟，協(xié)管辦是專業(yè)的。

    喬天懌認真的點了點頭，通過和小趙的溝通與交流，喬天懌也已經(jīng)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了。

    她甚至忍不住的想到了貝富貴，甚至開始琢磨，貝富貴這種貧困釘子戶的特征，是不是就和朱南想要把那個殺人犯當(dāng)做食物吃掉一樣，也是某種妖怪的生物本能？比如植物類妖怪，那里就是它的根……

    只不過，思慮再三，喬天懌還是暫時按捺住了直接將貝富貴的事情也和小趙和盤托出的沖動，打算再看看情況。

    旋即，喬天懌便看到，小趙直接站起身，端開幾個盤子，在餐桌上騰出一小塊空白位置后，直接把朱南放在那里的一摞文件重新擺開了。

    小趙：“來吧，吃飽喝足了，情緒也應(yīng)該平復(fù)下來了，我們可以填表了！”

    “……”朱南修長漂亮還做了十分性感的暗紅色啞光美甲的手指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頓時露出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和朱南說完，小趙又回頭看向喬天懌，溫和的笑道：“天懌你急著回家嗎？可以讓那個司機先送你回去。”

    喬天懌搖了搖頭，“不著急，”她現(xiàn)在其實還有點好奇，便伸手指了指那些文件，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當(dāng)然可以?！毙≮w笑了笑，竟然又從自己的公文包里摸出來了一摞一模一樣厚度的文件遞給了喬天懌，溫聲道：“你看這一份，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我先看著她把表格填了?！?/br>
    喬天懌用欽佩的眼神看了看小趙那個似乎還能再摸出一整套文件的公文包，有些感慨道：“你是隨身攜帶這些文件的嗎？”

    “差不多吧，習(xí)慣了?！毙≮w喝了口飲料，隨口應(yīng)道，“山海市這邊遇到這類事情還挺常見的，所以我就算來這邊度假，也順手帶了點文件和空白表過來，其實不帶問題也不大，隨便找個打印機臨時打印幾套也來得及，那些文件我自己的u盤和單位網(wǎng)站上都有。”

    聽到這里，喬天懌終于愣住，“度假？”

    她突然想起來，剛剛在自家的小區(qū)里聽小趙和朱南的對話時，小趙提到了一句，他是昨天夜里接到了山海市警察局的工作人員的電話的。

    小趙點了點頭，還乜斜了一眼朱南，吐槽了一句道：“這次多虧了你們反應(yīng)快，讓她沒來得及把那個男人吃掉，要不然，接下來市局刑偵總隊要偵破的案子，除了那起已經(jīng)被毀尸滅跡的女性被謀殺案之外，就還得再加一起殺人兇手被分尸案了?！?/br>
    喬天懌不由得想到了大晚上執(zhí)行抓捕行動回去還得連夜審訊做筆錄的劉胖和那位女警小jiejie了，默默點了點頭后，認真的說道：“刑警的工作也挺不容易的?！?/br>
    小趙跟著感慨：“那是相當(dāng)不容易??！”而且，碰見這種特殊案件，往往還是先讓那些警察局的工作人員拼死拼活折騰了一輪，然后才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轉(zhuǎn)交給更加專業(yè)的協(xié)管辦之后，再折騰一輪，雙倍的辛苦……

    “其實這次效率算高的了，”和喬天懌感慨了一番之后，小趙也稍稍放松了語氣，先把又想委委屈屈裝可憐的的朱南一腦袋按回到了文件上讓她老實填表，一邊眉目舒展的和喬天懌笑道：“就只耽誤了今天一天的時間而已，明天我還可以繼續(xù)我的度假時光，嗨，今天一起吃飯，也算是嘗到山海市的特色菜了，這么算的話，耽誤的時間連一天都不到呢！”

    喬天懌沒再多說什么，只是依舊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小趙。

    ——在吃個飯都是加班的情況下，這哥們都能自我安慰成這個樣子，這心態(tài)得有多好啊！

    說完，小趙還特意和喬天懌叮囑了一句道：“天懌，這頓我請，真不是和你客氣，”說著，小趙朝著朱南揚了揚下巴微微示意了一下，直言以告道：“因為有她在，這種特殊情況也算是工作餐了，完全符合我們部門的報銷標準?！?/br>
    喬天懌眨了眨眼睛，“還能這樣嗎？”

    小趙故意聳了聳肩，旋即也笑了出來，“我們的工作對象比較特殊呀，不讓她吃飽了，就可能出現(xiàn)各種意外不可控的事情，所以相應(yīng)的專項經(jīng)費比較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小趙這是還沒說，請喬天懌吃飯本身，也完全符合報銷標準這件事了。至于剩下的他和那個司機，才是真蹭了一頓工作餐而已……

    喬天懌想了想，旋即了然，也就安心蹭了這頓晚飯了！

    隨后，小趙看著朱南認認真真的填表。

    喬天懌坐在旁邊，一時無話，只是聽到小趙時不時的發(fā)出一些提醒：

    “常住地址請寫到具體的門牌號謝謝，工作地點也寫一下?！?/br>
    “你在南邊的海島那里應(yīng)該還有親戚吧？也都登記一下吧，備注里寫上隨時可能來訪山海市。”

    “體檢信息報告——寫兩個，看到那個括號沒，前面填人類狀態(tài)的，括號里面寫本體的，協(xié)管辦那邊有專門的體檢機構(gòu)，當(dāng)然你要是實在不想去，林業(yè)部門出具的野生動物健康狀況檢查報告，只要是簽了字蓋了章的，我們也都認可。當(dāng)?shù)匦竽辆只蛘咭恍┐笮瓦B鎖寵物醫(yī)院的體檢報告也行，不過畜牧局一般不接待蜘蛛，你懂得?！?/br>
    朱南越寫越暴躁，終于忍不住突然“啪”的一下把黑色碳素筆拍到了桌子上，怒道：“你閉嘴！”

    喬天懌聽到動靜，不由得抬起頭看過去。

    只見小趙臉上的表情都不帶變一下的，依舊溫文爾雅的樣子，甚至還伸手慢條斯理的幫朱南調(diào)整了一下她剛剛砸筆時弄亂的文件，溫聲道：“這個不行的，畢竟，我要是閉嘴了，你很多表格就都填錯了。雖然我給你打印詳細的填表說明了，但是你根本不認真看?！?/br>
    朱南怒氣沖沖的瞪著小趙。

    小趙神色淡定的回望她，眼神波瀾不驚，絲毫不為所動。

    好半晌，朱南又憋憋屈屈的低下頭，抓著筆去繼續(xù)埋頭苦寫了。

    喬天懌在旁邊簡直看得嘆為觀止，聽到小趙剛剛那句，甚至忍不住先把那摞文件翻到了后面，還真找出了一份a4紙用小字號正反打印長達26頁的填表說明……

    朱南那一摞表，一填就直接從晚飯時間一直寫到了晚上十點多鐘。

    小趙抬起頭，又看了喬天懌一眼，“今天時間也不早了，回家休息吧？”

    喬天懌把自己手上的那一摞大致翻看過的文件還給了小趙，眼看著朱南手底下還有起碼小一半的表格沒填完，喬天懌也就沒有再繼續(xù)堅持，點點頭很快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見?！?/br>
    小趙朝著朱南面前那堆文件示意了一下，“我就不下去送你了，我給司機打個電話?！?/br>
    喬天懌沉吟片刻，覺得，讓司機送自己一趟再回來，目測朱南依舊寫不完，她也就微微頷首答應(yīng)了下來。

    臨走前，喬天懌隱約還聽到，那個包廂里，朱南語氣郁悶的和小趙問道：“你等下也會讓司機送我回家嗎？”

    小趙語氣淡定：“那是個普通人類而已。等你寫完怎么也都后半夜了，讓司機那個時間疲勞駕駛你也不怕出事，做個人吧！”

    “咔擦”一聲，黑色碳素筆直接被朱南給掐斷了。

    小趙面不改色的從背包里又摸出一根，毫不客氣的塞到了朱南的手上，淡定道：“沒關(guān)系，對于你們這些珍惜生物，協(xié)管辦特意申請了專項資金，辦公用品大量損耗也是正常的……”

    喬天懌：“……”

    因為距離的緣故，再后面的消息，喬天懌也就聽不到了。

    ·

    翌日一早，喬天懌再次來到了老城區(qū)街道辦里自己和沈哥的那間辦公室中。

    之前的案件已經(jīng)告一段落，朱南的事情，也因為協(xié)管辦小趙的插手得以解決，喬天懌的工作和生活，似乎突然之間，就變得一切平靜下來。

    因為工作內(nèi)容的緣故，喬天澤自然也免不了的和沈哥入戶走訪，接觸到越來越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因此聽到了更多或是有趣或是離奇的市井八卦。

    時間一晃而過，等到喬天懌幾乎都要把之前那起案件徹底拋之腦后的時候，卻意外的從胖警察那里得到了一些當(dāng)時不方便透露的消息。

    “那個男人就是個心理變態(tài)，他似乎是很特殊的嵌合體，在作案現(xiàn)場留下的體*液dna并非他本人，所以警方才一直沒能鎖定人?！爆F(xiàn)在說起來，沈哥還有些唏噓。

    喬天懌想了想，“那之前說過的，案發(fā)現(xiàn)場的dna和之前一位車禍肇事案的死者相同？”

    “車禍肇事案的死者捐贈了器官和遺體，這個兇手是受捐人之一?！鄙蚋绾唵蔚?。

    喬天懌琢磨了一會兒，“等于說，他體內(nèi)不同的器官之間，并存了三套dna數(shù)據(jù)？本體，嵌合體，被捐贈器官？”

    沈哥點點頭，“差不多這個意思，真是多離奇的事情都能發(fā)生，市刑偵總隊那邊看見這檢測報告后都被驚呆了，說是一定要給咱們送面錦旗……”

    “算上朱南搞事那一茬，似乎還能更離奇一點?！毕肓讼?，喬天懌補充道：“……對了，我記得，據(jù)說嵌合體很容易出現(xiàn)精神錯亂癥狀？那個殺人犯，不會被檢測出精神病吧？”

    沈哥搖頭，“沒，他是單純的反社會人格心理變態(tài)，不是免于刑事處罰的精神病患者?！?/br>
    喬天懌稍稍松了口氣，還好……

    兇手終究會受到法律的嚴懲，那些無辜的受害者也能稍稍安息。

    第17章

    時間一晃而過，轉(zhuǎn)眼到了九月底。

    今天是周五，這會兒已經(jīng)臨近下班時間，喬天懌正拿著自己的工作日志簡單記錄這一周的工作內(nèi)容呢，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同樣在鼓搗word文檔寫情況說明的沈哥先看了一眼固定電話上的號碼，小聲嘀咕了一句：“完了，上級部門，周五下午這個時間打電話來絕對沒好事?！?/br>
    說著，他隨手拿起電話聽筒，“你好？”

    喬天懌也稍稍停下了筆，豎起耳朵，隱約聽到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告訴了沈哥一個公共郵箱的地址，以及一連串的客套話：“這次時間比較緊，任務(wù)比較重，希望大家能……”

    兩分鐘后，沈哥放下電話，兩眼無神、間或一輪的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呆滯了片刻后，才揉著額頭轉(zhuǎn)過頭來，將公共郵箱的名字和密碼告訴了喬天懌，“天懌你上這個郵箱看看，有個慰問孤寡老人的文件，下載之后打印出來看看?！?/br>
    “好的?！眴烫鞈w快的又在自己的工作日志上記了一筆，旋即帶著簽字筆一起合上工作日志，按照沈哥所說，把相關(guān)的文件壓縮包整個下載了下來。

    “這是整個山海市的慰問名單?！眴烫鞈蜷_寫著花名冊的那個excel文件大致瀏覽了一下，直接開篩選，將其他轄區(qū)的名單全部屏蔽掉了，“咱們這里的人數(shù)好像不少?！?/br>
    “老城區(qū)住的老人家的確不少?！鄙蚋缯酒鹕韥恚瑴惖絾烫鞈@邊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前看了一眼，“哦，還是去年那些家。”

    喬天懌看著花名冊中數(shù)個年齡在三位數(shù)左右且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一時間還有些驚訝，“都這么大年紀了，這些老人家都是自己在家里住的嗎？”

    沈哥順著喬天懌鼠標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是啊，去年國慶節(jié)慰問的時候，也有他們幾個，我印象里，這幾個老人家別看年齡大，身子骨倒是都挺硬朗的?！?/br>
    頓了頓，沈哥也忍不住搖搖頭，有些感嘆道：“只不過，就算現(xiàn)在都還能生活自理，可年紀畢竟擺在那里，孤零零的一個人生活，平時也就居委會的人時不時過去探望一下，看著也是可憐，唉……”

    說完，沈哥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工作群里最新通知的慰問工作時間安排，和喬天懌商量道：“這周末我們八成要加班了，等十月一的假期之后，咱們再安排調(diào)休，把時間補回來？你這段時間有別的事情安排嗎？”

    喬天懌直接點點頭，笑道：“暫時沒什么別的計劃，假期人太多，出門也不方便，加班我沒問題?！?/br>
    沈哥朝著她比了一個拇指，“辛苦了?！?/br>
    隨后，沈哥又去埋頭寫他的情況說明了，喬天懌則是按照剛剛下載下來的文件內(nèi)容，將老城區(qū)需要慰問走訪的孤寡老人，根據(jù)具體的居住地址仔細分類整理了一下，然后打印了出來。

    “這個是要分開走訪慰問的吧？”喬天懌把打印好的文件遞給沈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