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派出所的特殊環(huán)境，再加上小花扮演的尸體的確非同一般，只要把鬧鬼的氣氛烘托出來，說不定能把那個傳銷團(tuán)伙頭子刺激的直接痛哭流涕瘋狂尖叫著投案自首了呢！

    胖警察和喬天懌這邊私下里說完了之后，胖警察回頭指了指警車的方向，“我先回單位處理這件事，天懌你怎么說？還一起過去看看情況嗎？”

    喬天懌搖了搖頭，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時間，然后道：“我知道的那三個未成年這會兒可能出去找活干了，我在這里等等他們吧！”

    胖警察突然反應(yīng)過來，“未成年，找活干？”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這是雇傭童工吧……？”

    喬天懌：“……”

    雖然但是，考慮到三只未成年是成精的妖怪這一特殊身份，喬天懌自己覺得，工地上的工頭和老板都是無辜的。

    甚至于，愿意收留那三只小動物干活的成年人，一開始的時候并不會想到這三個小動物的體力遠(yuǎn)超常人，對方其實可能真的只是出于同情和好心才讓他們留在工地上的，想給幾個可憐孩子尋摸口飯吃而已。

    喬天懌和胖警察面面相覷了一瞬，胖警察“哎”了一聲，擺擺手道：“其實這種，一般沒人舉報，我們都不會主動上門的……畢竟有不少人，其實真的是活著就不容易了?！?/br>
    越是在基層工作，越是能看到許多的人間真實，胖警察作為老城區(qū)派出所的副所長，因為轄區(qū)內(nèi)還有城中村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看過的類似的事情，其實有很多。有時候，真的就是對這種特殊情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不過，幾個民警雖然把房東阿姨和那個傳銷團(tuán)伙頭子都一起請上車，打算回去派出所再慢慢分辨這起租房糾紛了，但是，留在原地的那些傳銷團(tuán)伙成員，卻還抱著自己的鋪蓋行禮哭天搶地。

    這種老式的家屬樓其實都不怎么有后來完整小區(qū)的概念，就樓下一小片空地能讓人勉強(qiáng)停個車，這會兒那群人在樓下鬧騰著，附近的樓上，都有人端著茶杯嗑著瓜子從窗口探出頭來看熱鬧了。

    “等會兒又要把記者給招惹過來了吧……”喬天懌站在胖警察的身邊，小聲提了一句道。

    “往事莫要重提！”胖警察一臉不堪回首的表情。

    喬天懌一抬頭，正好瞥見還抱著那堆東西的貝富貴正站在自己車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正站在警車邊上的房東阿姨、傳銷團(tuán)伙頭子，以及在樓下那群抱著行禮的傳銷團(tuán)伙成員。

    喬天懌瞥見，依舊被兩位民警攙扶著的房東阿姨似乎有一瞬間的身體僵直，還忍不住極小幅度的哆嗦了一下。但是，兩個民警卻完全沒受到影響，只是意識到房東阿姨的狀態(tài)之后，細(xì)心的低頭問了一句：“阿姨，是身體有什么不對勁的嗎？”

    房東阿姨連忙搖搖頭，身體瞬間變得極為麻利以完全不符合她年齡的靈活動作沖上了警車，不等民警幫忙，便自己主動直接把這邊對應(yīng)的車門給“啪”的一下帶上了。

    喬天懌：“……”她是不是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察覺到她一直沒從房東阿姨身上收回來的目光，貝富貴也望了過來，笑著有些調(diào)皮的眨了下眼睛。

    喬天懌：“……”她也沖著貝富貴眨了眨眼睛，猜測到對方可能是想看熱鬧了才沒走，要不等會兒，自己開車送他回家一趟好了。

    喬天懌側(cè)頭看了一眼還站在樓底下瞅著那群傳銷團(tuán)伙成員思索的胖警察，問了一句道：“這些人要怎么辦？也不可能真的放他們抱著自己的鋪蓋睡大街啊……”

    雖然現(xiàn)在還是十月初，山海市的氣溫不算很低，有鋪蓋行禮就算真的睡大街，也不至于凍著，倒是有可能被依舊殘存的蚊子嚴(yán)重傷害一番。

    “剛剛已經(jīng)讓人聯(lián)系救助管理站了。”胖警察不愧是經(jīng)驗豐富，對于各種情況，其實都早早預(yù)料到了，也就傳銷團(tuán)伙頭子身上可能背了命案這種特殊情況，有點讓他出乎意外而已。

    喬天懌瞬間了然。

    胖警察還小聲和喬天懌解釋道：“先讓救助站的把人帶走，問清楚家鄉(xiāng)地點之后，給買張火車票直接遣送回鄉(xiāng)唄！這些被騙搞傳銷的，其實大多有家有口的，比那些真正的流浪人員容易安排多了。”

    “嗯?！眴烫鞈c了點頭。

    很快，救助站的工作人員也開了一輛載客量足夠的車過來了。

    在留下的幾位民警的幫助下，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很快便動作麻利的將那些哭天喊地雙眼茫然顯然整個都懵逼了的被騙傳銷團(tuán)伙成員連同鋪蓋行禮一起帶走。

    救助站領(lǐng)頭的那個工作人員明顯和派出所這邊的警察也都認(rèn)識，還走過來特意和胖警察打了個招呼，隨口道：“這些人大多身體健康，沒病沒災(zāi)的，等會兒我們路上就可以詢問一下他們的家庭所在地，溝通順利的話，都不用回我們救助站里面中轉(zhuǎn)，直接把人送到火車站買好車票送回家就可以放心了！”

    胖警察一邊笑呵呵的跟人握手拍肩膀一邊道了聲假期喊你們出來加班真是辛苦了。

    喬天懌聽到這里，還特意悄悄的指了指那對兒中年夫妻，提了一句道：“他們是兩口子，他們女兒知道他們被騙來傳銷窩點的事情，還說要報警，有問題可以和他們女兒溝通的?！?/br>
    救助站的工作人員眼睛頓時一亮，他們平時救助流浪人員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真孤寡無依而且也說不清家鄉(xiāng)地點的人員，像是這種能聯(lián)系到家人的，都是最容易安排的。

    等到派出所和救助站的人分成兩撥將整個傳銷窩點的成員全部帶走之后，喬天懌終于走到了自己的車邊，看了看貝富貴，“我送你回去吧？”

    貝富貴點點頭，態(tài)度溫和的問道：“正好順路嗎？”話音未落，他又突然抬起頭，目光直接盯在了三樓的一扇窗戶上。

    本來只是捧著噴壺給自己養(yǎng)的多rou灑點水的齊老爺子猛然間察覺到樓下傳來的銳利目光，遒勁有力的手臂一哆嗦，差點把噴壺都打翻了。

    確定這次真的只是意外、那只不認(rèn)識的妖怪并沒有扒著窗戶偷窺，貝富貴這才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還一臉無辜的和喬天懌眨了下眼睛。

    喬天懌的視力也好，雖然比貝富貴慢了一步，但是也看到了齊老爺子澆花的動作，唯一的疑問就是：“今天天氣挺好的，齊老爺子怎么把窗戶都關(guān)上了，其實上午可以開窗通通風(fēng)的?！?/br>
    貝富貴回答得特別理所當(dāng)然：“可能是覺得樓下剛剛太吵了吧，那些人太添亂了，老人家畢竟大多喜歡清靜?！?/br>
    喬天懌點點頭，“也是，來吧，上車，我先送你回去?！?/br>
    蹭順風(fēng)車蹭得心情愉悅的貝富貴立刻抱著那一堆的東西靈巧的鉆到了副駕駛里面，“多謝多謝！”

    第33章

    貝富貴那個窩棚, 喬天懌都來過好幾次了，現(xiàn)在不用他給指路, 也能從城中村錯綜復(fù)雜的小路里一路繞過去，干脆利落的把他送到門口附近。

    再往里面的路就很窄了, 喬天懌也就順勢停了車，當(dāng)貝富貴下車的時候, 還習(xí)慣性的提醒道：“看看沒落下什么東西吧？”

    貝富貴搖搖頭，笑道：“一共有十二個袋子，里面裝了什么我都記著呢！嗯！”

    貝富貴原本也只是隨口一說, 他記這些東西的確是本能的記的特別細(xì)。

    結(jié)果，喬天懌看向他的眼神, 卻突然就變得尤為復(fù)雜。

    貝富貴怔了一瞬, 眨了眨眼睛，站在喬天懌的車外面，“有什么不對嗎？”

    “沒有……”喬天懌搖了搖頭。

    她的嘴上沒說什么, 只是忍不住的在心里腹誹，觀察這么仔細(xì)、眼神這么入微, 你怎么就不能把這個精力拿去工作賺錢然后從此脫貧致富呢？

    喬天懌是真的不明白，以貝富貴這么整天各大商城薅羊毛花費(fèi)的心神, 他就算只在周末和五一、十一這樣的節(jié)假日去給商場做商品促銷員，賺的錢估計也絕對不只這個數(shù)了，對方在這方面的堅持真的是讓她覺得難以理解……

    雖然喬天懌自己本身沒有什么特別明顯的偏好，但是，代入想一下的話, 她其實也能理解朱南作為蜘蛛想要在繁衍的時候遵從傳統(tǒng)把交*配對象吃掉這個思路。當(dāng)然了，真吃人肯定是不行的，不過稍稍變通一下，就像是小趙所做的那樣，用食物做個人體的造型給她吃就可以了呀！

    如果貝富貴活得這么艱難也是出于本能的話，他就不能正視一下這個問題，然后找個可以變通的方法把自己的情況解決一下嗎？

    雖然也才工作了一個月的時間，喬天懌還沒見到過太多基層扶貧工作人員面對的困難，但是，僅僅只是翻看沈哥以前整理的扶貧材料，也能判斷出來，扶貧工作中，最難解決的有兩種情況：一是扶貧對象本人不上進(jìn)，給他找個活去干，人家直接自己跑路根本不肯付出任何勞動的；另一種就是，因病致貧，而且，這些病癥往往還會嚴(yán)重影響人的工作能力和生活能力，那是真的困難重重舉步維艱，很多時候，其實就是在煎熬中等病重的人去世，幼小的孩子慢慢長大，然后由當(dāng)初的孩子重新?lián)?fù)起一個家庭的重任。

    喬天懌揣著對扶貧工作的滿腹心事和貝富貴擺了擺手，開車離開了。

    徒留下貝富貴一個人，站在那條小路的前面，抱著一堆東西滿腦子問號的看著汽車的影子漸行漸遠(yuǎn)。

    ·

    喬天懌知道，那三個成精的小動物中午會在工地上吃飯，估計要晚上才能回來，也就沒急著直接回之前那個被一鍋端的傳銷窩點，而是自己隨便找了個地方吃午飯，然后又仔細(xì)研究了一下山海市當(dāng)?shù)氐姆鲐氄?，看看等那三只小動物有了身份之后，要怎么上學(xué)的問題。差不多等到傍晚的時候，她才又開車去了那棟三層樓的老式家屬樓那里。

    因為上午那場房東阿姨、派出所民警、救助站工作人員以及傳銷團(tuán)伙聯(lián)袂出演的新鮮熱鬧，這一下午的時間里，附近的居民住戶都在忍不住的互相八卦，趴在窗戶上吃瓜子看了全程的觀眾更是繪聲繪色的給大家描述了當(dāng)時的場面。

    喬天懌不想成為大家八卦的重點，干脆就沒把自己的車開進(jìn)去，而是停在了上次送三只小動物回來的外面那條路上——這里正好是一個十字路口，二狗他們?nèi)齻€回家的話，不管從哪個方向來，喬天懌都能看到他們。

    雖然事實上，二狗的嗅覺可能比不上天賦異稟隔著手機(jī)、電腦甚至是網(wǎng)絡(luò)都能聞出味的網(wǎng)癮小學(xué)生哈士奇團(tuán)團(tuán)，但是，作為一只中華田園犬，他的嗅覺也還是非常靈敏的。

    回傳銷窩點的路上，還隔著足足兩條街的時候，二狗那雙樸實無辜的狗狗眼便突然亮了起來，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尖，有些興奮的和大鳴、小花說道：“jiejie在附近！”

    “走走走！”大鳴立刻來了精神。

    小花的腳步也跟著輕盈了幾分，驚喜道：“她是不是來找我們啦！”

    在二狗的帶領(lǐng)下，三只小動物很快便出現(xiàn)在了喬天懌的不遠(yuǎn)處，看到那輛熟悉的車之后，更是一路小跑的躥到了喬天懌的面前。

    喬天懌聞聲直接打開車門，“今天上午發(fā)生了一點變故，你們先上來，我們?nèi)コ詡€晚飯，邊吃邊說……”

    已經(jīng)被喬天懌投喂了好幾頓的三個小動物立刻忙不迭的紛紛點頭！

    喬天懌慢慢的把車從這邊開了出去，期間還又詢問了一下三只小動物今天想要吃什么東西。

    都問清楚了之后，考慮到今天的傳銷窩點肯定不能讓這三只小動物繼續(xù)蹭住了，喬天懌也就沒管飯店和這里的距離問題，直接帶著三只小動物去了自己比較熟悉的一個飯店。

    喬天懌幫三只對菜譜很不熟悉的小動物分別點好菜之后，才將今天上午發(fā)生的事情詳細(xì)的說了一遍。

    正認(rèn)認(rèn)真真的剝瓜子的二狗直接把瓜子掉下來、瓜子皮差點送到嘴里去了。

    “這個傳銷窩點這么容易就被吃垮了嗎……”才過來蹭住了沒幾天的大鳴和小花臉上的表情失望極了。

    “要不我們下次還是分散一下，同時去蹭三處吧？”大鳴有些撓頭。

    正在盛湯的喬天懌聽得有些哭笑不得：“……傳銷窩點哪能有那么多，還都得在附近方便你們打工?！?/br>
    三只小動物：“是、是嗎？”

    “別擔(dān)心啦！”喬天懌笑著安慰了三只小動物幾句，還伸手又轉(zhuǎn)了轉(zhuǎn)餐桌，把那盤魚挪到了小花的面前。

    帶著三只小動物吃晚飯的間隙里，喬天懌還抽空給胖警察發(fā)了個條信息過去：“情況怎么樣？”

    “房東阿姨和那個傳銷團(tuán)伙頭子正僵持著呢！”胖警察偷偷的溜出來直接給喬天懌回了個電話道：“傳銷團(tuán)伙頭子要求房東阿姨退還租金和押金，并且按照租房合同進(jìn)行賠償。房東阿姨要求傳銷團(tuán)伙頭子賠償她房屋損失費(fèi)、清理費(fèi)，并且是搞傳銷的違約在先，要他出違約金……”

    喬天懌沉思片刻，認(rèn)真的問道：“戰(zhàn)況如何？你們值班民警比較支持誰？”

    “等房東阿姨和租客先達(dá)成共識??！”胖警察搖搖頭感慨了一句，“那些人也都是老手了，流竄各地搞傳銷，和他們打過交道的各地區(qū)轄區(qū)民警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們看見警察根本不帶虛的?！?/br>
    雖然胖警察也在疑心這個傳銷團(tuán)伙頭子身上可能背著的命案，但是現(xiàn)在一沒正式報案信息二沒發(fā)現(xiàn)死者尸體，他們根本什么都查不了，而且他也擔(dān)心自己隨便問了會不小心打草驚蛇。

    喬天懌眼珠一轉(zhuǎn)，本來想小聲和胖警察透個底的，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要是坐實了，豈不是成了誘供？等于把胖警察還派出所民警都給坑進(jìn)去了……

    想到這里，喬天懌干脆又按捺下了和胖警察說實話的打算，直接詢問道：“今天晚上房東阿姨和那個傳銷團(tuán)伙頭子都還在派出所里？”

    胖警察不疑有他，點點頭道：“在呢，房東阿姨和他吵的時候可有精神了。”

    “那成！”喬天懌隨便應(yīng)了兩句，只是在這里暗示性的給胖警察提了個醒，便很快掛斷了電話。

    旋即，喬天懌把派出所那邊的情況和三只小動物簡單說了一下，然后道：“等吃晚飯，我們?nèi)ヅ沙鏊饷婕觽€班？”

    這次主動“加班”的核心人員就是身體柔韌可以凹出各種詭異造型的小花了。

    “我早就聽人說過，貓是液體，但是沒想到，還能這么用?！甭犕陠烫鞈挠媱?，二狗都被驚呆了。

    大鳴則是躍躍欲試：“我可以幫忙配音?。　?/br>
    小花輕巧的活動了一下手臂和手腕，“我可以從房頂跳到那個窗戶外面！”

    喬天懌忍著笑，沖著小花比劃了一個贊賞她的手勢。

    等他們吃完飯從飯店里出來，開車朝著派出所走去的時候，喬天懌還和三只小動物商量道：“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本來剛剛吃飽飯還很高興的三只小動物情緒瞬間又低落了下來。

    二狗撓了撓頭，“反正現(xiàn)在也不冷，找個僻靜的橋洞睡一晚？”

    “其實冬天天氣冷入夜也不怕?！毙』ㄅ吭谝伪成?，露出一截細(xì)韌的細(xì)腰，“我們?nèi)齻€都是毛茸茸的，湊在一起其實也不冷?！?/br>
    喬天懌眨了眨眼睛，“在找到那個傳銷窩點之前，你們都是露宿街頭——嗯，橋洞的嗎？”

    二狗掰著手指，“還住過城中村拆了一半的拆遷房、公園里帶椅子的小亭子，畢竟我們都毛茸茸的嘛！”

    喬天懌輕舒了口氣，“今晚和我回家吧？”

    三只小動物同時愣住，不敢置信的看向喬天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