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愕然。

    “師父別往前！”耳邊傳來小徒弟秦松的大喊。隨即他被人猛地往后一拽，所有的街道、石獅子、懷里的褚樓，全都不見了。

    秦鳳池低頭一看，自己距離崖邊只有幾步之遙。

    陡然一身冷汗。

    “師父！”秦松緊緊拽著他，見他神色清明，這才松了口氣，哭道，“師父，我差點都拽不住你！你方才拼命想往底下跳呢！”

    “……松手，我沒事了?！鼻伉P池單手扶額。

    幻境里的情緒還在持續(xù)地影響著他，讓他格外疲乏。前一瞬那種心如死灰的感覺，讓他此刻還在心悸，甚至心痛。

    他稍微回過神，抓住秦松厲聲道：“褚樓人呢?。俊?/br>
    秦松痛呼一聲，支支吾吾地指著遠(yuǎn)處：“褚云開也陷入幻覺了，還沒醒呢……”他話音未落，就看見他師父頭也不回地跑了過去。

    不遠(yuǎn)處或站或躺著十幾人。秦鳳池匆匆一掃，沒見到白德夫妻二人，鷹羽衛(wèi)的人倒是都在，他滿心焦慮，看到小六旁邊躺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褚樓。

    “幺兒！”他幾步飛奔過去，跪在地上把褚樓抱進(jìn)懷里。

    褚樓全無知覺，任由他擺弄，但是仔細(xì)看，卻見他濃眉緊鎖，額頭不停地冒汗，面色更時不時露出疼痛的神情，四肢更是間歇地抽搐。

    “他怎么回事？你們怎么找到他的？”他焦慮地抬頭問小六。

    小個子鷹羽衛(wèi)也是一臉困惑：“這，我和秦松沒有被迷惑，就是突然繩子都斷了，大家到處亂跑……褚樓雖然沒跑，但是他突然就癱在地上，也沒人動他，他就是跟被人打了一樣嚎……”

    還滾來滾去……小六打了個哆嗦，讓他看，褚樓就像正在被一個看不見人鞭打一樣。那反應(yīng)一模一樣的！

    秦鳳池聞言緊緊地抱住懷里的人，雙手因為心疼而顫抖。他自己剛經(jīng)歷過幻覺，知道其中的兇險，因此更加擔(dān)憂褚樓此時的處境。

    究竟他在幻覺中經(jīng)歷了什么，為何這樣難受？

    秦鳳池盡量輕柔地擦去褚樓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按揉對方抽搐的手腳，一聲聲喚他：“幺兒？快醒醒……幺兒？”

    小六在旁圍觀，半晌忍不住提議：“大人，我覺得……你那個，稍微用點力吧？這么摸著，他咋醒得來啊?！?/br>
    秦鳳池停下動作，低頭看看褚樓，對方依舊痛苦地吟哦，對他的呼喚和撫摸毫無知覺。

    他心知不能再放任褚樓沉溺于幻覺，于是咬牙拍打?qū)Ψ降哪槨?/br>
    褚樓醒來的時候，臉都快被秦鳳池拍腫了。

    “幺兒！幺兒你怎么樣？”

    他迷迷瞪瞪地抬頭，正對上秦鳳池焦急萬分的臉。

    ……他出來了？醒了？

    褚樓嘴唇哆嗦幾下，猛地一頭扎進(jìn)秦鳳池懷里，嚎叫：“我殺了你啊秦鳳池！你竟然都不肯抱我！不看我也不親我！”

    他叫著叫著就哭了，胡亂把眼淚鼻涕往秦大人衣服上抹，“小爺跟你沒完——你太狗了太不是東西了！我這么個小可憐，你敢不管我，還把我丟在馬車?yán)铮　?/br>
    秦鳳池被他嚎得暈頭轉(zhuǎn)向，心力交瘁。

    他看看一臉呆滯的小六，咬牙將褚樓抱起，找了不遠(yuǎn)處一個灌木與眾人隔開。

    “你別哭了，仔細(xì)傷身！”他坐在地上，把褚樓抱在懷里，耐著性子安撫，“你慢點說，我怎么都沒聽明白……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不抱你？”

    秦大人又想起自己的幻覺，心頭一陣酸澀。那里頭的他，別說抱了，就是和褚樓牽手都是一種奢侈。

    他更緊地?fù)е倚牵^挨著頭哄勸，好一陣才讓褚樓平靜下來。

    褚樓這下才算清醒過來，臉上保持著麻木而尷尬的小表情。

    “……”

    秦鳳池嘆口氣，親了親他的額頭：“醒了？”

    褚樓呆滯地點點頭。

    他的rou身醒了，但是靈魂已經(jīng)社會性死亡。

    有事燒紙。

    褚樓眼珠子亂轉(zhuǎn)，心虛道：“咳，那什么，我方才是中了什么蠱吧，迷心蠱？有這東西沒有？總之剛才說話的不是我，你別多想——”

    秦鳳池卻沒有嘲笑他，反而摸了摸他紅腫的臉頰，低聲道：“沒事，是秦某想抱著你，想親親你，都是秦某一廂情愿?！?/br>
    干嘛啊，rou麻兮兮的……

    褚樓別扭地看他，看著看著，幻覺里那身殘無依，沒有秦美人的絕望襲上心頭，他鼻子一酸，向前埋首在秦鳳池的頸窩，甕聲甕氣地抱怨：“如果小時候你遇上我，會不會對我好？”

    作者有話要說：秦鳳池來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褚小樓陰惻惻地說：

    “敢不對我好，閹了你！”

    “……”

    倒也不必總惦記我的兄弟。

    第86章

    如果兩人小時候相遇？

    秦大人于是想象了一下小不點的褚小樓, 一定比現(xiàn)在更可憐可愛吧？

    他蹭蹭褚樓的額頭，低沉道：“我肯定把你捧在手心里，寵著溺著, 不讓任何人欺負(fù)你……”

    豈料他話還沒說完, 褚樓臉色陡然猙獰，卡住他的脖子抓狂地晃：“秦騙子！你根本沒有寵我啊啊啊??！”

    “……？？”秦鳳池一臉懵逼。

    等到他聽完褚樓完整的控訴, 簡直感覺六月飛雪！

    “你是豬腦子不成？”秦指揮使忍不住譏笑, “我養(yǎng)的鷯哥腦子也比你大吧？那是幻覺！”他捏著褚小樓的下巴瞇眼審視他，“……再者說，怎么我在你心里就這么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