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shí)說，季沉不太喜歡小孩子。

    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從褲袋里摸出手機(jī)，解開密碼遞給了她。

    涼玖玖對(duì)著季沉不好意思一笑，又裝模作樣地翹起蘭花指將手機(jī)拿過來，隨后撥通了一串?dāng)?shù)字。

    等了好幾十秒，沒通。

    景遇雙手插兜，倚靠著欄桿，問她，“你是z國人？”

    “嗯哼?！睕鼍辆令^也沒抬，“不然我干什么找你們借手機(jī)呢?！?/br>
    “……”

    “……”

    她秀氣眉毛皺成一團(tuán)，小臉看起來十分苦惱，但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大雨在這個(gè)時(shí)候襲來，涼玖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就被人夾在腋下往橋頭沖去。

    “你……你們拐賣小孩子嗎？天哪……”

    街角的咖啡店。

    景遇心情有些臭，他看著并排坐在對(duì)面的季沉跟那兀自吃著冰淇淋的小姑娘，景遇咳了咳，涼玖玖適時(shí)抬起頭來，亮亮的眼睛瞇成一輪彎月，“我還想來一杯咖啡，可以嗎？”

    聽聽，這是小孩子該說的話嗎？

    而咖啡，又是小孩子該喝的東西么？

    景遇手指不耐煩地在桌上扣了扣，涼玖玖又將頭抬起來，嘴唇邊沾了一圈白色的冰淇淋，她沒浪費(fèi)，一邊深處舌頭出來舔干凈，一邊眨眼睛說，“叔叔，咱們還是老鄉(xiāng)呢，連請(qǐng)小孩子喝咖啡都這么困難嗎？”

    “你到底是來借手機(jī)的還是騙東西吃的？”

    涼玖玖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您怎么能這么說一個(gè)才只有四歲的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這話是季沉問的。

    相比較景遇，季沉的聲音聽起來就順耳多了。

    涼玖玖對(duì)剛開始就對(duì)自己心存好意的人是帶有濾鏡的，她覺得季沉比景遇好。

    于是她小小的身子在座位上微微一挺，小手交疊放在腹部，看起來有上流社會(huì)假名媛那一套了，她壓著下巴，面對(duì)著季沉，吸了吸小鼻子道：“你好，我叫涼玖玖，小名玖玖?！?/br>
    景遇瞇起眼睛，倒是沒來由地跟某個(gè)人聯(lián)系上，他嗤笑，“竟然姓涼，真是……”

    季沉別開臉。

    這幸好是在國外，在離虞城千里之外的布達(dá)佩斯，否則景遇是不敢當(dāng)著那人的面提起“涼”這個(gè)字的。

    涼玖玖不解地看著起身朝吧臺(tái)走去的季沉，但很快，她裂開嘴角笑了，稚嫩的聲音沖季沉的背影喊道：“叔叔，再幫我要一杯冰淇淋哦。”

    終究是小孩子而已。

    景遇將自己的手機(jī)扔到她面前，語氣不怎么好，“不是要打電話找你媽么？喏，快打，我們等會(huì)兒還有事，不然就放你一個(gè)人在這里。”

    涼玖玖臉上突然就有些不情愿了，她低頭狠狠挖了兩大勺冰淇淋塞進(jìn)自己嘴里，看的景遇眉頭皺起。

    “阿紓要賺錢養(yǎng)我，沒空接電話，嗯……我打電話給干媽吧，嗯但是……”

    干媽不準(zhǔn)她吃這些東西，要是她過來看到了那……涼玖玖開啟了自己的碎碎念。

    “干什么呢？趕緊打電話。”景遇有些不耐煩。

    涼玖玖瞪著眼睛，那兩顆亮亮的眼珠子襯得那張精致漂亮的更加動(dòng)人，皮膚更是如同雪一樣白，景遇心臟突然漏了一拍，他莫名的想起……

    為了掩飾臉上情緒的變化，他伸手敲了桌面，“趕緊的，我最討厭小破孩了?！?/br>
    “我不是小破孩兒?！睕鼍辆练瘩g，“叔叔真是惹小孩子討厭?！?/br>
    這么說著，涼玖玖還是拿起他的手機(jī)，白白的牙齒咬著下唇小手指慢慢地在屏幕上點(diǎn)著，等待接通的間隙她又低頭挖了幾勺冰淇淋塞進(jìn)自己嘴中。

    景遇懶得看，眼角余光瞥見季沉王這邊過來，他起身朝洗手間走去。

    “干媽，干媽，我是玖玖……嗯……”涼玖玖驚喜地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冰淇淋跟咖啡，她瞪大眼睛，隨后朝季沉甜甜地笑了下才對(duì)電話那頭道：“我借了叔叔的手機(jī)，嗯……我們?cè)凇?/br>
    她轉(zhuǎn)頭看著季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小手捂著電話聽筒，小聲聲地問，“叔叔，這是哪里？”

    季沉報(bào)了地址。

    但涼玖玖終究是個(gè)孩子，她講不清楚，于是電話就遞到季沉手中，“叔叔，你幫我給干媽說吧?！?/br>
    季沉沉默著報(bào)了地址。

    電話回到?jīng)鼍辆潦种?，涼玖玖握著小勺子，一下一下地戳著里面的東西，問那端，“干媽，你多久過來？”

    景遇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到?jīng)鼍辆吝€在吃。

    他眉頭幾不可聞地?cái)Q了下，看向季沉，“對(duì)方什么時(shí)候過來？”

    “說是二十多分鐘?！奔境粱亍?/br>
    景遇說，“讓她自己待二十分鐘，我們回一趟酒店，等會(huì)兒還得去跟合作商見一面?！?/br>
    季沉轉(zhuǎn)頭看著涼玖玖，“能自己……”

    她可憐巴拉地?fù)u頭，“不能?！?/br>
    說著，她伸手扯住季沉的衣角，眼睛里很快就蓄滿了晶瑩的淚水，演員可能都沒她這么會(huì)來事兒，她小聲地抽泣著：“她正在外頭跟別的叔叔約會(huì)，我打擾了她，等會(huì)兒她過來肯定會(huì)罵我的，她……”

    涼玖玖睜著朦朧的淚眼可憐兮兮地看著季沉，“她很兇的，叔叔?！?/br>
    季沉看向景遇。

    景遇倏然覺得心煩意亂，他扯了扯領(lǐng)帶，在座位上坐下，不再說話，就只盯著涼玖玖看。

    ……

    莫相思來時(shí)，涼玖玖第二杯冰淇淋吃到一般，咖啡喝了兩口。

    桌上電話震動(dòng)，還沒等景遇接起，就聽見噠噠的高跟鞋聲傳來。

    景遇跟季沉都一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莫相思在門口撥了電話，然后循著手機(jī)振動(dòng)的聲音過來，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gè)小小的頭發(fā)長長的小女孩兒坐在明顯跟她身體尺寸不相符的沙發(fā)椅里，她正低頭像小豬一樣將東西往自己嘴里送。

    小小年紀(jì)，才四歲，就毫無吃相。

    她幾步走近，在看清涼玖玖面前的冰淇淋跟咖啡時(shí)，她瞇起眼睛，提高了語調(diào)，“涼玖玖！”

    這道聲音……涼玖玖打了個(gè)冷顫，她還是先把自己嘴里的冰淇淋吞下，然后抬頭——

    見鬼了。

    涼玖玖眨著眼睛，不是說好二十多分鐘嗎？她這冰淇淋才吃到一半……

    由于涼玖玖坐在里側(cè)，莫相思跟她之間還隔了一個(gè)季沉，涼玖玖使勁兒往座位里縮，小心翼翼地看著莫相思。

    莫相思看也不看在場的兩人，只盯著涼玖玖，“我準(zhǔn)你吃冰淇淋了？我準(zhǔn)你喝咖啡了？”

    涼玖玖眨了眨眼睛，小聲地說，“你不在。”

    “我不在你就可以吃了？還喝上咖啡了？你今年幾歲了？你媽平常怎么教你的？”

    季沉覺得有些過了。

    他看向莫相思，咳了咳，“這位……”

    莫相思這才看著季沉，也沒管他是什么身份，更是沒有一句感謝，冷臉直接道：“她一小孩子就算了，你這么大年紀(jì)了難道也不知道嗎？給一四歲的小孩兒買咖啡，四月的天還買兩杯冰淇淋，你怎么想的？”

    季沉基本上沒遇見過這么難搞的。

    他著實(shí)有些委屈，看了已經(jīng)縮成了鴕鳥的涼玖玖一眼，又朝坐在對(duì)面的景遇看去。

    然而景遇此刻仿佛石化般，呆呆的，只盯著莫相思看，靈魂仿佛都被勾了去。

    “景少……”季沉出聲叫了他一句。

    景遇手指大力扣住手機(jī)邊緣，鋼化膜被他的力氣從屏幕上擠掉，隨后斷成兩截掉在地上。

    他眼里再看不見別人，瞳仁里濃縮的所有風(fēng)景，只剩下莫相思一個(gè)。

    莫相思這才意識(shí)到還有一個(gè)人坐在這里，她轉(zhuǎn)過頭去，卻驟然撞進(jìn)景遇那雙高深莫測又紛繁復(fù)雜的黑眸里。

    她倒是沒什么特別大的反應(yīng)，只皺了皺眉。

    正巧，涼玖玖適時(shí)出聲叫了莫相思一聲：干媽。

    而這個(gè)稱呼聽在景遇這個(gè)基本上被下半身支配的高級(jí)動(dòng)物耳朵里就變成了：媽。

    他說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心情。

    那種本來空洞了很久然后在一瞬間被填滿的感覺，他只覺得，很難以形容。

    景遇正想起身，凝滯的空氣中響起一道男子的聲音，和那句用匈牙利語喊出來的、纏綿又悱惻的：親愛的。

    景遇不精通匈牙利語，但這句他聽得懂。

    形勢有些失控。

    在那外國男人的手攀上莫相思那蛇一樣的腰身時(shí)，景遇腦子里的小宇宙終于炸開了。

    他出手打了那個(gè)外國佬。

    對(duì)方簡直無辜，連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椅子里的涼玖玖抱著自己的雙腿，她瞪著眼睛看著前方混亂的場面以及聽著各種酒器花瓶碎裂的聲音，她嚇得呆住了：“他……他怎么打人呢？”

    季沉皺眉，就要上前勸架。

    這里的不是虞城，要是鬧出事，他們占不到任何便宜。

    莫相思也被眼前的情況震驚到，時(shí)隔五年，她沒想到會(huì)在這里遇到景遇，更沒想到一見面竟就發(fā)生了這樣慘無人道的事。

    對(duì)，對(duì)莫相思來講，是慘無人道。

    她今天剛交的男朋友啊。

    然而景遇就跟瘋了樣，全然沒了理智，那外國佬大概看起來是外強(qiáng)中干的，壓根不是景遇的對(duì)手。

    沒幾下就被景遇揍得躺在地上叫喚，血從鼻孔里流出來，有些慘。

    莫相思瞇了瞇眼，想沖上去，卻又覺得不值得，萬一傷了自己怎么辦？

    那男人，從前就不是個(gè)溫柔的。

    算了，她隨他去好了。

    她莫相思就是這樣的人，沒什么人品，也沒什么下限，那外國佬她其實(shí)也看不上，她就是想玩玩兒而已。

    反正是人是景遇揍的，賴不到她身上去。

    如此一想，莫相思心里就好受了。

    她走到?jīng)鼍辆辽磉?，伸手將她捂著眼睛的小手拉下來，低頭瞪了她一眼，“還不走？”

    涼玖玖看著一邊的場面，吞了吞口水，她說，“可是他們……”

    “再不走等會(huì)兒咱們就走不了了，信不信？”

    涼玖玖對(duì)莫相思的話深信不疑。

    她將手放進(jìn)莫相思手心里，莫相思拉著她就往門口走，腳步有些快，涼玖玖皺著小眉頭，她不想跑著走啊。

    但是，這個(gè)時(shí)候的莫相思涼玖玖不敢惹。

    除了咖啡館，涼玖玖朝后頭望了一眼，然后側(cè)頭盯著莫相思：“干媽，咱們這么走了真的好嗎？他們不是這里的人，警官叔叔不會(huì)對(duì)他們很好的?！?/br>
    莫相思看了眼涼玖玖有些發(fā)白的臉色，她蹲下，將貼在她小臉上的頭發(fā)給撥開，雙手捧著涼玖玖rou嘟嘟的臉蛋，“他們本身就打了人，打的還是你干媽新交的男朋友，不該受到懲罰么？”

    “該?！睕鼍辆咙c(diǎn)頭。

    但她總覺得有些不對(duì)，可是自己又說不出來。

    于是她問，“那為什么阿紓一直都不交男朋友？”

    涼玖玖對(duì)“男朋友”這個(gè)名詞其實(shí)并不理解，她只看莫相思身邊經(jīng)常有不同的男朋友，所以以為男朋友這個(gè)東西很好。

    莫相思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后捏捏她軟軟的臉蛋，回答涼玖玖的話：“因?yàn)榘⒓傄嶅X養(yǎng)你啊，哪里有時(shí)間去找男朋友？”

    “對(duì)不起?！睕鼍辆恋拖骂^。

    “我今天偷偷吃了很多冰淇淋，”玖玖看著莫相思，“還喝了只有你們大人才能喝的咖啡，”她抽了下鼻子，很快又補(bǔ)充,“但都是因?yàn)槲移匠Ｖ荒芸粗蓩屇阕约阂粋€(gè)人喝，我才想試試的。”

    涼玖玖額頭上滲出汗來，她回頭看了眼咖啡館的位置，“都怪那兩個(gè)叔叔太傻了，要聽我的話，給我買。”

    “……”

    莫相思抬手擦去涼玖玖額頭上的汗水，她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眉頭擰得死緊，她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哪里難受？”

    涼玖玖點(diǎn)頭，“干媽，我肚子疼。”

    “我真是……”莫相思冒了一句粗口出來，抱起涼玖玖就朝路邊跑，“以后你再吃冰淇淋，我就打斷你的腿！”

    景遇追上來時(shí)，莫相思剛剛好半只腳踏進(jìn)計(jì)程車。

    他一把將人給拉了回來，然后一把抱住，將臉埋在莫相思的脖頸里。

    莫相思也不知道他在抖個(gè)什么勁兒。

    像是冷，又像是在哭。

    但她現(xiàn)在可沒心情陪他周旋。

    莫相思推了幾下推不開這人，最后小腿用力，高跟鞋尖一腳踢在景遇的小腿骨上，景遇吃痛，卻也沒舍得放開她。

    “你他媽放開?。俊?/br>
    “等下放。”景遇說。

    “我得送玖玖去醫(yī)院，艸了，要是耽擱了，勞資肯定殺了你！”

    這下景遇聽話了。

    他乖乖放開她，莫相思恨不得能立馬扇他幾耳光，但事態(tài)緊急，涼玖玖趴在車后座上叫她，莫相思心里一急，跨上車猛地關(guān)上車門。

    隨后，景遇也叫了一輛計(jì)程車跟上莫相思的車。

    至此，什么合作商的見面，統(tǒng)統(tǒng)都被景遇拋之腦后了。

    涼玖玖腸胃很不好，冰淇淋這一類的冷飲是碰都不能碰。

    但平常她實(shí)在是饞的慌了，涼紓會(huì)親自給她用溫和健康的食材做些酸奶凍，就當(dāng)是解饞了。

    涼玖玖是在她跟涼紓的庇護(hù)下長大的，所以骨子里也有莫相思的離經(jīng)叛道。

    多次外出，涼玖玖都看到莫相思喝咖啡，而阿紓卻只準(zhǔn)她喝果汁，涼玖玖一直不知道咖啡是什么味道，所以今天就試著嘗了嘗。

    嗯，咖啡很苦，也很難喝。

    但冰淇淋是真的好吃。

    這是，她吃了這么多，就得進(jìn)醫(yī)院。

    車上，涼玖玖被莫相思抱在懷中，原本白嫩透紅的笑臉此刻全然蒼白著，但她忍著沒喊疼，只是將抓著莫相思的衣袖，咬著嘴唇可憐兮兮地說：“干媽，你別……跟阿紓說?！?/br>
    “那不可能?！蹦嗨急Ьo了她，拒絕。

    涼玖玖吸吸鼻子，將臉埋進(jìn)莫相思的懷中，抽噎著道：“我要是病死了，干媽記得讓阿紓不要太想我，就……偶爾想想我就夠了，干媽你再給阿紓找一個(gè)男朋友……”

    越說越離譜了，這個(gè)鬼精靈。

    莫相思拍拍她的背，“我不跟她說，玖玖別說話了?！?/br>
    ……

    虞城。

    凌晨一點(diǎn)，整個(gè)城市都陷入深深的沉睡中。

    四月本該繁花似錦，但顧寒生所在的街頭卻下著紛飛的大雪。

    那條街他很熟悉。

    民政局門口，他跟阿紓就是在這里分開的。

    他清晰地記得阿紓當(dāng)時(shí)站的位置，就在那個(gè)路燈下。

    顧寒生轉(zhuǎn)身，果然見到了她。

    扯絮的飛雪中，那道瘦弱又模糊的身影，是他想念的樣子。

    他不顧呼呼往胸腔里灌的寒風(fēng)，大步地朝前跑去，然而明明就短短的一段距離，他卻怎么都跑不到她身邊，他總是抓不到她。

    顧寒生喊她的名字，喊到喉嚨都啞了。

    而下一秒，他就到了她身邊。

    他想上去抱著她，跟她說不冷了，他陪著她，他將永遠(yuǎn)陪著她。

    但涼紓這次沒像往常一樣，她沒委屈地說冷。

    她比往?？瓷先ヒ獪睾鸵恍旖巧踔翈е?，那笑容刺痛了顧寒生的眼睛，他每一走，女人就退一步。

    她說，“你要訂婚了，以后我都不來了。”

    顧寒生想開口說話，但她沒給這個(gè)機(jī)會(huì)，他想上去抱她的時(shí)候涼紓就從他懷中消失了……

    巨大的恐慌包裹著顧寒生。

    尖銳的疼痛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扎進(jìn)他心臟，顧寒生疼的難受，他也疼得夠久了。

    他想跟著涼紓一起走。

    但下一瞬，眼睛倏然睜開，黑暗緊緊包裹著他，顧寒生猛地起身拍開床頭的燈。

    手臂往一邊伸去，拿過手機(jī)，人重新倒進(jìn)被子里，閉上眼睛，等待夢里那道人影慢慢在意識(shí)里清晰。

    景遇來的電話。

    “我遇到莫相思了，我找到莫相思了，寒生?！?/br>
    顧寒生從他語氣里聽出了喜悅的心情。

    他說，“恭喜?！?/br>
    緊接著，景遇又對(duì)他道：“我還有一個(gè)女兒，已經(jīng)四歲了?！?/br>
    顧寒生不說話了，將電話給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