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四房就只沈恒和季善兩人，一間屋子足夠了，又因沈恒的房間是后來才蓋的，與沈家的正房廂房其實(shí)都不相連，稍微圍一下，拾掇一下，便是一個(gè)相對獨(dú)立的空間。

    季善四下看了一圈后，便把自家的廚房初步定址在了他們房間旁邊一個(gè)半間的敞間里，大概十來個(gè)平方，光線也好。

    最重要的是，離大廚房和其他三房可能選址的廚房都有一定的距離，回頭她炒菜時(shí)多放了油，便不用怕再有人說她了，——她可真是好卑微一女的！

    別說沈恒對這些事本就一竅不通，就算他什么都通，只要季善開心，他一樣愿意全權(quán)交由季善做主。

    他也樂于見到她為他們的小家忙活，哪怕他知道自己將來是留不住她的，至少在這一刻，在接下來這幾個(gè)月，他愿意竭盡所能讓她開心。

    到了午時(shí)，沈九林回來了，朝沈石沈河扔下一句：“匠人已經(jīng)請好了，吃了午飯就來家里打灶，后日應(yīng)當(dāng)能完工?！?/br>
    便回了他和路氏房里去。

    剩下沈石沈河知道父親還惱著他們，心里都不是滋味兒。

    倒是姚氏宋氏一上午都興致勃勃，已經(jīng)為自家的新灶房選好了址，只知道公婆和丈夫心里都不痛快，面上不敢表露出太多心里的高興與稱愿來而已。

    一時(shí)沈樹也送了溫氏回了家來。

    路氏便吩咐開了飯。

    一家人沉悶的吃了午飯，稍事收拾歇息后，打灶的匠人陳師傅便帶著兩個(gè)徒弟如約而至了。

    沈九林陪著陳師傅喝了茶，又一起抽了旱煙，陳師傅便帶著兩個(gè)徒弟開工了。

    自然先是打的大房的灶，姚氏在一旁一直諸多要求，到后邊兒不但陳師傅滿臉的不耐煩，連沈石都看不過去了，狠狠瞪了姚氏一回：“是不是二丫一直在哭，你還不回房去守著她！”

    姚氏才悻悻的離開了，陳師傅師徒也才得以耳根清凈的繼續(xù)忙活。

    次日又打了二房三房的灶，第三日才輪到四房的，下午陳師傅師徒又試了灶，善了后，待天黑在沈家吃過晚飯，拿了工錢后，才打著火把離開了。

    翌日沈九林和路氏都是一早起來，帶著沈石三兄弟去了鎮(zhèn)上給各房添置炊具碗碟之類，到中午才人人都肩挑背提的回來。

    下午各房則都祭拜了灶神，又各自洗洗涮涮了半日，晚間便是各房單獨(dú)開伙了。

    季善等這一刻早等得望穿秋水了，因之前就見菜地里有小韭菜，便去摘了一把回來，打算攤韭菜餅吃。

    想到連日來沈九林和路氏胃口都不好，思忖片刻，又決定再做點(diǎn)涼面，加點(diǎn)蔥姜蒜醋的，雖肯定不如麻辣的好吃，以沈家飯菜一貫的寡淡來說，想來也夠開胃了。

    就是大晚上又是餅又是面的，上了年紀(jì)的人只怕不好消化，唔，那就再做一個(gè)黃瓜湯吧……

    季善有了主意，便開始忙碌起來，她可不想在油燈微弱的光芒下做事，哪怕她如今不是近視眼，也覺得看不清，太虐了。

    于是不多一會兒，在滋滋的油聲中，韭菜餅的香味兒便不只飄滿了整個(gè)廚房、整個(gè)四房，還蔓延到了整個(gè)沈家大大小小的角落，讓人光聞著口水都要來了。

    大人們還忍得住，孩子們便忍不住了，一個(gè)個(gè)的都聞香跑出了房間來，叫著各自的娘，“娘，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大的幾個(gè)還不等姚氏宋氏答話，已自顧叫道：“不是我們灶房發(fā)出的香味兒，上次四嬸做野豬rou時(shí)也是這么香，肯定是四嬸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br>
    “那我們瞧瞧去……”

    然后一窩蜂便跑去了四房。

    等姚氏宋氏從自家的灶房出來時(shí)，孩子們已不見了蹤影，直把二人氣了個(gè)夠嗆，姚氏壓低聲音便罵道：“沒出息的東西，一輩子沒吃過好東西嗎？天生討口要飯的命！”

    今兒可是各家分了家后的第一頓開伙，孩子們卻跟沒分家時(shí)一樣，讓公婆和四房怎么想她們呢，肯定當(dāng)她們是故意讓孩子們?nèi)フ急阋说摹?/br>
    “可不是，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當(dāng)娘的平時(shí)不知道怎么虧了他們的嘴呢！不過也的確夠香的，肯定是那一個(gè)又放了半鍋油，之前還有咱們管著她、說她，如今她可以自己當(dāng)家作主了，當(dāng)然想怎么著，就怎么著了?！?/br>
    “虧得已經(jīng)分家了，不然照她這個(gè)敗法，哼……”

    “估計(jì)以為將來自家真吃不起飯了，爹娘和哥哥們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反正已經(jīng)分了家，休想以后再他們吃香喝辣，我們卻做牛做馬！”

    季善自不知道姚氏宋氏正說她，她一氣攤了五張韭菜餅，拜鍋大所賜，她攤得是又快又好，還不用像用平底鍋攤那樣，每次只能小小一張，得五張才能大鍋攤的一張大，自是事半功倍。

    隨即她開始搟起面條來。

    正自忙碌之際，就見幾個(gè)小腦袋探了進(jìn)來，“四嬸，你今兒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每張臉上都是一樣的期盼，最小的沈梧與二丫還已忍不住咽起口水來。

    季善不由笑起來：“我才攤了韭菜餅，你們要吃嗎？要吃就都進(jìn)來吧，不過要先洗手哈?！?/br>
    孩子們立刻歡呼起來，就要進(jìn)屋，沈松卻伸手?jǐn)r在了大家之前，看向季善不好意思的道：“四嬸，我們吃了，你和四叔還夠吃嗎？要不我和小柏就不吃了，你給弟弟meimei他們嘗一點(diǎn)就好了?！?/br>
    家里連日發(fā)生的變故其他孩子小可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沈松最大，卻是約莫明白的，知道一家人以后雖說還是一家人，卻又的確已不是一家人了，當(dāng)然不能再跟以前一樣。

    季善沒想到沈松會這么懂事，本來也沒有因沈石和姚氏遷怒孩子們，當(dāng)下對他印象就更好了，倒不想沈石和姚氏竟生養(yǎng)了這么個(gè)好孩子，可見雖說他們夫婦此番過分了些，沈家的家風(fēng)卻是真沒的說！

    她停下?lián){面的動(dòng)作，走向了盛放韭菜餅的筲箕，“四嬸攤了很多，除了給爺爺奶奶和你們?nèi)宓?，本來也有你們的份兒，你們就放心去洗手吧?！?/br>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假話，季善一邊說，一邊已端起筲箕，走到了孩子們面前，“喏，你們看是不是很多？”

    沈松見筲箕里的韭菜餅果然很多，這才忍下口水，笑得兩眼彎彎的帶弟弟meimei們洗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