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為母之心 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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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林與路氏瞧得周氏進(jìn)來,忙也起身給她打招呼,“親家母千萬別這么見外,都是自家人,您來就來,還帶什么禮物呢,也太破費了?!?/br> 卻在瞧得如今周氏的狀態(tài)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這個一身合身衣裙,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插了好幾根銀簪子,最重要的是,臉上有了rou,也有了血色,更有了笑容,襯得整個人一下子年輕了至少十歲的婦人,真是曾經(jīng)那個又干又瘦,滿臉苦相,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了,連笑著都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苦的那個周氏嗎?! 路氏不由驚呼道:“親家母,您這是、這是……簡直就變了一個人啊,要不是善善引您進(jìn)來的,而是在路上遇見了您,我肯定不敢認(rèn)??!” 沈九林倒是先回過了神來,吩咐一旁的沈石沈樹,“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見過親家伯母呢?” 沈石沈樹這才也回過了神來,都笑著上前給周氏見禮打招呼:“親家伯母?!?/br> 待周氏沖二人點了點頭,笑著道了謝:“當(dāng)初真是多謝親家大伯和三伯了,要不是你們抬了我去鎮(zhèn)上,我怕是早沒命了,偏我嘴笨,也不會說其他感謝的話,所以給孩子們買了點兒東西,親家大伯和三伯可千萬別嫌棄?!?/br> 沈石與沈樹也忙笑著客氣了一回:“親家伯母千萬別這么說,都是親戚,當(dāng)然該互相照應(yīng)幫襯?!?/br> 沈九林便帶著兩個兒子先出去了,把屋子留給女眷們。 季善便笑著請路氏和周氏都坐,“兩個娘都別站著了,且先坐下,咱們再慢慢兒說話也不遲?!?/br> 路氏這才醒過了神來,看向季善道:“之前聽善善你說,親家母都學(xué)會算賬了,我心里還在想,怎么可能,就親家母那個鵪鶉樣兒,——親家母別怪我說話不中聽啊,實在當(dāng)初您……反正除了鵪鶉,我再找不到詞兒能形容您當(dāng)初的樣子了。我就想著吧,算賬那么難的事兒,連男人都沒幾個能學(xué)會的,親家母怎么可能學(xué)會?可如今我信了,親家母能短短半年,就變一個人,學(xué)會算賬又算得了什么,本來以往聽善善說來,你也是個能干人兒,只不過運氣不好,嫁了那么個……反正如今都好了,您好日子一定在后頭!”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了,擺手笑道:“親家母別這么說,我算什么能干人兒,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連我自己都看不上當(dāng)初的自己。便是到了現(xiàn)在,我也與‘能干’不沾邊兒,不過就是善善給了我一個安身和學(xué)習(xí)的地方,多少學(xué)了點兒東西,比之前總要好上那么幾分而已,可當(dāng)不起您這么說?!?/br> 路氏拊掌笑道:“怎么當(dāng)不起了,您平日不照鏡子,不知道如今自己變化有多大呢?精神也好了,氣色也好了,整個人都大大方方的,哪還有半分之前的影子?就是要這樣才好呢,一樣都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旁人能過好日子,您自己也能過,您說是吧?” 又與季善道:“善善,你當(dāng)初帶親家母來府城,可真是帶對了!” 季善笑道:“主要還是娘自己肯學(xué),肯慢慢兒的讓自己變好,不然我縱把她帶來了府城,帶去了店里,一樣也是于事無補?!?/br> 周氏仍有些赧然,道:“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不改變,以后可該怎么辦,總不能靠善善給我收拾爛攤子一輩子吧?肯定得自己好起來,自己立起來才成?!?/br> 路氏忙道:“就是這話,任何時候都只有自己立起來才成,旁人幫得了你一次,不可能次次都幫你,是不是?當(dāng)年我家老四中案首時,你找去我們家,我不是就說了嗎,你必須得自己立起來,不為了自己,為了你的孩子們也得立起來,結(jié)果……你要是當(dāng)初就立起來了,也就不會……不過如今更好,那樣可恨的丈夫和婆婆,誰愛要誰拿去,反正到頭來后悔的肯定不會是咱們,對吧?” 周氏這回不赧然了,點頭道:“當(dāng)初我就是沒聽進(jìn)親家母的話,回去后還是沒能立起來,好在如今都好了,他們母子這輩子是死是活,都跟我再沒有一點關(guān)系!就是、就是……” 抿了好幾次唇,才終于把后面的話說了出口,“就是我那兩個孩子,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樣了,親家母離得近些,可有聽到過他們的消息?我真的、真的很記掛他們,很擔(dān)心他們……” 沈恒季善與老家一直有家書往來,周氏是知道的,每次其實都想問一問季善,可有季蓮花與虎頭的消息,或者能不能幫她打聽一下,一雙兒女的消息,只每次都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就怕給季善和沈恒添麻煩。 可這次不再是書信往來,而是老家直接來人了,周氏便再也忍不住了,尤其她本來也該來看一看沈九林和路氏,本來也該來陪陪親家母的,更是順口一問的事,她哪里還能話到嘴邊又咽下? 路氏早猜到周氏會問她這個問題了,都是當(dāng)娘的,自然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忙道:“親家母我明白你的記掛和擔(dān)心,只是雖都在清溪,兩個村兒離得也有那么遠(yuǎn),他們姐弟的消息我們還真不是很清楚。只之前有一次我們家老三去丁家村做木工時,好像聽過一耳朵,說是那季大山早就娶了那什么寡婦進(jìn)門了,至于多的,就不知道了?!?/br> 周氏立時滿臉的失望,不過很快已強笑道:“也是,鄉(xiāng)下可不比城里,要去哪里坐個車,一會兒就到了,親家母家里那么大的家業(yè),本來也忙,無事誰特意跑大老遠(yuǎn)的,就為打聽個消息呢?至于季大山迎那個寡婦進(jìn)門,不過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我一點不關(guān)心那對狗男女,我就怕、就怕那個野女人會對我的蓮花兒和虎頭不好,這沒娘的孩子都知道,比草還不如,我……” 說著眼圈都紅了。 路氏忙道:“親家母別急,就算那個野女人進(jìn)了門,蓮花與虎頭都是大孩子了,肯定也不會隨便讓她欺負(fù)的,村里那么多人看著,她肯定也不敢過分的。何況當(dāng)初你們來府城之前,善善不是跟他們說過,有事兒就去我們村兒找我們家呢,可這半年多以來,他們一次也沒去過我們家,可見至少沒出過什么大事兒。你要是還不放心,等我們回去后,我讓我們家老三去一趟季家村,找人仔細(xì)打聽一下,再寫了信寄到府城來,讓善善讀給你聽,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也可以安心了?” 季善也道:“是啊娘,蓮花和虎頭都懂事多了,人也機靈,肯定不會有事兒的,等過陣子您自然就知道了,就別白白擔(dān)心了。” 心里有些歉疚,家書往來時不該問都不問一下季蓮花與虎頭在清溪的情形的,她是對他們沒多少感情,周氏卻是母子連心,豈能不記掛的,她不能因為她表面上看起來越來越好,就忽略了這些細(xì)節(jié)才是。 周氏吸了一口氣,笑道:“親家母說得對,他們都是那么大的人了,也該學(xué)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可我這心里,到底還是放不下,也只好厚著臉皮,給親家母再添麻煩,請您這次回去時,替我?guī)〇|西給他們,再就是,幫著打聽一下他們好不好,來信告訴善善了,我一定一輩子都記親家母的情?!?/br> 路氏一揮手,道:“親家母怎么又客氣上了?放心,我給你帶東西,也給你打聽消息,我也是當(dāng)娘的,哪個當(dāng)娘的能不記掛自己兒女的?你呀,就安心待在府城,安心過自己的日子。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們姐弟真受了氣,你也得自己先把日子過好了,才能拉他們一把,才能給他們撐腰不是?不然你自己日子都過不下去,就是知道他們過得不好,親眼看到他們過得不好又能怎么樣,還不是只能抱著一起哭啊?!?/br> 周氏緩緩點頭應(yīng)了,“親家母說得對,我肯定會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的?!?/br> 路氏見她情緒到底低落了下來,便有意岔開了話題,“親家母,善善說算賬并不難,真的嗎?我們家老三也算個伶俐人兒了,都說自己不是那塊兒料,還是繼續(xù)當(dāng)他的木匠的好,您竟然學(xué)會了,您還說自己不能干呢,還要怎樣能干!” 周氏早今非昔比了,畢竟日日要接觸那么多客人,時間一長,自然而然就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如何不明白路氏這是想讓屋里的氣氛重新好起來? 忙笑道:“怎么可能不難,親家母別信善善的,她說不難那是因為她聰明能干,自然覺得不難,對我來說,那就真是難得要死了,根本記不住那些口訣,又因為不識字,好容易生背下來了,也搞不懂意思,簡直不知道當(dāng)初是怎么熬了過來的。不過只要能熬過開頭,慢慢兒的入了門,也就沒那么難了,就是我上了年紀(jì)的人,忘性大,已經(jīng)學(xué)得比他們年輕人慢了,忘起來還比他們快,也只少他們學(xué)五遍,我就學(xué)十遍、二十遍了?!?/br> “您算什么上了年紀(jì)的人,也就三十多歲嘛,我四十好幾的人了,還沒覺得自己上了年紀(jì),反而覺得自己還年輕得很呢。不過記性這東西是哈,真的怎么都趕不上年輕的時候,尤其咱們女人還要生孩子,生了孩子后,那記性就更差了,也真是難為親家母了。” “其實也還好,每次覺得自己要熬不下去了時,我就想,這還能比當(dāng)初在那對狼心狗肺的母子手里日日受氣苦不成?而且想過好日子,不付出汗水心血又怎么可能,就是姑爺乃天生的文曲星下凡,不也得日日都熬夜苦讀嗎?我這算得了什么。這樣一想,我便又覺得渾身都充滿干勁兒了……” 季善聽路氏與周氏兩親家母聊得還算投機,屋里的氣氛也漸漸好轉(zhuǎn)了起來,便與二人說了一聲:“那娘您們聊著,我去廚房把湯燉上啊?!?/br> 出門往廚房去了。 等季善把湯燉上,開始片晚上做冷鍋魚的魚了,路氏和周氏也都來了廚房里,要幫她的忙,“善善需要做什么,只管告訴我們,我們幫著一起做,也能快些。” “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平日里都做慣了的人,忽然就變太太了,做不得了不成?” 季善沒法,只能給路氏和周氏都分派了一些任務(wù),再加上楊嫂子也一直在一旁幫忙,原本就沒多少事兒,人手還翻了倍,自然做起來就更快了。 以致很快忙完了,便再無事可做的四人只能在廚房里吃了一回西瓜,又聊了半日的天,估摸著沈恒與孟競快回來了,季善才讓楊嫂子重新燒了火,開始做起菜來。 晚飯便索性就開在了院子里,男人們一桌,女人們一桌,除了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還每人面前都斟了酒,只等沈恒與孟競一回家就開動,今晚定要人人吃好喝好。 不多一會兒,沈恒與孟競回來了,簡單梳洗收拾一番后,大家伙兒便說著笑著開動了,歡聲笑語在門外都能聽見。 引得楊嫂子好幾次都笑道:“家里還是第一次這般熱鬧呢,若不是如今天兒這么熱,也沒有煙花爆竹什么的,跟過年簡直沒什么兩樣了?!?/br> 季善也滿臉都是笑,“楊嫂子想過年時這般熱鬧還不容易呢,今年過年時,只管去我們家就是,管保比今兒更熱鬧十倍?!?/br> 路氏與周氏也笑道:“今兒到底人還是少了些,兩張桌子都沒坐滿,要頓頓都三五桌人開飯,桌桌都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那才真叫熱鬧呢!” 男人們那一桌則是邊吃邊說笑邊喝酒,大家都先祝了沈恒與孟競今年能如愿以償,得中舉人,二人少不得又回敬了大家一回,再單獨一個個的喝。 一頓飯直吃到月上中天,大家都吃飽喝足,有了幾分醉意,才各自散了。 翌日孟競又特意讓楊嫂子去叫了一桌席面回來還席,大家晚上又是好一番熱鬧。 虧得第三日是休沐日,沈恒不用一早就起來去上學(xué),能多睡半個時辰,不然接連幾日都喝得醉醺醺的,白日里少不得精神欠佳,夫子們豈能瞧不出來,肯定該罵人了。 是以這日等沈恒起來后,季善便與他說道:“今兒去店里你就別喝酒了,只喝涼茶就好,實在推辭不過,也跟著我們喝果酒吧,今晚再好生睡一覺,明兒必須得以最好的狀態(tài)去學(xué)里,不然夫子肯定要生氣了?!?/br> 沈恒打了個哈欠,點頭道:“嗯,我今兒連果酒都不喝了,這幾日晚間沒用功便罷了,白日也總是犯困,別人都在拼命的努力進(jìn)步,我卻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反退,肯定是不行的,明兒起必須改變了?!?/br> 季善道:“那就打明兒開始,你白日里加倍用功吧,晚間回了家來,還是要以陪爹娘和大哥三哥為主的。他們好容易才來一趟府城,待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就昨兒下午,娘還與我說,打算就這兩日,便要回去了呢,那你更得多陪陪他們了?!?/br> “就這兩日便回去?”沈恒忙道,“娘真這么說啊,這也太急了吧,攏共才來幾日呢?這么大老遠(yuǎn)的來一趟,不說多久,十天半個月總該待的吧,家里如今也不忙,他們急什么呢?” 季善拎了帕子遞給他,“你自己待會兒跟娘說吧,我當(dāng)然巴不得他們多待些時日,可我嘴巴都快說干了,娘還是不松口,只一句‘再看吧’就打發(fā)了我,看來還是覺得我遠(yuǎn)了一層,得親兒子開口,才肯多留呢?” “什么味兒?”沈恒就假意吸了吸鼻子,“好酸啊,莫不是誰家的醋壇子打翻了不成?” 說著捏了季善的臉一下,才笑道:“咱們家誰不知道善善你才是娘的心頭rou,她早有了媳婦忘了兒子啊?居然還這樣說,仔細(xì)娘聽見了傷心啊?!?/br> 季善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說,娘怎么會知道?哼,還說我打翻了醋壇子,分明就是你早打翻了醋壇子,今兒終于找到機會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吧!快洗你的臉吧,洗完就吃早飯去,娘一早就起來熬了粥,攤了雞蛋餅,大家伙兒就等你一個了?!?/br> 沈恒這才加快了洗漱的速度,一面聽季善說話兒,“不過你回頭還是好生與爹娘說一說,讓他們再多留幾日吧,這一別可又得過年才能再見了,難道他們就真舍得呢?” 等洗漱完了,才點頭應(yīng)了她:“嗯,我會好生與爹娘說的,你放心吧?!?/br> 夫妻兩個一道出了房門,去了飯廳里。 果然沈九林路氏與沈石沈樹都已等著了,瞧得小兩口兒進(jìn)來,路氏先便笑道:“老四起來了,難得休沐,怎么不多睡一會兒?善善你也是,方才我是讓你回房去再睡一會兒,不是讓你連老四一起給叫起來?!?/br> 沈恒忙笑道:“就這樣已經(jīng)讓爹娘和大哥三哥久等了,再睡像什么樣兒?再說也的確睡醒了。爹娘和大哥三哥快吃吧,你們就該先吃嘛,等我們干嘛?!?/br> 沈樹笑道:“你當(dāng)我們是特意等你呢,是稀飯?zhí)珷C了,我們不得不等,不然早吃完了好嗎?這會兒應(yīng)該不燙,吃著正合適了?!?/br>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沈九林還端起稀飯喝了一口,點頭道:“果然不燙了,那大家開動吧?!?/br> 大家又是一陣笑,待沈恒與季善也坐下,便都舉起筷子,吃起早飯來。 沈恒等喝了半碗粥下肚,覺得胃里舒服了許多,才問季善,“怎么不見彥長兄?是還在睡嗎,他昨晚也喝得不少?!?/br> 一旁路氏接道:“人孟二少爺早就起來上街去了,這不是我們過兩日就要回去了嗎,他托我們幫忙帶些東西回去,我們肯定要答應(yīng)他啊,他便帶著楊嫂子兩口子,趁大清早的涼快,上街采買去了。真是個孝順人兒,長得又好,學(xué)識人品也好,將來肯定要娶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才配得上呢!” 沈恒點點頭,“難怪他們主仆三人一個不見呢,敢情都出門了。不過娘說的你們過兩日就要回去了什么意思呢,好容易來一趟,怎么可能就待幾日就回去,我和善善可不會答應(yīng)就這樣放你們走的啊,是不善善?” 季善笑著點頭:“是啊娘,你們就多待幾日嘛,橫豎這程子也不是農(nóng)忙季節(jié),家里也有二哥照顧,你們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就多待幾日怎么了?這話打昨兒起,我都說不知道多少遍了,您耳朵還沒聽膩呢,我自己都說膩了,——相公,如今就看你的口才了哈?!?/br> 路氏笑著擺手道:“你們小兩口兒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但一來我們留下,實在太耽誤你們,尤其耽誤老四念書了,這還有兩個多月,就要下場了,每一天都金貴得很,哪里浪費得起?二來家里我們也的確放不下,說是說如今不是農(nóng)忙季節(jié),地里的活兒卻仍是多得很,不說別的,就光每日灌秧田,就夠人忙的了,要是不灌,回頭收割時,家家都豐收了,就咱們家欠收了,不是白忙活一場呢?你們大哥三哥也有自己的事?!?/br> 沈九林接道:“是你們娘這話,都各有各的正事要忙,哪經(jīng)得起這樣耽擱?橫豎過年你們又不是不回去,要不了幾個月,又能一家團聚了,也不在乎如今多幾日少幾日了?!?/br> 沈石沈樹也道:“是啊四弟、四弟妹,大家都有事要忙,四弟下場在即,耽誤不得,我們也惦記著家里你們嫂子和孩子們。這次能到府城這么大的地方來,把之前沒看過的熱鬧也看過了,沒吃過的也吃過了,該買的也都買了,心里已經(jīng)很滿足了,再待下去,心里就該慌了,又是何必?且也想早些回去,把銀子都分給本家族人們,讓大家伙兒安心。所以四弟四弟妹就別留我們了,我們一家人過年再聚?!?/br> 路氏跟著又笑道:“正是呢,這次見識了這么多,買了這么多好東西,我早等不及回村兒里去給大家顯擺了,老四媳婦你向來最伶俐的,怎么就不能體會我的心情了呢?你們爹和大哥三哥也等著回去吹牛顯擺呢,全村上百口子人,至今到過府城的,可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夠我們吹好久的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季善與沈恒還能說什么,只得道:“好吧,那爹娘就按你們自己的計劃來吧,反正腿長在你們身上,你們實在要走,我們也不可能捆著不讓你們走。不過過兩日是哪日,不會就是后日吧?” 路氏擺手笑道:“那倒不至于說過兩日就是兩日,怎么也得是三日啊,就大后日吧?!?/br> 季善與沈恒就忍不住對視一眼,都哭笑不得,“我們還當(dāng)既不是兩日,肯定也得四五日,誰知道竟是三日,娘您這時間還卡得真是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呢!” 季善又道:“不過為什么是大后日啊,爹娘難道看過黃歷了不成?” 路氏頓了一下,才笑道:“沒有,就是覺得大后日走正好,若明日或者后日就走,你們肯定怎么都不會答應(yīng)了。” 季善呵呵,“您知道就好?!?/br> 說話間,一家人吃完了早飯,季善便把碗筷都收去洗了,再換好衣裳,便帶著一家人到巷口坐了馬車,上了街去。 他們今兒的計劃是先去坐船,到洲河對岸逛一逛,再去玄寧寺上個香,逛逛外面的廟市,午飯要么就在玄寧寺吃齋飯,要么就到外面隨便擇一家飯館吃;等吃完了,歇一歇,再坐船回對岸去飄香,到時候飄香肯定已經(jīng)忙過了午高峰,大家便可以坐下,消消停停的吃茶說笑了。 如此按計劃到了對岸,再上了香,買了些零碎小玩意兒,又吃過了午飯,一家人悠悠緩緩的抵達(dá)了飄香。 果然店里已經(jīng)忙過了,葉大掌柜帶著大家伙兒吃午飯也已吃到了尾聲。 瞧得季善帶著沈家一家人到了,葉大掌柜忙放下碗筷,起身笑著迎了上前:“太……沈娘子和沈相公來了,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 又笑著給沈九林和路氏打招呼:“這便是沈老爺沈太太了吧?聞得二位大老遠(yuǎn)的來了,早該登門拜訪的,只一直不得閑,加上想著店里置辦酒席也方便些,這才委屈二位特意過來,還請二位千萬見諒才是。” 沈九林與路氏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見葉大掌柜,第一次與他說話兒,都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再一想,葉大掌柜是體面是能干,可他們兒子和兒媳也不差,他們可不能失態(tài)了,白丟兒子兒媳的臉才是。 忙又強自穩(wěn)住了,笑道:“您太客氣了,早聽我們家老四和老四媳婦說您對他們一直照顧關(guān)心,該我們來拜訪您才是。” 葉大掌柜忙笑應(yīng)道:“哪里,哪里?!?/br> 又給沈石和沈樹打了招呼,方迎了一家人進(jìn)門落座。 里邊兒葉廣早已吩咐大家沒吃完的都端進(jìn)后廚里去吃,是以大家都正忙活著收拾。 季善見了,忙與葉大掌柜道:“您老吃您的飯去吧,讓大家伙兒也只管吃他們的,別管我們了,我們也不是外人,知道自己找地兒坐,知道自己照顧自己的。” 葉大掌柜卻是笑道:“本來大家也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周妹子,你給沈娘子一家都上碗綠豆湯來,解解暑吧,再把西瓜切一個來;葉廣,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來拜見長輩們呢?其他人都忙自個兒的去,今兒晚間咱們打烊休息,大家待會兒有的是時間松散。” 眾人聞言,便都按葉大掌柜的吩咐各自忙活去了。 余下葉廣笑著上前給沈九林路氏都見了禮,大家又寒暄說笑了一陣,喝了綠豆湯、吃了西瓜后,季善和沈恒便帶著沈九林路氏沈石沈河,應(yīng)葉大掌柜所邀,——其實主要還是季善想讓沈九林和路氏店里各處都瞧瞧,也好安心,只不過借了葉大掌柜的口,——帶著他們參觀起整個店里來。 就見店里各處都是井井有條,大家伙兒也是忙而不亂,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沈九林還勉強持得住,路氏卻是幾度忍不住喜形于色,終于趁眾人都不注意,拉了季善到一旁,小聲笑道:“善善,你這飯館也太齊整了,都說咱們鎮(zhèn)上的聚豐樓怎么樣怎么樣,我也曾去過一次,覺得也就那樣兒,還比不上你們這里呢,你可真是太能干了,我們沈家真的撿到寶了!” 季善回以低笑:“娘就別夸我了,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主要還是葉大掌柜的功勞,能機緣巧合跟他合伙兒,我才真是撿到寶了呢!” 隨即又道,“所以您回去后,就別再一味的想著省錢了,我們現(xiàn)在雖多的銀子沒有,至少也不用為銀子發(fā)愁了,您就想吃就吃,想穿就穿,尤其是衣裳,別再想著好衣裳要年節(jié)下再穿了,衣裳買來就是穿的,不把如今新的穿舊了,如何好再買新的?您和爹辛苦了一輩子,也是時候該享享福了。” 說得路氏滿臉的感動,“好孩子,娘有你這幾句話,以往再苦都覺得不算什么了。我如今就只盼著恒兒這科能中了,只要他能中,我這輩子就真是圓滿了,再不求別的了。” 季善笑道:“娘怎么能再不求別的了,后邊兒相公還要中進(jìn)士,還要當(dāng)官呢,到時候就給您雇上幾個丫頭婆子,日日服侍您,讓您當(dāng)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老太太,怎么樣?” “哎呀,還當(dāng)什么老太太,現(xiàn)在就夠好了,不過恒兒肯定能中進(jìn)士,肯定能當(dāng)大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