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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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楊嫂子忙忙上前扶住了季善,孟競才也跟了上去,低道:“嫂夫人,你自己都快倒下了,還怎么去找人?萬一你再有個(gè)什么三長兩短……回頭我可該怎么與沈家伯父伯父,還有令堂交代?你還是聽錢師爺?shù)模然丶胰グ?,在家一樣能等消息的,何必非要如此自苦呢??/br> 錢師爺猶豫再四,也跟著開口道:“是啊沈娘子,您都這樣了,還怎么去找人?何況我說句不好聽的,萬一……萬一啊,萬一結(jié)果真是那個(gè)最壞的,難道您就不活了不成,您還得繼續(xù)活下去啊,所以您眼下真的不能自苦,家里可還有老人等著您安慰,沈案首的……一些事,也還得靠您cao辦呢,您真的要節(jié)哀才是……” 話沒說完,已被季善近乎尖叫的打斷了:“什么萬一,什么節(jié)哀,你到底會不會說話!我相公明明就還好好兒的,只不過暫時(shí)沒找到他的下落而已,怎么我就要節(jié)哀了,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我要不要去找人,也輪不到任何人管!” 錢師爺不防她反應(yīng)這么大,忍不住自悔失言了,忙越發(fā)放軟了聲音道:“沈娘子,我不是那個(gè)意思,我就是、就是……總歸沈案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所以您還是回家去安心等他吧,真的一有消息,我便會立時(shí)著人飛馬去告知您的,這一點(diǎn)您盡可放心?!?/br> 他可是沖府臺大人拍了胸脯,一定會將沈案首救上來的,如今倒好,沈案首沒救上來不說,沈娘子還哀毀成了這樣兒,大有沈案首萬一救不回來了,她也立時(shí)要跟了去的架勢,他回頭可還有什么臉去見府臺大人? 等將來大小姐知道了,又該怎么去見大小姐??? 季善卻是充耳不聞,扯下楊嫂子扶著她的手,便繼續(xù)往外沖去,眼前卻忽然一黑,隨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唬得楊嫂子與孟競忙都沖上前去攙住了,“沈娘子,您這是怎么了,快醒醒,醒醒啊……您可別嚇我啊……” “嫂夫人,嫂夫人……” 錢師爺忙也搶了上前,“我略通醫(yī)術(shù),讓我給沈娘子把個(gè)脈吧?!闭f著便伸手搭上了季善的脈搏。 稍后收回手,嘆道:“是急痛攻心,人也太疲憊太虛弱,才會暈倒的。勞孟秀才跑一趟,送沈娘子回去吧,我給你們安排馬車去啊,本來該我自己跑一趟的,可實(shí)在騰不出空兒來,府臺大人勢必也還在府里等著我回去復(fù)命,只能有勞孟秀才主仆了。” 孟競得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將心里的心疼表現(xiàn)出絲毫來,點(diǎn)頭道:“錢師爺言重了,本來我與子晟兄和嫂夫人就處得一家人一般,便您不說,這也是我該做的。您只管忙您的去,嫂夫人就交給我們主仆了,只是一有子晟兄的消息了,還請您立時(shí)告知我們?!?/br> 錢師爺忙道:“這是自然的,孟秀才不說我也會這么做的??上Ф家灰惯^去了,還沒有消息,只怕真是兇多吉少了啊,哎,怎么就會忽然下這么大的雨,怎么就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呢……對了,沈娘子可還有其他親眷在府城的?有啊,那就好,勞您回去后,把她的親眷請到家里,守著她開解她吧,不然萬一……我怕她真會跟著沈案首去了……” “不會的,嫂夫人不是尋常女子,她一定不會尋短見的!”孟競斷然道。 可嘴上說得斬釘截鐵,心里卻是一點(diǎn)底都沒有,已經(jīng)在想著待會兒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讓楊大去飄香請周氏了。 錢師爺見孟競說得堅(jiān)定,他自己也的確還有一攤子的事兒等著忙,也就不再多說,沖孟競拱了拱手,便起身出了營帳,安排馬車去了。 余下孟競看著季善慘白如紙的臉,連昏迷時(shí)都緊皺著的眉頭,再想到她與沈恒素日的恩愛,心里就越發(fā)沒底了,萬一子晟兄真回不來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好在錢師爺安排的馬車很快到了,楊嫂子忙站到季善面前,打算背她去上車。 孟競卻已直接打橫抱起了她,大步往外走去。 楊嫂子與楊大見狀,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二少爺這、這是做什么,怎么忽然就不避嫌了,莫不是情況緊急,給忘記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夫妻兩個(gè)忙按下心里怪異的感覺,追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上了馬車,艱難的往家趕,因路上滿是淤泥和各種污物,很是不好走,一路上車?yán)锒际穷嶔ぶ翗O,可就算這樣,季善依然一直沒醒過來。 楊嫂子不由急了,低聲與孟競道:“二少爺,這急痛攻心不是該很快就能醒過來,錢師爺不是也這樣說的嗎?怎么沈娘子卻到現(xiàn)在都沒醒呢,她不會、不會再醒不過來了吧?” 孟競心里只有更急的,道:“不要胡說,嫂夫人不過就是傷心過度,又疲勞過度,才會睡到現(xiàn)在的,任誰一夜不睡,也要狠睡一覺才能緩過來,她這才睡了多會兒呢?等到家后,楊嫂子你就守著嫂夫人,楊大哥你就去飄香接周嬸子,我就去請大夫,一定要讓嫂夫人盡快醒來才是!” 楊嫂子與楊大都應(yīng)了“是”。 楊嫂子隨即嘆道:“這要是沈相公真回不來了,我倒寧愿沈娘子能多睡,最好睡上幾日后才醒過來呢,不然一醒來就是那么殘忍的消息,讓她怎么受得了?這都叫什么事兒啊,明明這樣一對兒璧人,明明都是好人,偏連個(gè)孩子都沒有……不過沒孩子沒準(zhǔn)兒反倒是好事,沈娘子終究還這么年輕,等三年過了,肯定要再嫁的,不然后半輩子還有幾十年呢,總不能就讓她為沈相公守到死吧……” “閉嘴!”孟競喝斷了楊嫂子,“子晟兄一定能平安回來的,同樣的話,我可不想再聽到,尤其對著嫂夫人時(shí),更是一個(gè)字都不許說,不然休怪我不客氣,記住了嗎?” 楊嫂子忙諾諾的應(yīng)了“是”,不敢再說了。 孟競這才長嘆了一口氣,看向了靠在楊嫂子肩上仍昏迷不醒的季善,若子晟兄真回不來了,那就像楊嫂子說的,嫂夫人還這么年輕,將來肯定要再嫁的,那他豈不是、豈不是就有機(jī)會了? 孟競忙一甩頭,把這不該有的念頭甩出了腦海去,撩起車簾與車夫道:“大哥,能勞您再快一些嗎?” 臨近中午,一行人總算艱難的到了家。 仍是孟競先下車,在楊嫂子的幫助下,打橫抱起季善,便大步往屋里走去。 楊嫂子忙跟在了后面,留下楊大與車夫寒暄道謝。 將季善放到床上后,孟競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毅然往外走去,一面吩咐楊嫂子,“你先燒點(diǎn)兒熱水,給嫂夫人整理一下,換身衣裳吧,我請大夫去了?!?/br> 楊嫂子在車上時(shí)才被孟競斥責(zé)了,這會兒倒是不覺得他的言行有什么怪異了,忙道:“二少爺放心去您的,沈娘子和家里就交給我了?!?/br> 孟競便“嗯”了一聲,很快消失在了門后。 楊嫂子這才給季善蓋好薄被,往廚房燒水去了,想了想,又抓了幾把米,在旁邊的小鍋里熬上了粥。 季善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wěn),一直在不停的做各種噩夢,好幾次她都慘叫得自己都覺得瘆人,偏偏又怎么都醒不過來,只能一直不停的做噩夢下去,一直慘叫下去,簡直苦不堪言。 終于在又一個(gè)光怪陸離的噩夢嚇得她連連慘叫,拼命掙扎時(shí),她大口喘息著猛地睜開了眼睛,清醒了過來。 就見自己正躺著自家的床上,窗外則陽光正好,還能聽到陣陣的蟬鳴,不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好好兒的睡個(gè)午覺,她都能鬼壓床,也真是沒誰了,問題她近來也沒什么壓力啊……季善想著,頸間忽然一陣痛,忙伸手一摸,果然是被她穿成了項(xiàng)鏈吊墜的結(jié)婚戒指硌痛了她。 因當(dāng)初想著手上隨時(shí)戴著戒指,實(shí)在做任何事都不方便,她便想出了個(gè)主意來,以一根紅繩把結(jié)婚戒指穿起來,日日都懸掛在脖子上,那便跟日日都戴在手上沒什么區(qū)別了。 自然,沈恒的結(jié)婚戒指她也是一樣處理的,也給他穿了紅繩,掛在了脖子上。 其結(jié)果就是,經(jīng)常不是她,便是他,總會在不經(jīng)意時(shí),被項(xiàng)鏈上的戒指硌得一陣痛,卻是誰也舍不得取下來……季善忽然僵住了,她想起了,她不是在睡午覺,她是暈倒了,因?yàn)樯蚝闼?、他…?/br> 門外忽然響起周氏壓低了的聲音:“不管如何,肯定都要盡快把親家公和親家母追回來的,那可是他們的親兒子,尤其親家母,更是只得姑爺這一個(gè)親兒子,如今卻……不管最后找到姑爺時(shí),他已成了什么樣兒,總得讓當(dāng)?shù)锏模娝詈笠幻娌攀?。?/br> 隨即則是葉太太的聲音:“是周妹子這話,不管怎么樣,都得盡快告知沈老爺沈太太這事兒才是,可、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實(shí)在太痛、太痛了,要不,還是再等一兩日,再讓人去追沈老爺沈太太回來吧?萬一,萬一多等一日,就找到沈相公了,他也還、還好好兒的呢?” 季善最后一絲僥幸的希望霎時(shí)破滅了,原來她沒有記錯(cuò),原來是真的,且聽她娘和葉太太的話,分明至今沈恒他、他仍下落不明…… 她不由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從昨兒知道噩耗起,便一直強(qiáng)忍著,決不許它們滑落的眼淚也終于再忍不住奪眶而出了。 周氏與葉太太聽得動(dòng)靜,忙忙沖進(jìn)屋里來,看見的就是季善捂著胸口,淚如雨下的情形。 周氏的眼淚霎時(shí)也決了堤,幾步上前抱住了季善,“善善,你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等哭過一場后,心里肯定就好受多了……不管怎么說,活著的人還得繼續(xù)活下去,你也還有我,還有飄香的大家伙兒,還有親家公親家母他們,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br> 葉太太同樣紅腫的雙眼也是淚盈于睫,跟著道:“是啊太太,你哭出來吧,千萬別忍著,人這一輩子整整幾十年,也什么事兒都可能遇上,只要熬過了眼下的痛,時(shí)間長了,自然也就好了……” 季善胡亂抹去臉上的淚,啞聲打斷了葉太太:“我不會哭的,我相公明明就好好兒的,遲早會回來,我有什么好哭的!也不必追我公婆回來,指不定還沒追上他們,我相公就已經(jīng)回來了,何必讓他們虛驚一場,都是上了年紀(jì)的人,可經(jīng)不起這樣的驚嚇!” 說著又胡亂抹了一把臉上還是控制不住要往下掉的眼淚,看向周氏問道:“娘,我睡了多久,現(xiàn)在什么時(shí)辰了?” 周氏小聲道:“你昏睡了整整一日一夜,這會兒馬上就今兒的申時(shí)了……真是嚇?biāo)牢覀兞耍趺唇心隳愣疾豢闲堰^來,要不是大夫說你沒事兒,愿意醒來的時(shí)候,自然會醒來的,我都以為你也要、也要……” 哽咽得說不下去了,簡直不敢想象,要是善善真醒不過來了,她該如何是好?虧得老天保佑! 季善忙掙扎著要下床,“我竟然睡了這么久!你們叫不醒我,不知道拿針狠狠的扎我嗎,我痛得受不了了,自然就會醒過來了……不行,我得找我相公去了,他肯定正等著我去找他呢,只要我去了,一定一找一個(gè)準(zhǔn)兒,他肯定就是在等我去找他!” 卻是腳才剛挨到地,便癱軟到了地上去。 唬得周氏與葉太太忙一左一右攙起來,坐回了床上,才都急道:“善善你急什么呢,也不看看自己如今身體有多虛弱!你就算要去找姑爺,也要等自己養(yǎng)好了身體,有了力氣后,再去也不遲??!” “是啊太太,您還是再休息一兩日的,再去找沈相公也不遲,橫豎衙門的人仍一直找著的,孟相公也隔不了一個(gè)時(shí)辰,便會讓楊大回來,或是他自己回來,告知最新的進(jìn)展,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等消息吧……只是,太太別怪我說話直,這都快整整兩天兩夜了,洪水都退了,聽說洪水流到城外后,還沖垮了好些河岸和兩旁的樹木,沈相公他只怕、只怕真的已經(jīng)……太太還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才是?!?/br> 季善啞聲與葉太太道:“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才說這些話的,可我為什么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明明現(xiàn)在就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說明我相公仍大有生還的機(jī)會,我為什么就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除非親眼看到他的尸體了,否則我絕不會相信他已經(jīng)不在了,絕不會接受的,我一定要去找他,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說完看向周氏,“娘,有什么吃的嗎?勞您給我拿些來,我吃飽了身上自然就有力氣了!” 周氏聞言,想著不管怎么說,只要她肯吃東西就是好事,忙道:“一直煨著粥的,就是防著你醒了要吃,我馬上去給你端啊,待會兒我再給你燉個(gè)雞湯,讓你好生補(bǔ)補(bǔ)身體,瞧你才兩日功夫,就瘦成什么樣兒了!” 一邊心疼的抱怨著,一邊忙忙出門去了。 季善這才看向葉太太,歉然道:“方才我不是有意與您說重話的,實(shí)在、實(shí)在……總歸我相信我相公他一定能平安歸來的!” 葉太太擺手道:“我明白太太的心情,當(dāng)初我的文兒……我也是怎么都不肯接受那個(gè)殘酷的事實(shí),我不知道求了老天爺多少次,我愿意以我的命換他的命,可終究還是只能接受。當(dāng)然,沈相公他吉人天相,肯定跟我的文兒不一樣,如今他也的確只是下落不明,那便一切都有可能。只是太太一定要先養(yǎng)好了自己的身體,才能去找沈相公,不然你若有個(gè)什么差池,可讓你的親人們怎么辦,讓飄香上下十幾口子人怎么辦?” 頓了頓,“若不是大夫說了,太太需要靜養(yǎng),我家老頭子和葉廣,還有店里所有人都要來守著太太了,但這次洪災(zāi)對整個(gè)府城都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如今城里是什么都緊缺,什么都拿了銀子去也買不到,店里自然也沒法兒開張了。所以太太實(shí)在犯不著拖著虛弱的身體親自去找沈相公,大可讓葉廣代你去,他本來就是你的徒弟,難道不該替你分憂嗎?正好店里人手也不少,索性給分成兩撥,沿著河岸兩邊把官府的人找過的地方都再找一遍,指不定就能找到沈相公了呢?” 就算明知自己去找也極有可能是徒勞,季善亦肯定是要去的,不然就這樣在家里度日如年的干等消息,她真的要瘋的…… 季善因說道:“那就讓店里的人分作兩撥,一撥葉廣帶著,一撥我?guī)е?,去找吧,如此我身邊有人照?yīng)了,大家伙兒自然也就能放心了?!?/br> 正說著,周氏端著白粥和小菜回來了。 季善忙接過,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雖然她一點(diǎn)兒胃口都沒有,仍是拼命的往嘴里塞,直塞得自己差點(diǎn)兒干嘔了起來,仍不肯停下。 還與周氏道:“娘,再去給我盛一碗粥來吧,除了粥,還有其他吃的沒?都給我拿來,我這會兒已經(jīng)覺得有些力氣了,等再多吃一些東西后,肯定會更有力氣更精神?!?/br> 周氏與葉太太都看得淚水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心里是既盼著能快些找到沈恒的尸體,好讓季善接受現(xiàn)實(shí),別再自欺欺人;又怕找到沈恒時(shí),他真的已是一具尸體,季善根本受不住那個(gè)打擊,還不如一直找不到…… 周氏吸了一口氣,才強(qiáng)笑著與季善道:“你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不能吃太多了,不然身體受不了的,還是別再吃了,歇會兒喝了藥,再睡一覺吧,等睡一覺起來,我雞湯肯定也燉好了?!?/br> 季善只得道:“娘既不肯去給我拿,那我自己去吧……對了,楊嫂子呢,她肯定愿意幫我拿的,楊嫂子,楊嫂子——” 接連叫了幾聲后,總算把楊嫂子給叫了起來,卻不只她一個(gè)人,身后還跟著向嫂子,一見季善便哭了,“沈娘子總算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我們老爺再問起時(shí),要怎么跟他說,等我們大小姐將來知道了,我們又要怎么跟她交代了?!?/br> 周氏在一旁給季善解釋道:“善善,你昏迷期間,這位向嫂子已經(jīng)來過好幾次了,還給你送了許多的藥材和補(bǔ)品來。” 季善明白了,沖向嫂子點(diǎn)頭道:“是府臺大人讓你來的嗎?府臺大人如今怎么樣了?” 向嫂子忙道:“我們老爺昨日傍晚就下地又開始處理公務(wù)了,跟前兒服侍的人怎么勸都不肯再多歇一晚,今兒也是天不亮就開始忙,一直忙到方才我來時(shí),仍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但我們老爺很關(guān)心沈娘子,讓我一定過兩個(gè)時(shí)辰,便要來看沈娘子一趟,還讓我轉(zhuǎn)告沈娘子,沈相公是為了救他,才會……,他不會忘記的,一定會讓人一直搜救,直到找到沈相公為止,等他忙過了這一陣,也一定會親自登門道謝的?!?/br> 季善擺了擺手,“府臺大人平安無恙就好,于公來說,那是我們會寧府的父母官,我相公身為轄下子民,那個(gè)時(shí)刻本來就該挺身而出;于私來說,府臺大人對他是有恩的,我與你家小姐也那般要好。所以請轉(zhuǎn)告府臺大人,不必登門道謝了,我承受不起,只要能一直搜救我相公,能讓他平安回來,我別無所求?!?/br> 向嫂子聞言,一時(shí)倒不知該怎么說了。 如今顯然是沈娘子問她家老爺要什么都可以,惟獨(dú)要沈相公平安回來,她家老爺做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只能訕訕道:“沈相公吉人天相,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他平安回來的,沈娘子別太擔(dān)心了?!?/br> 季善抿了抿唇,才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就不耽誤你的時(shí)間了。楊嫂子,勞你代我送一下客吧?!?/br> 待楊嫂子引著向嫂子出去了,方再次下了床,徑自往門外走去,雖然雙腿還是很軟,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但至少能走路了。 周氏見狀,忙跟了上去,“善善,你是要去廚房拿吃的嗎?好好好,我去給你拿,你去桌前坐著等我就是……怎么就這么不聽勸呢,你心疼相公,難道我就不心疼女兒嗎?” 待將季善拉回桌前坐了,才抽泣著往廚房去了。 只是不等周氏拿好吃的回來,孟競帶著楊大先回來了。 季善忙強(qiáng)撐著到了門口,急聲問孟競,“孟二哥,是不是有我相公的消息了?” 孟競見她蒼白單薄得風(fēng)吹即倒般,艱難的吞咽了幾下,才道:“搜救的人在洲河與湔江快要交匯的地方,找到了子晟兄的一片衣裳,都說……只怕那片衣裳是被兩旁的樹木尖石給劃破了,所以才殘留在了那里的。至于子晟兄的人,卻只怕是、是已經(jīng)被沖進(jìn)了湔江去,根本找不到了,所以不得不停止搜救,以免繼續(xù)徒勞無功,還請嫂夫人千萬、千萬節(jié)哀……” “什么叫根本找不到了!” 季善近乎兇狠的打斷了他,“我又有什么可節(jié)哀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卻都叫我要節(jié)哀,我憑什么要節(jié)哀,就憑一片衣裳嗎?你們憑什么說那片衣裳是他的,他的衣裳都是我給他做的,我說是才是,我說不是就不是,所以他一定還活著,只是搜救的人暫時(shí)還沒找到他而已,憑什么就斷定他已經(jīng)不在了!” 孟競見她聲聲泣血,搖搖欲墜,雖然不忍至極,還是拿出了沈恒的那片衣裳,澀聲道:“可我記得很清楚,當(dāng)日子晟兄的衣裳就是這個(gè)顏色,我知道嫂夫人難過,難以接受,但真的……只能節(jié)哀順變了?!?/br> 季善一眼就看見了孟競手里那片衣裳,的確是沈恒出事當(dāng)日穿的那身衣裳,她確信自己不會記錯(cuò),可此時(shí)此刻,她多想自己是記錯(cuò)了,多想沈恒穿的根本不是那身衣裳??! 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半晌才睜開了,赤紅著眼睛道:“我不節(jié)哀,也不相信我相公已經(jīng)不在了,他們不肯再找那就不用他們找了,我馬上親自找他去,湔江算什么,就算是一路找到了海角,找到了天邊,我也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打算立刻換一身利索衣裳后,就親自找沈恒去。 卻是剛往前走了兩步,便胸口一痛,控制不住的往地上跪去,喉間隨即也是一甜,似有什么根本控制不住,要往外沖一般,讓她“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滿嘴都是鐵銹味兒。 “呀……善善,你這是、這是……你別嚇娘,別嚇娘啊……”周氏見季善竟急痛得吐了血,想到她才十八歲,這么年紀(jì)輕輕的就吐血了,縱使她能熬過這次的痛,以后怕也是……,哪里還忍得住,一邊想要攙她起來,一邊已是痛哭失聲。 葉太太緊隨周氏之后,瞧得季善竟吐了血,也是唬得手直抖,看向孟競急道:“孟相公就不能緩著點(diǎn)兒說嗎?何以非要說得這么急,是惟恐我們太太受到的打擊還不夠大,身體還不夠虛弱不成?……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請大夫去啊!” 孟競瞧得季善哀慟成這樣,也大是悔痛,忙應(yīng)了一句:“好,我馬上就去,馬上就去……” 便慌慌張張往外跑去。 “等一下!”卻讓季善給叫住了,“我沒事兒,不用請大夫,我如今沒那么多時(shí)間來耽擱!……娘,您也不必?fù)?dān)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真沒事兒,您和葉太太要不都先回去忙自個(gè)兒的,不用管我了!” 以往看劇時(shí),瞧得里邊兒的人動(dòng)不動(dòng)就吐血,她還在想這也太tm扯淡了,一個(gè)個(gè)的怎么吐血跟玩兒似的? 如今才知道,原來藝術(shù)還真的來源于生活,吐血真跟玩兒似的,不痛也不癢呢,真是神奇! 周氏哭得更兇了,“你都吐血了還說沒事兒,你還不如要了我的命呢!你必須立刻給我去床上躺著,等大夫來給你治病,在大夫說你好了,可以下床了之前,必須一直都給我躺著,哪里也不許去,什么也不許再亂想,不然我就死給你看……不信你就盡管試一試,看我是不是真說得出做得到!” 又哭著向孟競道:“孟二少爺,勞您立刻跑一趟,請個(gè)大夫來,回頭我再好生答謝您?!?/br> “哦,好,我這就去,這就去……”孟競忙不迭應(yīng)了,帶著楊大三步并作兩步,往外請大夫去了。 周氏才又哭著與葉太太道:“勞您給我搭把手,把這不省心的冤家給扶到床上去……你不去是嗎?好……”拔下發(fā)間的扁方,便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立時(shí)有鮮紅的血珠滲出。 季善這下哪還敢再掙扎,她極有可能已經(jīng)……失去相公了,萬不能再連娘也一并失去了。 只得任由周氏和葉太太將她扶到床上躺下,還蓋上了薄被。 頸間的婚戒卻再次硌著了她,也讓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再次噴薄而出了。 她那么好的相公,那么疼她愛她、理解她、支持她、尊重她的相公,難道真就這樣……沒了嗎? 明明前幾日都還是一個(gè)活生生的人,就因?yàn)橐粓龃笥辏@會兒便已是下落不明,甚至極有可能早已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尸體,躺在不知道哪個(gè)無人知道的角落里,孤單的腐朽著、消失著,連個(gè)葬身之地都沒有,連魂魄都只能淪為孤魂野鬼……老天爺真的太殘忍了,為什么要對她的相公這么殘忍,為什么要對她這么殘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