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啟這次過來，希望朕派兵幫他，可朕總覺得他變了……不一樣了?！?/br>
    “朕與楊丞相他們商議過，可以派兵幫他，條件是要他簽一份兩國契約?？墒前⑺煌??！?/br>
    “……朕是一國之君，一國之君豈能兒戲？朕可以把命還給他，但以大宜的將士和國力作陪……卻不可以?！?/br>
    “阿愿……朕做錯了嗎？”

    顧景愿仍舊說不了話。

    他亦早就重新閉上了雙眼，像睡著了一樣。

    龍彥昭輕輕擺弄著他的一綹長發(fā)。

    阿愿的發(fā)絲烏黑光亮，卻細(xì)細(xì)軟軟的，很好摸。

    下意識地拿發(fā)尖兒搔了搔自己的面頰，皇上覺得更新鮮了。

    以往在床上時除了睡覺，他從未這般長久地抱過顧景愿。

    觀察他，擁抱他，細(xì)細(xì)打量著他的每一根毛發(fā)。

    從未有過……

    “朕也不知是朕變了，還是阿啟變了。從前的阿啟……從不會強(qiáng)人所難。這一次他要奪位，一開口便向朕借五萬兵馬，還拒絕簽署任何條件……別說無法說服百官和萬民，便是朕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朕寧愿親自去為他刺殺了北戎太子，也實(shí)在無法派兵助他……”

    “朕不是說他不該來找朕……只是他這個要求，朕實(shí)在幫不了……”

    “其實(shí)很久以前……朕剛回宮不到一年的時候，阿啟也寫信向朕求助過一次。那一次……”

    龍彥昭沒注意到身前一直緊閉雙眸的顧景愿，霍地張開了眼睛。

    他說：“那次阿啟并未在信上寫是什么事，只問朕借十?dāng)?shù)人……可是那封信比他從前給朕寫的都要潦草了很多，朕直覺出了事，那時候是真恨不得親自去找他，只是……只是那時候朕生病了?！?/br>
    顧景愿眼睫抖動了一下。

    可龍彥昭也同樣陷入了糾纏著他的回憶里，并未察覺。

    他語氣遲緩，聲音更沙啞了：“病了差不多一年。”

    “朕也不知自己生了什么病，只是周身潰爛生瘡，高燒不退，難以下床……那段時日，朕好像在鬼門關(guān)附近走了無數(shù)回?？墒聦?shí)證明，朕是真的命硬?！?/br>
    龍彥昭輕輕地笑了一下，竟不覺開心，反而還帶著一絲自嘲。

    “只是等朕挺過去了，病好了，再回頭調(diào)查，發(fā)覺……雖沒有明確證據(jù)，但所有證據(jù)全部都指向了朕的母后……”

    “是朕的母后在給朕下毒?！?/br>
    “她……想毒死朕?！?/br>
    不知從何時起，龍彥昭的聲音變哽咽了。

    深埋在心里、最疼的一道疤若想拿出來與人訴說。

    便勢必要經(jīng)歷一陣皮開rou綻、血rou橫飛。

    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會疼得心神激蕩。

    即便他是那個小時候被打被罵被所有人欺負(fù)都不會哭的龍彥昭。

    顧景愿的眼睫顫得更甚。

    可他被點(diǎn)了xue道，不能說也不能動。

    只能任憑身后之人緊緊地抱著他。

    過了很久很久。

    “是燕王和廣平王先后進(jìn)京，臣才保住了這條命。”

    龍彥昭聲音恢復(fù)如常。

    “再后來外戚勢微，母后只能重新依賴朕，朕便健康地活到了現(xiàn)在。朕病過的事，太后說病得詭異，傳出去會動搖民心，于是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許再提。”

    “朕其實(shí)不怪她。是朕的命不好，連累了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