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jié)閱讀_61
賀蘭砜怔住片刻,沒有繼續(xù)安慰他?!澳阍诠治覇幔俊彼麊?,“怪我把你帶到北都,怪我沒有及時救出你?” 陳霜在院門外徘徊,不能爬假山的卓卓跑到這邊來爬樹。他一邊盯著卓卓,一邊偷聽后院的爭吵。賀蘭砜離開時狠狠瞪了他一眼,陳霜莫名其妙,探頭去看院里的靳岄。 靳岄這一晚上搬著鋪蓋住進了陳霜的房間。他給自己拾掇了一張小床,陳霜見他面沉如水,但動作明顯急躁,便想說些話逗他開心。 “吵架是常有的事情?!彼f,“床頭、頭、頭……這床不好睡吧,你睡我那張。” 賀蘭砜把卓卓哄睡著之后,回房間才發(fā)現(xiàn)靳岄不見了。他出門去找,走了幾步又回去了,關(guān)門聲音極響,把隔壁的渾答兒嚇潑了一鐘酒。 靳岄其實睡不著。他也會有憤怒的時候,只是不知道為何,這憤怒的時刻與情緒總是指向賀蘭砜。賀蘭砜是火石,輕易一磕就能讓靳岄燃燒,讓他說些平素不可能講的話。 左臂的傷疤確實已經(jīng)愈合,但靳岄實在不愿意見到它。哲翁說他是馳望原的牲畜,每每想到此處,他便有作嘔沖動,恨不能挖開那傷口,破壞它,撕扯它,它變成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奴隸印記。 正因睡不著,陳霜房間窗戶被打開的細微聲音,靳岄霎時聽得清楚。他起初以為是賀蘭砜,但那潛入房間之人還帶著一種奇特的氣味,冷沁沁的,像雪,也像孤傲的香。 靳岄一下睜開眼,那人已經(jīng)俯身捂住他嘴巴?!皣u……”他笑著說,“別喊啊小將軍,我要是被發(fā)現(xiàn),可就說不清了?!?/br> 是風塵仆仆的岳蓮樓。 作者有話要說:陳霜之后給自己嘴巴安了道鎖。 今天,只有,靳岄親手烤的香豆子。 第25章傷疤 岳蓮樓今日打扮與初見時、或是在回心院時都不相同。他一頭黑發(fā)全束在腦后,一身爽利的斥候服,腰間兩柄劍。因他靠得近,靳岄發(fā)現(xiàn)他發(fā)上確實有細小冰珠,俊臉上沒有一絲脂粉,所以身上氣味才迥異于前。 靳岄和陳霜幾乎同時爬起身。岳蓮樓輕輕關(guān)了窗,在靳岄身邊坐下,問他最近情況。 靳岄顧不得說自己:“你見到朝廷的人了么?” “沒有?!痹郎彉且娝查g黯然,捏捏他的臉,“但我已經(jīng)把你的法子詳詳細細告訴了咱們堂主。堂主寫了老長一封信,親自去見那人了。” “誰人?” “宮里一直在找你的那個人?!痹郎彉钦f,“你放心,已經(jīng)交到他手上了。我回來那天,堂主說那人已經(jīng)跟梁太師會面,商議你的方法。此人究竟是誰,我沒見過,堂主也沒有說過?!?/br> 靳岄大松了一口氣。他不確定此法是否真的有效,但至少能為大瑀出一份力,他心中稍安。 但這位宮中的神秘人,著實令他猜疑。這人不可能是仁正皇帝,也不會是圣人。能直接面見梁太師的,靳岄心中一動:“是我的先生,謝……” “不是?!痹郎彉嵌⒅淖蟊?,緩緩道,“我之所以來去這么快,因為明夜堂堂主、梁太師和那個人,現(xiàn)在都在碧山城。龍圖欽和梁安崇已經(jīng)會面一次,據(jù)說不歡而散。” 靳岄迫切想知道北戎與大瑀如何商談,但連岳蓮樓也不可能知道這其中細節(jié)。他對靳岄的手臂感興趣:“你受傷了?怎么包著?” 陳霜搬了張凳子坐過來:“打了云洲王的家標?!?/br> 岳蓮樓一頓:“什么?” 陳霜:“賀蘭砜下的手。” 靳岄立刻解釋:“他沒有。是大巫攥住他的手烙下去的?!?/br> 岳蓮樓抓住靳岄左臂,不言不語,仔細地拆開他裹傷的布條。陳霜手指在油捻上一彈,燈火亮起,他端著油燈靠近。 在昏黃燈光下,傷疤愈發(fā)顯得可怖。靳岄別過頭,岳蓮樓卻鉗住他的下巴,命他看著自己:“靳岄,你看著它?!?/br> 靳岄只是搖頭。他永遠忘不了哲翁說的那句話,因這個印記,他成了馳望原的一頭牲畜?;蛟S還有更令他崩潰的,是他面對大巫、面對云洲王與哲翁的時候,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北戎是孤單的。他沒有援助,無論如何都難以逃脫,除了身為魚rou,任人宰割,他毫無其他辦法。 怔忪間,面前的岳蓮樓忽然低頭,吻了吻那處傷痕。 “小將軍,你是戰(zhàn)士了?!彼Φ?,“這是你的第一個勛章?!?/br> 他松了手,把靳岄抱在懷里,力氣很緊?!拔乙灿羞@樣的疤痕……當然不是奴隸印記,但對我來說,與奴隸印記并無任何區(qū)別??捎腥烁嬖V我,這是戰(zhàn)士的勛章,是我曾活在世上的證明。小將軍,這個印記不會令你有任何變化,你仍是你自己。” 他察覺瘦弱的靳岄在懷中放松了力氣。 “你傷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