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砜臉上表情很淡：“我愿意當你的隨令兵?！?/br>
    阿瓦左右看看：“靳岄呢？”

    賀蘭砜不答，神情倨傲。阿瓦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起初是他掌握著靳岄命運，以此拿捏賀蘭砜，但現(xiàn)在賀蘭砜成了他的隨令兵，變成了可以用賀蘭砜拿捏靳岄甚至賀蘭金英，這個小圈套帶來的效果實在太過令他高興，見不到靳岄也不算什么遺憾了。

    他命人上茶上rou，接待賀蘭砜好好吃了一頓，賀蘭砜旁敲側(cè)擊問了半天，始終不知道自己這個隨令兵要做什么。

    “你難道還沒想好如何安排我？”

    阿瓦哈哈一笑：“吃飯！吃酒！”

    賀蘭砜酒量不錯，但他在阿瓦面前敞不開懷抱。見他喝得客氣，阿瓦便提起了賀蘭金英：“你大哥酒量倒是不錯的，我同他喝過酒?！?/br>
    他似是閑聊，談起了賀蘭金英飛快晉升的秘密。

    賀蘭金英在此次南進戰(zhàn)役之中，因處理果斷而得到破格擢升，但不少人認為他是運氣好。他之前在白雀關(guān)戰(zhàn)役中從普通士兵升作百夫長，同樣也被看做借了運氣的功勞。

    大瑀和金羌在白雀關(guān)鏖戰(zhàn)，北戎旁觀，做好了助戰(zhàn)的準備。靳明照率領(lǐng)的西北軍驍勇善戰(zhàn)，一開始金羌并不能討到什么好處，甚至連北戎旁觀的軍隊也吃了點兒小虧。

    率北戎軍的是岐生部落的一位將軍，一直看賀蘭金英的狼瞳不順眼。他率軍后撤十里，卻不允許賀蘭金英隨隊后撤。賀蘭金英不得不領(lǐng)著一支十人左右的小隊，游走于大瑀和金羌的戰(zhàn)場外圍，搜集情報。

    正在在這搜集情報的過程中，賀蘭金英立了功：他發(fā)現(xiàn)西北軍駐守的一處缺口，并把缺口位置告知金羌軍，金羌軍得以巧妙地進入封狐城內(nèi)部，從后方打了靳明照一個措手不及。這次偷襲正是大瑀西北軍大敗的起點。

    賀蘭砜愣住了。他記得賀蘭金英十分敬重靳明照，最后連靳明照的尸體也是賀蘭金英收殮的。

    “賀蘭金英這個人，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果斷。能在瞬息之間做出判斷，依賴直覺與經(jīng)驗，是將才必備的天賦。”阿瓦邊喝邊說。

    賀蘭砜此時明白，是自己太天真了。

    即便賀蘭金英如何敬重、感激靳明照，當他在戰(zhàn)場上，他就只是一個北戎士兵，所做的一切選擇都必須站在北戎利益的立場上。而出于敬重與感激的回報，是讓他在清理戰(zhàn)場的時候保護了靳明照的尸體，并且在回北都時撒了一個謊，截留了靳岄的性命。

    “你大哥說可以從靳岄那兒套問出梁京的地圖，我起初是信的，但現(xiàn)在我知道，這不可能?！卑⑼咝Φ?，“如果我和父王知道靳岄是這樣一個角色，當日絕對不會同意賀蘭金英留他一條命?！?/br>
    “……但你現(xiàn)在需要靳岄?！?/br>
    “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當時是當時。”阿瓦喝了一口酒，忖道，“大瑀質(zhì)子能留下一條命，實在是運氣太好?！?/br>
    賀蘭砜與他碰了碰酒碗，平靜道：“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當你的隨令兵，以后大可不必時刻用靳岄來提醒我。他是我家的奴隸，僅此而已，我見他孤苦可憐，多同情一些，你總提起他，反倒讓我覺得古怪。”

    阿瓦愣了一會兒，大笑道：“那什么……狐裘呢？這個是什么故事？我想聽。”

    賀蘭砜可完全不想說。他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認定的狐裘之恩，在許多人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值得他這樣熱烈對待。

    這場酒喝了多久，阿瓦就問了多久。要不是他的隨從有事通報，只怕他會連靳岄在賀蘭砜家中怎樣生活都要一一逼問。

    隨從說的事情與回心院相關(guān)，賀蘭砜豎起耳朵，聽得一句“朱夜姑娘當夜一定會到”。

    賀蘭砜一下為他大哥揪緊了心：“你們找朱夜有什么事？”

    “噢，對！你們都是高辛人，應(yīng)該是認識的?！卑⑼咝Φ溃案竿醯奶靿酃?jié)，馳望原各部都有禮物或人丁送來。我想起高辛族滅族多年，但又聽說有高辛歌姬在北都活動，彈得一手好琴，便打算邀請她參加天壽慶典?！?/br>
    賀蘭砜：“只是來彈琴？”

    阿瓦興趣很濃：“聽說她被稱作北都第一美人？”他說著，搓了搓下巴的短須。

    這可是個不得了的消息。賀蘭砜回去路上很為大哥擔(dān)心，生怕他的勒瑪被人看中?？芍煲古c大哥并無任何約定，她是完全自由的，選擇誰、選擇留在哪兒，全憑心意。

    這其中懊惱與焦慮實在沒法對別人談，賀蘭砜回家見到靳岄，立刻把他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渾答兒在遠處走過，扭頭問都則：“他倆不是吵架了嗎？”

    都則：“吵過嗎？”

    渾答兒：“可真氣死我了，怎么人人都喜歡賀蘭砜?！彼D(zhuǎn)過彎，看見給卓卓烤豆子的阮不奇和陳霜，手又癢了，迅速摸一把少女的發(fā)髻。阮不奇回頭看他，眼神很兇，但渾答兒完全不怕：“來打我呀！”

    陳霜：“……”

    卓卓：“我來打你！”

    那邊鬧騰著，靳岄細細問賀蘭砜見云洲王的詳情。倆人都沒再談那天的爭執(zhí)，也沒聊回大瑀或者狼鏑的事情，一切像是落葉掉進水面，漣漪散去了也就散去了，誰都不愿意回看。

    得知朱夜將要去參加天壽節(jié)慶典，靳岄先給了賀蘭砜一個眼神：“你還說朱夜不好看。”

    “我沒覺得好看?！辟R蘭砜很固執(z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