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砜點點頭，意料之中似的，對靳岄微微一笑。

    此后數(shù)日，賀蘭金英和虎將軍早出晚歸，協(xié)助云洲王處理南城大火遺留的許多問題。

    好不容易等到一日，賀蘭砜發(fā)現(xiàn)賀蘭金英吃完晚飯后便悄悄地從后門鉆了出去。

    賀蘭砜打算跟蹤，靳岄忙去找陳霜與阮不奇，想讓他倆隨著賀蘭砜保護他。

    陳霜拒絕了：“我和不奇是為了保護你才到這兒來的。靳岄，你對賀蘭砜的重視已經(jīng)有點兒超出界限了?！?/br>
    阮不奇伸出兩根手指：“兩個大宅子……”

    靳岄立刻：“好?！?/br>
    阮不奇：“……也不去?！?/br>
    眼看賀蘭砜已準(zhǔn)備出門，靳岄干脆跑過去大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阮不奇指著他，憤怒地瞪陳霜：“他這是在要挾我們！”

    賀蘭砜并不知身后爭執(zhí)，他和靳岄不敢騎馬，只悄悄綴在賀蘭金英身后。彼時城門尚未關(guān)閉，進出無礙，他倆遠遠跟著賀蘭金英出了城，隨著他往南走。

    “你哥哥真的是去見朱夜？”靳岄問。

    “一定是?！辟R蘭砜低聲回答，“只有他知道朱夜藏在哪兒?！?/br>
    “你跟蹤他，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但他什么事都自己決定，不允許我參與。我不喜歡這樣?！?/br>
    兩人齊齊一頓，飛快藏進道旁灌木。賀蘭金英在前頭慢慢回身，似乎并未察覺有人跟隨，又繼續(xù)往前走。

    靳岄原以為賀蘭金英和賀蘭砜會被云洲王嚴密監(jiān)視，才會執(zhí)意讓武功高強的陳霜與阮不奇跟隨保護，但事實并非如此。賀蘭砜認為這是云洲王的提醒：他給予賀蘭金英充分的信任和自由，是要等待賀蘭金英親自交出朱夜，宣告自己與高辛族人徹底決裂，向哲翁示忠。

    而這種信任和自由不是無限的，一定有某個期限。賀蘭金英沒有告訴賀蘭砜詳情，這讓賀蘭砜愈發(fā)緊張憂慮。

    三人前后隔著一段距離，終于在日落星起時分，抵達了目的地。

    北都南邊有不少低矮山丘，是庫獨林山脈綿延的余音。山丘下都是密林，賀蘭金英輕車熟路往前快走，靳岄與賀蘭砜發(fā)現(xiàn)前方竟是個廢棄的小小村落。

    村落中還有星點燈火，從一幢尚算完整的木屋子里透出。

    靳岄揉揉耳朵，出燈火外，他還聽見了琴聲與男人快樂歌唱的聲音。

    靳岄、賀蘭砜：“……”

    那聲音太熟悉了，他們只要聽過一次就不可能忘記。甜蜜、繾綣，雖然唱的是靳岄聽不懂的詞兒，但那明顯是一首情歌。

    賀蘭金英此時已經(jīng)沖進了屋中，一聲怒吼：“岳蓮樓！”

    琴聲和歌聲都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岳蓮樓的笑聲：“金金！好久不見，讓我親親你……”

    賀蘭金英拽著岳蓮樓衣領(lǐng)把他拖出來。岳蓮樓手上還拿著朱夜的琴，那把擒月弓又折成了琴的模樣，只有寥寥幾根弦。

    “不是你讓我過來的么？”岳蓮樓笑著在賀蘭金英臉上摸了一把，“去信讓奴家來的是你，趕奴家走的也是你，你真不好伺候啊?！?/br>
    賀蘭砜和靳岄面面相覷：他大哥原來想找岳蓮樓協(xié)助！

    “我沒說過你可以隨便過來！”賀蘭金英是真的怒了，“不許你再碰朱夜！”

    “朱夜又不是你的?！痹郎彉切Φ糜l(fā)輕佻，“我跟朱夜常常共寢，你不曉得？”

    靳岄和賀蘭砜蹲在遠處，看兩人打成一團。

    “你大哥功夫不錯?！苯鶎辄c評。

    “岳蓮樓也可以?！辟R蘭砜回答。

    朱夜倚靠在門邊，手臂上密密纏著布帶，一邊吃餅子一邊觀戰(zhàn)，很悠哉。

    賀蘭金英終于收手，退到朱夜身邊。

    “你果然有功夫?！彼麛Q了擰手腕，“看你跳舞我已經(jīng)猜到，你不是尋常人?！?/br>
    岳蓮樓已經(jīng)躍上了樹枝。今日岳蓮樓一身白衣，黑發(fā)束作大瑀江湖客常見的發(fā)式，利落漂亮之余，愈發(fā)顯得其人倜儻瀟灑，似臨風(fēng)玉樹。他雙足足尖踩在窄小枝頭，樹枝在腳下微微顫動，抖落未融化的星點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