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砜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奥犝f羊羔子都生出來了?！眱扇嗽诘貭t邊上分吃烤栗，小聲說話，“你沒見過小羊吧？”

    靳岄被他這種小心翼翼中帶著驕傲的語氣逗笑了：“見過。我小時候就住在封狐城。封狐的人俗風物跟馳望原很像，牧羊牧馬牧牛的都有?！?/br>
    賀蘭砜：“風駝呢？”

    “風駝和鹿都沒有?！苯鶎橄肓讼耄拔疫€沒騎過風駝，你懂騎嗎？”

    賀蘭砜笑了：“回燁臺后，我教你?！?/br>
    朱夜在一旁彈琴，岳蓮樓看她閉目輕聲歌唱，心里頭始終懷著不安定，披起外袍走出帳子，騎著馬在營寨周圍跑了幾圈。

    回到營寨時，靳岄已經(jīng)在帳子外頭等著他。

    岳蓮樓停下馬。靳岄裹著狐裘，模樣清俊，認真看他：“岳大俠，你不高興么？”

    “沒有?！痹郎彉前疡R兒系好，和靳岄慢慢走遠，離帳子有一段距離后才說，“明夜堂有人要來找我。”

    靳岄：“嗯。”

    岳蓮樓問他：“……你說我該不該回去呢？”

    靳岄：“該。”

    岳蓮樓眼中掠過一星熱烈的喜色：“你也覺得該？”

    靳岄點頭：“這一路我已經(jīng)聽你說了四遍這句話。”他想了想又說：“來找你的一定是相當重要之人?！?/br>
    但岳蓮樓良久才蹦出一句：“算了。”

    兩人慢吞吞往前走，見岳蓮樓心情似乎平復，靳岄將雙手籠在袖中，低聲問：“訂盟之事進展如何？”

    堂主的來信，一半是責備岳蓮樓，一半說的是訂盟之事。大瑀的梁安崇太師與北戎的龍圖欽已經(jīng)基本議定盟約事宜，決定將列星江北全數(shù)劃歸北戎。

    靳岄心頭一嘆：最終用的是他的法子，他卻絲毫不覺得輕松。

    “將欲取之，必姑與之?！痹郎彉堑?，“你把兵法用在了這件事上?！?/br>
    “我怕自己做錯了。”

    “列星江北的十二城，大瑀早已決定放棄，現(xiàn)在不過是再加多一座封狐北廢城，對大瑀沒有多少損失?！痹郎彉前参克?，“但這廢城以后會成為掣肘金羌的工具，這還是你對我說的?！?/br>
    “守土為疆，方可稱國?！苯鶎榈吐暤溃拔业簧匦l(wèi)大瑀疆域，我卻提議將土地拱手贈予北戎?！?/br>
    岳蓮樓沉吟片刻，略略低頭道：“靳岄，有一件事，因我們還未有確鑿證據(jù)，我一直沒有跟你講?！?/br>
    靳岄：“請說。”

    “忠昭將軍出事之后，朝廷把北軍的兩位將軍調(diào)到西北軍抗敵，你可記得？”

    “記得，去的是北軍的統(tǒng)將建良英建將軍，還有左路統(tǒng)領(lǐng)張越張將軍。”

    “建良英是北軍統(tǒng)領(lǐng)，不便過多干涉西北軍事務，因而許多事情都是張越去斡旋調(diào)遣。張越在西北軍中很受信任，他來了之后整頓軍紀，并率軍打了幾次勝仗。白雀關(guān)原本已是金羌囊中之物，張越又把它奪了回來?！?/br>
    靳岄不禁一喜：“那太好了！”

    岳蓮樓看著他：“而在張越出發(fā)西北軍之前，皇帝親下圣旨給他賜婚。他現(xiàn)在是梁太師的女婿?！?/br>
    靳岄臉上喜色還未褪去，霎時變得蒼白：“官家……官家是瘋了么！”

    他從未說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此時卻口不擇言。

    大瑀朝律嚴格，梁太師位極人臣，其子女通婚聯(lián)姻，不可選擇朝中重臣或?qū)㈩I(lǐng)。這原本是大瑀開朝時立下的規(guī)矩，本意為防止朝中文臣武將勾連，令朝局動蕩。

    但如今竟由皇帝親自賜婚，靳岄大惑不解。

    “明夜堂與宮中那神秘人士素有聯(lián)系，還有一件事，你估計也不知道。”岳蓮樓說，“你父親的罪詔是梁太師代擬的，十幾位和他交好的大臣跪請簽印?；实凵w玉璽之后，扇了梁太師一巴掌?！?/br>
    靳岄不吭聲，也不看岳蓮樓。遠山負雪，形如犬牙，似是可以啃噬血rou的利器。他的雙手緊緊在袖中纏絞，原本清正干凈的眼神在瞬間染上了冷酷霜霾。

    他不接岳蓮樓的話，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與梁太師相關(guān)的怒言，很平靜地開口：“那宮中的神秘人地位看來絕不一般。連官家給梁太師一記耳光都能知道，莫非他就在當場？”

    岳蓮樓一怔。

    “一直在找我的是哪位皇子？”靳岄說，“煩請岳大俠，幫我問一問你們堂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