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jié)閱讀_245
岑融右手掌心傷口有血沁出,滴落在桌面白紙上。他竟生生捏碎了一只瓷杯。 “你確定?”他厲聲問。 “確定?!庇尉街貜?fù),“岑煅從封狐帶回梁京的高辛人,正是賀蘭砜。” 第99章爭執(zhí) 幾日后,岑融來到府宅拜訪靳岄。他開門見山,直接便說:“我知道賀蘭砜來梁京了?!?/br> 靳岄印象中的岑融并不是這個樣子的。 岑融長相隨母親惠妃,容貌俊俏,藏鋒納云的狐貍眼總是笑瞇瞇,朝中上下都知道這位三皇子有心計,不好應(yīng)付。岑融說話也喜歡拐彎抹角,從不直截了當(dāng)。 靳岄不好繼續(xù)隱瞞,承認(rèn)了:“沒錯?!?/br> 岑融皺眉看他,目光里藏幾分慍怒與復(fù)雜。 靳岄知他心中所想:“你不必?fù)?dān)心?!?/br> 岑融:“我擔(dān)心什么?” 靳岄:“我不會與岑煅有多余的來往。” 岑融失聲而笑:“我擔(dān)心的是這個么?” 靳岄:“難道不是么?” 岑融:“賀蘭砜一來,你就要跟他走了對吧?去北戎,去什么血狼山,總之你是不會留在我身邊的?!?/br> 他右手的劃傷已經(jīng)結(jié)痂,掌心幾道紋路,乍一眼看去,竟像是斷掌一般。 “投靠岑煅也是個好選擇。岑煅要招納賀蘭砜進(jìn)西北軍,他這樣的人才在軍中簡直如魚得水,很快就能和他哥哥一樣成為大瑀赫赫有名的異族將軍。你必定也會去封狐城,我早該知道你留不住?!彼f,“你跟我回來,目的只是為了給你父親洗脫冤情,全然不顧我如何挽留你,如何真心待你?!?/br> 靳岄只是靜靜看他,并不出聲。 秋風(fēng)穿過亭子,院中高樹紛紛凋落黃葉,池塘里漂著薄薄一層細(xì)葉片。秋意漸漸深了,白日里也會讓人忽然有一霎寒意。 岑融今日顯得非常急躁,這與靳岄平時接觸的他很不一樣。和他合力絆倒盛可亮的時候,岑融還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但后來的許多事情,漸漸令他失去了分寸。 其中最令岑融焦灼的便是仁正帝的重病與岑煅的歸來。 太子之位懸而未決,原本一切盡在岑融掌握之中,誰料天子之心如風(fēng)云般難測,岑融至今無法從仁正帝口中得到一句確鑿話語。而仁正帝越是病入膏肓,就越是重視岑煅,他對岑煅的倚重已經(jīng)足夠讓朝中各人疑惑重重。 靳岄揣摩朝中各路人馬心事,常常想起云洲王阿瓦對北戎天君所做的事情。天家無父子,這是子輩的恐懼,何嘗不是父輩的恐懼?若仁正帝現(xiàn)在立岑融為太子,難保岑融不會獨攬大權(quán)。仁正帝怕的是自己雖為皇帝,位仍在,權(quán)已空,連性命都要系在太子岑融身上,那是極其悲切之事。 而他的猶豫和不安完全是因為,身為父子,他實在太清楚岑融品性。 靳岄心里也清楚,岑融對賀蘭砜的無窮敵意全都是因為自己而生。但自己不可能永遠(yuǎn)留在岑融身邊,對靳岄來說,長久地困囿朝廷就是無窮無盡的折磨,如鈍刀切rou一般,痛苦沉重。 “我知道你心煩事很多?!苯鶎檎f,“表哥,你想做人上人,就要受人上人的苦。這是逃不掉的?!?/br> 岑融啞然失笑:“我以為定山堰一事之后你就對我失去信心了?!?/br> 靳岄:“失望過,但你畢竟是大瑀三皇子?!?/br> 岑融喝光杯中茶水,喟然一嘆:“你或許不知道,廣仁王宋懷章不愿遣兵西北。” 靳岄吃驚不小。當(dāng)日碧山盟簽訂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保存北軍戰(zhàn)力并贏得南軍調(diào)撥的時間。西北軍受創(chuàng)嚴(yán)重,金羌大軍又來勢洶洶,只有將南軍調(diào)到西北,才有可能抵擋。 廣仁王宋懷章是岑融的表哥,也是岑融即便犧牲沈水下游十幾萬百姓也要保護(hù)他封地的厲害人物。靳岄只記得以前聽父親談?wù)撨^宋懷章。宋懷章承襲其父爵位稱號,鎮(zhèn)守南境多年,與屬國赤燕關(guān)系很好,多年來從未有過任何戰(zhàn)役波動,是連仁正帝也要尊重三分的南境猛將。 宋懷章不肯調(diào)兵西北,原因十分簡單:南軍將士全是南方人,到了西北軍屬地必定水土不服,無法作戰(zhàn)。 靳岄此前并不知道廣仁王竟然如此大膽忤逆,連朝廷的調(diào)令也無法動他分毫。 “宋懷章不肯打金羌,張越和岑煅支撐西北軍,勝算并不大。岑煅吃虧,你不是應(yīng)該高興么?”靳岄問。 “時機(jī)不對?!贬谡f,“廣仁王現(xiàn)在不肯動,他又是我表哥,爹爹惱怒起來便遷怒娘親和我。如今情勢,我必須萬分小心。” 靳岄提醒:“最壞結(jié)果便是金羌軍入境,逼迫大瑀簽訂條盟,割封狐城、白雀關(guān)等地。若是到了那個時候,碧山盟中所埋的雷便可以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