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jié)閱讀_269
梁安崇完全不看也不理會他,膝行兩步再次跪拜:“皇上!” 書房中一片安靜,只剩仁正帝急促的喘息聲。他咳嗽一陣,只覺得頭疼身重,看到眼前這些人,跪的跪、喊的喊,一個個都是冤枉的。問天宗這事情令他暴怒,但究竟是岑融主使,還是梁安崇主使,一時半刻分辨不出。所有人都令他疲憊、焦躁,此時此刻什么問天宗、什么真相,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他只覺得心煩意亂,沒有一個人能令他寬心。 抬頭欲說話時,仁正帝看見岑煅靜靜站在眾人之后,腰身筆挺,面色冷靜,沉默得如同一具石像。房中燈燭通明,岑煅身上血跡已經(jīng)干結(jié)發(fā)黑,但他沒透出一絲一毫的疲憊。 “……三法司徹查今夜梁安崇被襲,還有問天宗之事。岑融、梁太師禁足府內(nèi),由常律寺遣人看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出入探訪?!比收燮>肴f分,揮了揮手。 岑融不禁怔?。骸暗?,我為何也……” “說到仙門我便想起定山堰。定山堰泄洪,沈水下游死了八萬人,八萬人吶!傷者、損者不計其數(shù)!你心里真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悟?!”仁正帝怒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何遲遲不開堰,為何不選沐河,偏偏選沈水?!你與梁安崇終日爭斗,從梁京到仙門,從朝內(nèi)到朝外,你以為我病重,我就眼盲耳塞、全然不知?!” 他說得氣急,完全沒了君王氣度,徹底是一個訓(xùn)斥孩子的父親。說到最后連聲咳嗽,竟喘不上氣來。 楊執(zhí)園忙讓人去找御醫(yī),岑融等人只得退離書房。仁正帝忽然揚手說:“煅兒,你留下來?!?/br> 岑煅便站定了。岑融路過他身邊,復(fù)雜而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因書房內(nèi)爭執(zhí)得厲害,又聽見仁正帝咳嗽,瑾妃已經(jīng)從小亭來到門前,在雪里站了好一會兒。楊執(zhí)園遲疑一瞬,沖她招手。等瑾妃進入書房,他便把門給關(guān)上了。 岑融默默看著,回頭時瞧見紀(jì)春明和衛(wèi)巖正往外走。 “是誰讓你撒謊的?”他緊追上去,低聲問,“靳岄么?” 紀(jì)春明沉默不答。 “他說會給我一個機會……”岑融碾咬后槽牙,“這是幫我,還是害我?!” *** 陳霜推門進入屋內(nèi),細細的雪片隨他而入,還未落地就被烘化了。室中燃著地爐,十分溫暖,靳岄站在盆前洗手。陳霜離開時他在洗,陳霜回來了他還在洗。 陳霜抓起他的手用布巾擦干凈。靳岄像是忽然從夢中清醒一般說:“還有點兒臟,我再洗洗?!?/br> “夠干凈了?!标愃f,“衣裳也換了吧,我已經(jīng)命人去燒水,一會兒你洗個澡,盡快休息?!?/br> 靳岄呆站著,不停地搓弄指尖。 “第一次殺人都這樣。”陳霜說,“但你沒做錯?!?/br> 靳岄不吭聲,陳霜沒話找話說地試圖活躍氣氛:“還是說你想等紀(jì)春明過來?紀(jì)春明這人會說謊嗎?今兒要在皇帝面前撒謊,他真有這個膽子?” 靳岄還是不回答。衣服和頭發(fā)都有血腥味,令人作嘔。他此前不知道血是這么令人害怕的東西。 陳霜按住他肩膀,決定開啟一個靳岄一定會有反應(yīng)的話題。 “雪越來越大了?!彼f,“賀蘭砜在院子里站了一個時辰也不肯走。要不我讓他進來吧?就算他是北戎人,也會凍壞啊?!?/br> 靳岄終于抬起頭。房中昏暗,院子里倒是點著火把火炬,十分明亮。明夜堂的幫眾來了幾個人,紛紛守在院中,很是安靜。窗紙上有一個靜靜肅立的影子,在等他的召喚。 第109章風(fēng)云(1) 賀蘭砜在雪里站了許久。隨著夜色漸濃,風(fēng)大雪厚,他的腳下已經(jīng)積起雪堆,幾乎把他雙足都埋實了。 房門打開,靳岄沒有露面。賀蘭砜只看到他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打濕的毛巾擦自己的雙手。陳霜給賀蘭砜一把傘,賀蘭砜不接。 “你知道北戎發(fā)生的事情么?”陳霜忽然問。 賀蘭砜:“什么事?” 陳霜:“怒山反了?!?/br> 繼五部落之亂后,這是怒山部落第二次揭竿叛反北戎。當(dāng)年領(lǐng)軍的是敏將軍,如今卻是敏將軍的小兒子遠桑以及一位頭戴黑色鐵面具的狼面將軍。傳說那狼面將軍高大威風(fēng),有一雙黑中藏碧的狼眼睛,身騎黑色高辛馬,行動如風(fēng),一呼百應(yīng)。 賀蘭砜怔?。骸按蟾??可怒山軍隊怎么能與北戎的蠻軍相比?即便遠桑是將才,也不能……他們是要反北戎,還是要離開北戎?” 陳霜點頭:“你猜得沒錯。怒山的要求是脫離北戎,而且是與血狼山一起脫離北戎?!?/br> 賀蘭砜:“北戎不會答應(yīng)的?!?/br> 陳霜:“但北戎出現(xiàn)之前,馳望原原本就有無數(shù)部落,怒山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有聚有散,世間常事。” 賀蘭砜:“你認(rèn)為怒山應(yīng)該脫離北戎,獨立成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