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宋懷章起身，“我最后還有一份禮，就當(dāng)送給你和你娘親。一路順風(fēng)?！?/br>
    靳岄：“你不怕我對當(dāng)今圣上不利嗎？”

    宋懷章：“你有什么本事？”

    靳岄笑道：“我睚眥必報。”

    宋懷章袖手入懷，良久才低聲道：“那便讓我看看，是你的本事大，還是他的本事大?！?/br>
    他扔下一封信，離開青虬幫的船。越是靠近吞龍口，光線越是強烈。岑靜書發(fā)現(xiàn)他，掩著陽光同宋懷章打招呼。她一直是這么快樂的嗎？宋懷章心中有幾分迷茫。他來到岑靜書面前，和她說了幾句話。岑靜書和玉姜跟著貝夫人學(xué)撒網(wǎng)，倆人興高采烈，忙得不亦樂乎。宋懷章不舍得離開，在吞龍口靜靜看了許久。

    賀蘭砜在船里幫鄭舞修補船只，上到甲板便看見靳岄拿著一張紙發(fā)呆。

    紙上大多是賀蘭砜看不懂的字，蓋著紅色印璽，其中“賀蘭砜”三字尤為碩大清晰。

    “你給我的賣身契？”賀蘭砜問。

    靳岄不知他與鄭舞聊了些什么，失笑道：“這是你的軍籍?！?/br>
    賀蘭砜坐到他身邊，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我，我可以在大瑀當(dāng)兵？”

    “嗯。廣仁王給了你軍籍?！苯鶎檎酆梅呕匦欧庵?，交到賀蘭砜手里，“他是大瑀唯一一個可以自行招募士兵的封王。有他親自簽章蓋璽，你從此便有了大瑀士兵的軍籍。廣仁王沒寫明你從軍之地，等我們到了封狐，岑煅填好這空白之處，你便可以跟他一塊兒上陣殺敵了。”

    賀蘭砜抓起那信封揣入懷中，跳下甲板，往吞龍口奔去。宋懷章還跟岑靜書說著話，忽然便被嚇了一跳：一個青年跑到他面前，撲通跪在水里，朝他連磕三個頭。

    岑靜書滿頭霧水，宋懷章反倒流露幾分倨傲。“不必謝我，起來吧?！彼f，“反正也不是為了你?！?/br>
    他帶人離開吞龍口，走上姑姥山的山道，遠(yuǎn)遠(yuǎn)地還望見吞龍口上方的山崖上，有人騎著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身負(fù)大弓，朝海中射出箭矢。箭矢破空之聲響亮清脆，如同悠長笛聲。

    “將軍，五枚箭矢，首尾連發(fā)，這是北戎獵人道謝的禮儀?！彪S從提醒道。

    廣仁王勒馬回看，夕陽把青年光裸身軀照亮，殘陽中一雙狼瞳熠熠閃光。

    “要變天了?！彼螒颜碌托Γ罢媸怯腥?。”

    八月底，青虬幫大船終于修好，順利入水。大船載了五十多位船工與水手，外加明夜堂這個山匪窩子的人，浩浩蕩蕩離開吞龍口，迎著海浪往南而去。

    海門鎮(zhèn)碼頭上站著幾位俏麗姑娘，叫罵之聲迭迭不絕。岳蓮樓完全恢復(fù)元氣，一面坐在船頂抽煙筒，一面對身邊章漠復(fù)述：“死不要臉……欠錢不還……睡了老娘這么多次連船都不帶老娘上……”

    “行了！”章漠煩極，“我聽得到?！?/br>
    鄭舞只當(dāng)那些都是雜音，他威風(fēng)凜凜地在船頭跟新招募的水盜訓(xùn)話，末了一指站在貝夫人身邊的玉姜：“這位，貝夫人，我義母。玉姜，我義妹。都記住了嗎？”

    船上女子不多，有水盜小心翼翼指著立在桅桿最高處的阮不奇問：“那位呢？”

    “老妖婆?！编嵨柩院喴赓W，“不要惹，你們誰都打不過?！?/br>
    阮不奇聽到了，但如今心情極好，并不在意。她沖甲板上吹風(fēng)的靳岄大喊：“靳岄——我不要大宅子了！我要大船！”

    靳岄揉揉耳朵，不應(yīng)。陳霜問：“打算毀約嗎？”

    “我敢嗎？”靳岄震驚了，“世上有誰敢毀不奇的約？……我只是發(fā)愁，宅子和船都容易，就是她想要的人……”

    高處果真?zhèn)鱽砣畈黄嫦乱痪湓挘骸啊€有一百個美男子！”

    鄭舞訓(xùn)話完畢，來找陳霜聊天。他與陳霜有一種難言的親近，無奈陳霜并不太搭理他，他自顧自地?zé)峤j(luò)，最近發(fā)展到對陳霜摸手摸臉。

    “瓊周人大都臉黑，像我。”鄭舞一面說一面捏陳霜下巴，“如你這般俊這般白的，著實少見?！?/br>
    陳霜壓著心中火氣，悄悄記他一筆。章漠和岳蓮樓都看出鄭舞對陳霜的興趣，為了在行船途中穩(wěn)定鄭舞情緒，陳霜已經(jīng)將殺氣壓抑到極點，聞言只是飛快笑笑，從牙縫里蹦出一句：“您這手還要么？”

    賀蘭砜向船工學(xué)習(xí)上錨拖網(wǎng)，拎著一條活魚來找靳岄。乍見到鄭舞的登徒子行為，他驚得一下站定，片刻后才謹(jǐn)慎發(fā)問：“鄭老大，不怕死么？”

    鄭舞：“什么意思？你們說的話我怎的都聽不懂?！?/br>
    賀蘭砜忙把他拉開。鄭舞轉(zhuǎn)而問他：“你們大瑀這么多男夫人，真好啊。等我去了大瑀，我也搞幾個漂亮男夫人玩玩?！?/br>
    賀蘭砜：“……你說的不會是陳霜吧？”

    鄭舞樂道：“當(dāng)然是他。近水樓臺，我第一個就搞他。”

    賀蘭砜有些憐憫，又帶點兒不舍，拍拍他肩膀不存在的灰塵?！澳憧次以趺聪窨匆粋€死人？”鄭舞攬著他，“陳霜比阮不奇厲害？不能吧！他這樣白凈漂亮一個人，不像那老妖婆。”

    賀蘭砜只感到陳霜盯在自己背上的目光有如實質(zhì)，刺得他背脊發(fā)疼。他忙岔開話題：“我能看看你的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