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鏑_分節(jié)閱讀_332
大夫頭也不抬:“白霓將軍回來了!小將軍自然要去迎接她的?!阏J識白霓將軍么?她還帶來了那喜將軍的腦袋……”說著他回頭一看,登時又豎起眉毛:“躺下!?。 ?/br> 賀蘭砜坐在床上,眼睛瞪得滾圓:“白霓回來了?!” *** 白霓拎回來的腦袋著實令西北軍又驚又喜。金羌軍打仗帶一股子野氣,當日靳明照戰(zhàn)亡,莽云騎全軍覆沒,西北軍幸存之人便心驚膽戰(zhàn),生怕金羌軍會在陣前亮出靳明照的尸首或頭顱。 但不知為何,靳明照尸體竟無人尋得見。最后金羌軍進城時,在展示戰(zhàn)績的長槍上挑著的,是莽云騎幾位將軍的頭顱,其中包括靳明照的女婿裘輝。 西北軍終于等到依樣畫葫蘆的機會,立刻把雷師之首級掛在了城墻上。不僅掛上了,還在那首級上系了一塊頗長的布條,上書“敗將雷師之”,大咧咧亮相。 靳岄在城墻上眺望,回頭便見白霓和岑煅正在說話。 一別兩三年,白霓變化并不大。她在人前仍喊靳岄為“公子”,這比“小將軍”親近幾分,等兩人獨處時,她便直呼靳岄名字。錦兒進城后被人聲嚇醒,哭了幾次,靳岄想抱她卻不成,白霓見他手足無措,笑著說,他小時候也是這樣,只親近熟悉的人。 兩人都是一愣,幾乎同時想起,靳岄出生時是游君山跑遍整個封狐城才找來穩(wěn)婆。靳岄出生后,除了爹娘之外,游君山是第一個抱他的外人。 白霓看著靳岄,低聲道:“聽聞是你處理了那人。” 靳岄:“……是我。白霓,對不住,我……” 白霓:“你做得很對。白霓和錦兒都感謝你。以往是我不能帶眼識人,你手刃jian細,白霓只恨自己不能代替你受這種煎熬和苦楚。” 靳岄眼眶一熱,搖頭道:“我仍記得他曾對我好?!?/br> 白霓把他抱在懷中:“我也一樣?!?/br> 得到白霓的這句話,靳岄心頭一直盤桓的沉重陰云終于有了消散之勢。世上有人與自己擁有同樣感受,甚至比自己更痛更烈,他那些無法與人訴說的痛苦似乎也變得輕了一些。 岑煅與白霓有過一面之緣,但白霓對他并不了解。兩人簡略說了些京中變化,白霓談到金羌軍的戰(zhàn)備。 金羌軍中與喜將軍相差無幾的不止一人。喜將軍死后,估計很快就會有新的將領(lǐng)填補上來。以往西北軍和喜將軍交戰(zhàn)頗多,是因為雷師之熟悉靳明照的作戰(zhàn)方式。如今西北軍的作戰(zhàn)記錄大部分已經(jīng)被雷師之拿走,想必之后的將領(lǐng)也可以拿到手,這對西北軍極為不利。 但西北軍與怒山軍隊聯(lián)合掐去鐵魯達,這對金羌軍是一記重錘。 “金羌軍極為忌憚莽云騎,如今他們以為莽云騎已經(jīng)重新建立,至少不敢再輕舉妄動?!贬颜f,“我的目標從來不是侵入金羌,也并非要殺盡金羌所有人。金羌與大瑀,以封狐城、白雀關(guān)為界,其實是可以和平相處的?!?/br> 白霓有幾分訝色:“你和靳將軍的想法是一樣的。” 封狐城、白雀關(guān)是連通大瑀與金羌的要塞。兩國商旅交通往來,飲食、服飾均有效仿與潛移默化,百姓聯(lián)姻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靳明照常與白霓等人說起自己的想法,他希望兩地人人有衣穿有飯吃,不必擔驚受怕,不用背井離鄉(xiāng)?!盀檐姙閷?,誰不愿四野清平?”他常把這話掛在嘴邊。 白霓心頭充盈著歸鄉(xiāng)的興奮和快樂,雖顛簸多日,但她絲毫不覺得累。封狐城有許多變化,西北軍軍部卻與她記憶中一般無二。岑煅細聽她的建議和說法,態(tài)度萬分認真,連白霓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玹王殿下不必太客氣,白霓是西北軍舊將,一切都要請殿下定奪?!?/br> 得知莽云騎已經(jīng)做好了重建的準備,率領(lǐng)它之人竟是賀蘭砜,白霓不禁回頭去看靳岄。 岑煅不知白霓見過賀蘭砜,不斷地說著賀蘭砜的好處。白霓聽得臉上帶笑,和靳岄走下城墻時小聲道:“咱們在燁臺初見賀蘭砜時,可完全沒想到他會跟你有這樣的緣分?!?/br> 賀蘭砜又躺在床上,閉目皺眉,默默忍受大夫的嘮叨。大夫為他煎藥,房中彌漫著怪異藥味,賀蘭砜并不適應(yīng),只是想著靳岄為何還不回來,埋怨片刻又強迫自己理解:畢竟和久不見面的白霓相比,自己可能不太重要。 聽著聽著大夫忽然不吭聲了,賀蘭砜睜眼一看,靳岄與一個女子站在門前,正笑著看他。 賀蘭砜一下從床上彈起:“白霓將軍。” 大夫又開口罵人,白霓朗聲長笑。賀蘭砜在燁臺見過她,后來在金羌也見過她,卻從未聽過白霓這樣快樂爽朗的笑聲。 “你怎的總是受傷?”白霓左看右看,忽然發(fā)現(xiàn)了賀蘭砜背上四處傷疤,大吃一驚,“這又是怎么回事?” 賀蘭砜喝了藥湯,昏昏欲睡,靳岄和白霓不打擾他,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賀蘭砜甚至沒能跟靳岄細細說清楚自己的疼痛,懷著微小的怒氣入睡。 靳岄和白霓挑著燈說話,把離別之后無數(shù)日夜、大事小事全說個清清楚楚,白霓一會兒嘆氣,一會兒驚奇,她沒想到賀蘭砜竟然為靳岄受過這樣多的苦,更沒想到靳岄于梁京、赤燕籌謀了這么多大事。她看靳岄的眼神漸漸改變,最后低嘆一句:“靳岄,你真像你爹爹?!?/br> 直到三更過后,靳岄才回到房中。賀蘭砜原本睡得昏沉,一聽見靳岄進來立刻便醒了。 “還疼么?”靳岄給他搓了熱布巾,擦干凈傷口周圍皮膚的污血。 “疼壞了。”賀蘭砜說,“我要死了?!?/br> 靳岄:“……” 賀蘭砜:“你多跟我說說話,再抱抱我。我的手,我的肩膀,這輩子是好不了了。心里頭難過,躺也躺不安穩(wěn)?!?/br> 靳岄:“你方才睡得很熟?!?/br> 賀蘭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