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從媽氣憤:“都是陸慎非!都是他!”氣得手都在抖。 從爸只能邊走邊安撫:“是他的錯,都是他。” 老夫老妻,妻子的脾氣從爸最清楚,也不多說別的,只道:“這會兒想說什么說什么,等會兒進了病房,可別讓兒子看出來?!?/br> 從媽已經(jīng)飛快調(diào)整好了,擦了擦眼睛,一起坐電梯下樓:“我知道。” 從爸從媽帶了花和煙上來后,一個回家煮飯,一個去買水果,留下魯達達陪從煦。 魯達達在陽臺抽煙,從煦穿著病號服趴在陽臺的欄桿上,頭頂藍天陽光,樓下花園行人,一派靜好。 從煦躬身彎腰,胳膊撐在欄桿上,側頭看魯達達,魯達達老練地叼著煙,瞇眼回視:“怎么了?” 從煦神情輕松悠然,收回目光,眺望遠處,笑了笑:“沒什么,就是覺得……”頓了頓,“現(xiàn)在好像,都還挺好的。” 魯達達品味著“挺好的”這三個字,默了片刻,吸了口煙,拿下煙嘴,長長地感嘆:“是啊?!?/br> 從煦像個問幼稚問題的小孩子,又笑了笑,神情明亮,轉頭看魯達達:“你現(xiàn)在好嗎?” “我?”魯達達揚眉:“好啊?!?/br> 從煦接著:“大家都好嗎?” 魯達達點頭,耐心的:“好?!?/br> 從煦:“我爸媽好嗎?” 魯達達:“好?!?/br> 從煦:“我好嗎?” 魯達達看著從煦,點頭:“好,你現(xiàn)在,很好?!?/br> 從煦笑。 他的問題看似沒頭沒尾,但“過得好不好”這種最根本的問題,也是他最關心的。 他失憶了,什么都忘了,忘了事忘了人忘了中間那六年,都不要緊,只要大家都好就行了。 魯達達起先沒反應過來,一根煙抽完才回過味兒,走近拍了拍從煦的肩膀,道:“真的……” 從煦轉頭看他:“嗯?” 魯達達感慨:“真的,你失憶了,都還一點沒有變?!?/br> 還是那么關心在意身邊人。 從煦笑,爽朗道:“那當然了。” 魯達達盯著從煦的笑容,欲言又止,想說你也真的很久沒這么笑過了,頓了頓,忍住沒說。 暗自覺得,這場車禍或許就是老天對從煦的眷顧吧,讓他丟了記憶,忘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找回了曾經(jīng)的自己。 魯達達正在心底萬千感慨,忽然聽到從煦來了一句:“對了,你那兩百塊后來還我了沒?!?/br> 魯達達沒反應過來:“什么兩百塊?” 從煦挑了挑眉鋒,眼神暗示。 魯達達想起來:“……靠?!?/br> 從煦還在問:“還了?” 八百年前的事,魯達達早不記得了,隨口回:“還了?!?/br> 從煦:“真還了?” 魯達達扭頭回房間:“還了還了。” “你別老提那兩百塊,我現(xiàn)在是有老婆的人!” 從煦跟著他:“你要是沒還,下次你老婆來,我……”忽然頓住。 魯達達以為他身體出了問題,忙問:“怎么了?” 從煦看看他,話鋒一拐:“陸慎非怎么這兩天都沒來看我?” 魯達達一愣:“哦,他呀,他——” 魯達達迅速找了個借口:“他工作忙,出差,特別忙?!?/br> 從煦有點疑惑,坐回床邊:“他怎么也沒給我打電話?” 電話—— 魯達達腦子轉得飛快,知道離婚的事從煦遲早要知道,但還是想能拖幾天拖幾天,至少先把身體恢復。 魯達達:“打!打過了!打給你爸媽,還有我,他忙么,你又要靜養(yǎng),就沒把電話給你?!?/br> 又說:“你手機不是車禍的時候摔碎了么?!?/br> 從煦想想也有道理,以前陸慎非忙著上課、忙著打工,也會暫時聯(lián)系不上。 魯達達還是一個原則:“你先把身體養(yǎng)好?!?/br> 從煦點頭:“好吧。” 等從媽從爸來了,魯達達借口抽煙,眼神示意從父,兩人一起出去了。 有關陸慎非的問題,他們都很謹慎,也都很遲疑。 從父:“早晚要知道。” 魯達達:“是啊,也瞞不了幾天?!?/br> 從父做了決定:“這樣吧,等他出院,我來和他好好說說?!?/br> 大家的原則,都是從煦如今排第一,先養(yǎng)好身體,先恢復,其他靠后。 故意隱瞞,也是好意,怕刺激從煦,畢竟誰都知道,無論這六年發(fā)生了什么,無論有沒有離婚,至少曾經(jīng)的從煦是非常愛陸慎非的。 隱瞞、拖延,就像大人哄生病中的孩子,出院了買糖吃,出院了買玩具。 都是關心和愛護。 從煦對此一無所知,在醫(yī)院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時不時的還有親戚友人輪番來探望。 這日,從媽從爸都不在,魯達達有事,坐了一會兒走了,留下從煦單獨在病房。 從煦閑著無聊,在房間里溜達,走著走著,瞥見從爸擺在茶幾上的手機。 從煦心念一動,走過去,拿起手機。 那是從爸看股票的專用手機,沒有密碼,沒聯(lián)系人,沒別的軟件,空空如也。 從煦點進手機短信,沒多想,直接輸入一串號碼,又打了幾個字,發(fā)送過去—— 【在忙?我在醫(yī)院好無聊啊。從煦?!?/br> 從煦發(fā)完消息,沒等回復,以他對陸慎非的了解,如果很忙,暫時是不會回的,等也沒用。 從煦放下手機,繼續(xù)在房間溜達,溜了幾分鐘,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屏幕上閃爍的,赫然是從煦剛剛發(fā)短信的那串號碼。 陸慎非。 從煦笑,接起來,一屁股在沙發(fā)坐下。 還沒說話,電話那頭響起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在哪兒?!?/br> 哪兒? 從煦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還能在哪兒,又沒出院。 從煦:“醫(yī)院?!?/br> 對面:“哪家醫(yī)院?!?/br> 哪家? 從煦覺得更奇怪了,他不是來過嗎,又沒轉院,還能哪家。 從煦:“不就我爸媽家旁邊的那個嗎?!?/br> 陸慎非:“我現(xiàn)在過來?!?/br> * a市,某路口,一輛銀灰色的商務車忽然調(diào)頭。 車內(nèi),助理疑惑地看向后座:“c市?現(xiàn)在嗎。” 第3章 掛了電話,從煦把手機放回茶幾,起身去陽臺透氣。 今天天不好,有點下雨,天空灰蒙蒙的,露天的陽臺欄桿上掛著濕漉漉的水珠,氣溫涼爽。 很巧,從煦記憶里的“前幾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大四了,六人寢室只剩下兩個人,走的四個都回了老家,要么父母親戚幫忙安排工作,要么已經(jīng)開始實習,剩下的兩個:魯達達忙著戀愛,從煦寫論文、打工、找工作。 工作找得不順利,畢竟只是個三流大學的商科生,要文憑沒文憑,要技術沒技術,簡歷遞出去,有些公司掃一眼畢業(yè)院校,眼里的冷淡可見一斑。 寢室里沒別人,從煦獨自坐在桌前看著電腦搜招聘信息,挑的也都是a市的工作,不準備回老家c市,因為他和陸慎非說好了,要一起留下打拼。 正搜完公司,準備海投簡歷,手機響了。 從煦接起,開了公放,手機擺在電腦旁,嘆氣:“唉!” 陸慎非:“怎么了?” 從煦嘀咕:“找工作好難,我投了那么多公司,很多連初試都進不了?!?/br> 說完不氣餒,自己給自己打氣:“算啦,再找吧,反正還有時間?!?/br> 問:“你那邊怎么樣了?” “快弄好了?!?/br> 陸慎非正在創(chuàng)業(yè),出人預料的,放棄了大學專業(yè)和本職,跟人合伙弄文化公司,主營文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