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幽暗深邃的眼底黑云涌動, 風(fēng)雨欲來。 “為什么逃婚?!” 宸王李承熙手握著一只淡青釉素茶盞, 嫩如春柳的淡綠襯著修長如玉的手,宛如水墨畫卷般優(yōu)雅迷人, 說不出的好看, 可是, 卻讓顧香凝膽顫心驚。 她總感覺也許下一刻, 這只精致漂亮的淡青釉素茶盞就會被李承熙這個蛇精病猛地?fù)ピ诘厣?,摔個粉身碎骨,而她的下場也會如這只茶盞一般。 再不敢在床上躲著,顧香凝邊看著李承熙的臉色,邊小心翼翼地掀開錦被, 挪動雙腿,輕輕地溜下地,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試探著來到李承熙的身邊。 美人青絲纖腰,若不勝衣,淚光點點,蓮步輕移,那副模樣活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在強(qiáng)按著心中的驚懼,怯怯地靠近危險的兇獸,惹人憐惜,讓人挪不開眼睛。 宸王李承熙修長的手指微動,眼底越發(fā)的暗沉。 “我……我不是要逃婚……”,顧香凝怯怯地回答李承熙的這個問題。 可是李承熙抬眉冷笑的表情,顯然是不信的。 “我真的不是要逃婚……” ”而是,我不能嫁,也不敢嫁……” 她是個冒牌的表小姐,她怎么嫁?! 嫁了等著被皇室發(fā)現(xiàn)后凌遲處死嗎? “不敢?!” “你連進(jìn)京趕考的舉子,你都敢冒充,就差去會試了……你還有什么不敢的?!” “我的……顧、賢、弟!” 被‘不敢’兩個字刺激到了,宸王李承熙身子微微前傾,盯著顧香凝,鳳眸幽涼,似嘲似諷。 李承熙真的不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什么事情是她顧香凝不敢干的。 呃…… 顧香凝想起來自己做男裝打扮與李承熙稱兄道弟的日子了。 面上裝的柔弱膽怯瞬間被打斷,臉色一僵,崩得好懸不上來,半響,顧香凝才尷尬地強(qiáng)擠了一句,“香凝自然也有不敢的啊……” “比如?”,李承熙挑眉,眼中依舊是不信。 他認(rèn)定了她就是不知好歹,企圖逃婚。 若不是她這三個月從未與其他外男關(guān)系過密,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引誘了他的庶妃。 他就想知道她為何要逃婚? 他連庶妃之位都給她了,她又有哪一點兒不滿意? 竟然落水假死。 事到如今,關(guān)于她為何落水假死離開慶國公府這一點兒上,若是不能給李承熙一個滿意的答案,怕是今天就過不去了。 “比如……”,顧香凝看著李承熙的臉色一點兒點兒的試探著,決定李承熙的臉色稍有不對,她就抱李承熙大腿開哭。 這個時候就不要管什么好看不好看了,能保住小命再說。 “比如……我不是慶國公府的表小姐……?” “什么?!”,李承熙鳳眸陡然銳利,危險至極。 顧香凝嚇得頭皮發(fā)麻,目光游離,吭吭哧哧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說!” 李承熙滿目陰鷙。 顧香凝噗通一聲就跪下來,哭哭唧唧道:“宸王,奴婢本不是慶國公府的表小姐顧香凝,奴婢是表小姐的貼身丫鬟鶯兒……” “奴婢不是故意要冒充表小姐的,是表小姐在半路病危,臨去之際,不甘心,抓著奴婢的手懇請奴婢用她的名字,替她走完她未完的人生……” “還讓奴婢發(fā)了誓言,一定要替她好好活著?!?/br> “奴婢不敢不從,替小姐收了尸骨,這才入了慶國公府?!?/br> “原本想著替表小姐活這一遭,圓了她的念想,故而一直老實本分地替小姐活著,想著等年紀(jì)到了,由老國公夫人給指個小門小戶的嫁了也就是了,也算對得起表小姐的囑托……” “誰知道您竟然會上門提親……老國公夫人愛護(hù)晚輩,還替晚輩要了庶妃之位……” “奴婢快要嚇?biāo)懒撕脝???/br> “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嫁啊……” “除了落水假死,奴婢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啊?!?/br> 顧香凝說到這兒,是真?zhèn)牧恕?/br> 她招誰惹誰了? 莫名其妙地就成為了假冒的顧香凝。 一開局,就是一盤死棋。 在大蕭欺世盜名、冒名頂替,那是死罪! 她穿來的每一天,無一天不想離開。原本她死遁脫身也就是了,與慶國公府再不相干,卻沒想到李承熙竟然攪和進(jìn)來,害得她死遁難度升級不說,現(xiàn)在,被抓住還不得不把真相抖落出來以保小命。 她假死逃婚若給不出一個像樣的解釋,由主動變被動,她就是不死也得被李承熙扒掉一層皮。 萬一,李承熙還想娶她,把她送回慶國公府,那她就更麻煩了。 再回慶國公府,那她的一切不就白折騰了嗎? 冒名頂替的雷遲早還是要將她嫁個尸骨無存。 這個解釋是她一早就準(zhǔn)備好的。 鶯兒實在是太會作死,沒辦法,她只能再扯了個謊,將她的行為稍稍美化一些。 希望在天上的表小姐不會怪她,要怪就去怪那個作死的一場風(fēng)寒也去了的鶯兒吧。畢竟,也不是她愿意變成這個家伙的。 也許是顧香凝說的太過離譜、匪夷所思,坐在圓桌旁的李承熙久久沒有回應(yīng)。 顧香凝心中打著小鼓。 也不知道李承熙信了沒有? 可是,不管他信沒信,有一點是真的。 她確實不是慶國公府的表小姐。 慶國公府的表小姐配李承熙尚且高攀了,而她這個原身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更是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不知道他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后,肯不肯放她走。 這么一想,顧香凝心中就充滿了激動。 若是肯放她走就好了…… 她以后一定躲著他走。 可是…… 他會放她走嗎? “你說你不是慶國公府的表小姐,只是她的貼身丫鬟?” 李承熙居高臨下地盯著跪在面前的顧香凝,眼底漆黑如墨,眼神莫測。 顧香凝激動得連連點頭。 他聽懂了! “冒充表小姐、逃婚,均非奴婢所愿。”,這一點,顧香凝說得情真意切,“奴婢之所以假死,就是不想再當(dāng)這個表小姐了。” “這終究不是奴婢的人生……” “宸王爺,您大人大量,放了奴婢可好?” “奴婢再也不敢了?!?/br> 快放了我吧…… 求求你了…… 顧香凝哀哀哭泣,哭得梨花帶雨,淚眼氤氳,讓人心憐,恨不得什么都答應(yīng)她。 雖然,她說的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卻也并非不可能。 那去逝的表小姐也才不過十五歲,甚至尚未及笄,臨死前對生有所留戀,任性地想讓自己的貼身丫鬟替自己活一回,也不是不可能的。 主仆情深,互相為對方考量罷了。 是真是假,只她的一面之詞,早已無從考證。 但李承熙偏向于這是真的。 因為,以眼前之人的見識和手段,她根本就無需要通過假冒慶國公府的表小姐,才能過上好日子。 她做為慶國公府的表小姐,每月月例不過十兩銀子,日后所嫁官員,也不過才是五官京官。 可是,她自己四天寫一個話本子就已是十兩了,更何況,她還精通妝發(fā),她那兩千多兩的跑路銀子不就是這么賺來的嗎? 李承熙相信,只要她想,她日后就是嫁得狀元,成為誥命夫人,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愿意為小利去假冒表小姐。 他相信她的說辭。 可是,他不相信她只是一個小丫鬟。 李承熙鳳眸幽暗。 她的學(xué)識、見聞和氣度已遠(yuǎn)非一個偏遠(yuǎn)之地的小丫鬟所能有的。 這個女人渾身都是謎。 當(dāng)他以為他已經(jīng)解開了她身上的謎時,就會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謎霧更重了一層。 她究竟是誰?! 這一切……會是一個圈套嗎? 會是誰設(sh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