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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陳璆鳴按下他道:“肅卿,他人在司里,我沒叫你去是因為擔心你這火爆脾氣,若是見了他便要給他一鞭子怎么辦?” “這...從前不是說他重生后會神思不清,我也是為了驗明正身,否則我抽他干什么?”肅卿說著將萬煉妖筋放回到桌子上道 “我知道,我已經(jīng)能確認他的身份了,相信我?!标惌G鳴深諳道 “那我們還等什么?快走??!”肅卿迫不及待道 “肅卿,現(xiàn)下還有一事,他明明就是奔我而來,但卻不肯認我,我想著他或許有什么難言之隱,既然他不肯認我,他總歸是肯認沉吟的,我們幾人之中只有你知道沉吟的下落,你能不能去幫我告訴她,我想請她來與之一見。”陳璆鳴誠懇道 “自然是好啊,沉吟為當年不晚身死之事神傷不已,這么多年都不曾忘懷,如今她能知道此事一定會片刻不誤的來見你們,不過...” 見肅卿似是有什么憂慮,陳璆鳴問道:“怎么了?” 肅卿想了想道:“你知道我鐘情沉吟,我不愿負她,這些年總是避而不談娶妻之事,可此番我姨丈為我安排了親事,是西突的郡主,人已經(jīng)送到了草原,我不知該怎么與沉吟說...” 陳璆鳴聽后嘆了一聲道:“肅卿,我說句怕是要讓你傷心的話,沉吟長情,其實當年...她與狄大人言絕或許并不是因為她真的心中無他,沉吟既不屬意于你,你這樣自苦,她亦是不會心安的?!?/br> 這些話肅卿何嘗不知,只是他這么多年不愿放手罷了,他垂目笑了一下,眼角竟有些濕潤,抬頭將酒一飲而盡道:“我明白了,你放心,不晚的事我會與她說,我此后會先回一趟部落,處理好那些事后便趕回長安見不晚。” “好?!?/br> 鬼市空谷之中,肅卿如約而至,沉吟也早已候在了石壁的另一邊,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不由得上前一步道:“你來了?!?/br> 肅卿聽到她的聲音臉上還是浮現(xiàn)了笑意,輕聲道:“是,來了。” 沉吟似乎聽出他不太對,于是問道:“你怎么了?” “昨日有些醉酒了,無礙。”肅卿過去坐在石壁邊上道 “那就好。” 這七年每到這一日兩人都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肅卿會與她聊上這一整年的事,春日放牧、夏日馳馬、秋日射獵、冬日避寒,大都沒什么新奇,可沉吟總是聽的入神,不由得心向往之,等到肅卿把這些說完,沉吟也想與他說些自己的事,可想來想去,總是沒什么可說的,這時候便能聽到肅卿的笛聲婉轉(zhuǎn)而起。 就這樣,肅卿一曲笛音過后,兩人都靜默了片刻,肅卿終而開口道:“沉吟?!?/br> “嗯?”沉吟側(cè)頭應道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了?!?/br> 一段無聲過后,沉吟低問道:“為什么?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我...我要成親了。”肅卿閉眼道 這樣的事沉吟自然早就料到卻還是要問這樣一句,沉吟轉(zhuǎn)身望著這道石壁,頓了好久道:“好,我一直擔心...我誤了你...” “不沉吟。”肅卿不住的搖頭道:“這七年對你來說或許是我在陪伴你,但于我而言卻是你給我陪伴你的機會,我不敢想象如果七年前你若當真一走了之杳無音訊那我會怎么樣,是你給了我寄托,讓我還有個地方可以來尋你?!?/br> 兩行淚水不住的從沉吟雙頰流過,她不聲不響的哭著,卻不亞于任何大悲大痛,肅卿見她不言,知道自己可能不該再說什么了,他起身后拿出一個錦盒,輕輕放在石壁邊上道:“沉吟,我走了?!?/br> 沉吟哭著轉(zhuǎn)身跑了出去,等來到石壁的另一側(cè)是時肅卿已經(jīng)離開了,她看著地上的錦盒,旁邊還有沉吟一眼便認出來的萬煉妖筋。沉吟跑過去拿起錦盒和妖筋,打開盒子后里邊是肅卿的笛子,還有一封信。 沉吟展開信后,見信中道:“吟兒,我心中早就這樣喚了你千萬次,可每次想這樣叫你都怕唐突了你,先與你說一事,不晚復生,如今在緝妖司與璆鳴在一起,方才不言,是因為知你一旦聽聞此事定當片刻不留的前去與之相見,我便還是有這點私心,想與你最后再說說話。如今我既已決定成親,這笛子便再用不到了,吟兒,那年雪夜,我說只要你愿意,我阿史那言絕不負你,我用了七年,終而還是沒能做到,今后...唯愿草原諸神永世護你,我亦愿意將最好的,都予你,我知你身無靈力無法驅(qū)使鏈魂韘,這萬煉妖筋對你來說亦是個趁手的兵刃,以后就讓它,替我護著你?!?/br> “你這個傻子...你!”沉吟跪倒在地上,哭伏道 那日攬月樓相見后,陳璆鳴回到司中見前廳后堂都沒有莫不晚的影子,他來到后園時也未見,這時杜懷寶正走了過來,陳璆鳴叫住他道:“杜大人,今日蘭珩可出門了?” “沒,一直在司里呢?!倍艖褜毜?/br> 陳璆鳴正納悶,忽然眼角瞥到了從前莫不晚房中的一道亮光,他繼而道:“我知道了,沒事了杜大人,你先去忙吧?!?/br> “是?!?/br> 陳璆鳴輕聲走了過去,莫不晚大概還是沒忍住打開了他從前的房門,大約是剛剛推門還未來得及掌燈,他接著手中燈籠的光看著什么都沒變的周圍,自言自語道 “唉,還是這么空,我當年...就沒留下點什么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