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踏過遍地碎石爛木，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令人渾身汗毛倒豎。

    這時候，鳳堂儀也有些慌了，原本還滿不在乎的他在看清封祁的面目之后，表情倏然嚴(yán)肅起來，他慢慢從宋寅之身上下來，不著痕跡地往后一點點倒退。

    封祁沒理他，徑直走到床邊，從地上撿起宋寅之的衣服幫他穿好，然后輕聲問道：

    “乖，把眼睛閉上?！?/br>
    “什、什么……”宋寅之怔了一怔，抬手扯住他的衣角，“你想做什么。”

    不安感涌上心頭，他似乎能猜出封祁這么說的緣由。

    封祁深吸一口氣，努力擺出笑臉，控制住妖氣，笑得還和從前一樣，溫柔又平和。

    “把眼睛閉上?！钡f出口的話卻是冷冰冰的。

    這時候宋寅之才猛然注意到，剛才砸穿屋頂?shù)臅r候，他的手被礫石劃傷，殷紅的血液順著手背流下，劃過手指。

    “你，你的手?！彼我澪∥〉孛戏馄畹氖帧?/br>
    “沒關(guān)系，先把眼睛閉上。”

    宋寅之固執(zhí)地?fù)u搖頭：“算了，我也沒什么事?！?/br>
    封祁看著他，良久，脫下外套蓋在他的頭頂，霎時間，宋寅之眼前一片漆黑。

    “你，你想做什么，這可是我的地盤……你?！蓖饷?zhèn)鱽眸P堂儀模糊不清卻明顯夾雜著恐懼的聲音，但這一聲卻又戛然而止。

    緊接著，便是rou.體與硬物相撞的聲音，好像對方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切就結(jié)束了。

    宋寅之真的很怕，他太了解封祁的性格了，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在這詭秘的寂靜中，他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封祁？”

    緊接著，自己的身體忽的懸空，落入了一個結(jié)實溫暖的懷抱。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伴隨著抱他的人的動作，自己的身體也隨著晃動起來。

    夜風(fēng)將蓋住臉的外衣吹走，一睜眼，眼前便是妖界火樹銀花的夜晚。

    “封，封祁？”宋寅之下意識摟緊他的脖子。

    封祁不發(fā)一言，抱著他從這處房頂跳到另一處房頂，朝著熟悉的方向前進(jìn)過去。

    “鳳，鳳堂儀呢?！彼我@恐地環(huán)顧四周，他覺得鳳堂儀不可能這么輕易放他們離開，除非……

    “死了。”封祁的聲音非常冷，猶如寒冬臘月的積雪。

    “什么？！死了？你把他殺了？！”宋寅之一個激靈直起身子，雙手不自覺加大力道。

    “嗯?！狈馄钏坪醪幌牒退^續(xù)這么沒營養(yǎng)的話題，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

    “你瘋了，你，你知不知道你把他……”

    封祁忽然停下，佇立于整個妖界最高處，俯瞰而下，整座妖界都盡收眼底。

    “其實我早就知道?！狈馄畲鸱撬鶈?，沒頭沒尾的一句，令宋寅之有些摸不著頭腦。

    “知道什么?！?/br>
    “知道母親的計劃，你和她共同密謀的‘大計’。”封祁低頭看著宋寅之，“所以，我不想讓你為難。”

    “你……”宋寅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原來封祁什么都知道，包括在封母的房間被襲擊至昏，都是裝的。

    “我說過把你帶來妖界，你只管把心交給我，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怕?！狈馄顡Ьo宋寅之，“我就會說到做到?！?/br>
    “可是你把鳳堂儀弄死，他的同派黨羽，包括管理局，不會找你麻煩么？”

    封祁笑笑：“所以我沒把他完全弄死，留一口氣兒給他吊著，生死就看他自己。”

    “你真是個……瘋子。”

    “宋寅之。”封祁打斷他，“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好好想想怎么討我開心，而不是考慮這些有的沒的?！?/br>
    “你不會真的以為主動送上鳳堂儀的門是在幫我吧，你應(yīng)該很了解我的脾性不是么?！?/br>
    是啊，宋寅之早該清楚的，封祁是那種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從他還是小雪球，從他想對自己下殺手的時候就該看出來的。

    “我現(xiàn)在真的很想在這個能俯瞰整座妖界的地方把你推倒，然后從后面狠狠貫穿，讓整座妖界都知道你是誰的人，也讓你心里身體里全部只有我?！?/br>
    說著，封祁又落寞地笑笑，使勁抱緊宋寅之，臉頰蹭著他的頸窩：“但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只會讓你討厭我，所以我忍住了。”

    宋寅之：……

    “我很可憐對不對，其實從一開始，我大可大開殺戒，看誰不順眼直接弄死，以后這妖界都是我的，沒人敢說一個‘不’字，但是……”封祁頓了頓，眼中映照出絢爛燈光，“我知道你是人類，生活在文明社會，你接受不了這樣茹毛飲血的我，所以我也可以忍，可以委曲求全，可以打我左臉，我伸出右臉，但這些，都是在能保你平安無事的前提之下?！?/br>
    宋寅之怔怔地看著他，盡管不知這番話幾分真假，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紅了眼眶。

    他和封祁在一起太久，甚至誤以為這就是妖怪本來的面貌，而忽視了他們原始的野性，卑劣且嗜血成性的本性，而這些，封祁在宋寅之面前從未表現(xiàn)出來，甚至為了他可以學(xué)習(xí)那些根本沒用且繁瑣的人間課程，甚至覺得在他面前，自己是個下等的、卑微的。

    宋寅之微微抬頭，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頸窩落下一道微紅的牙印。

    見封祁只是看著自己笑，他便又咬了一口。

    不過這次是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