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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我媽已經三天沒打我了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所以馬賽克的世界就成了一種嘲諷,無數(shù)非法畫面往腦神經里撞,仿佛哪哪兒都是人類和諧的敏感點,大家縱情聲色,肆意撒歡,獨獨只有他一人,守著自己不能起義的小兄弟,離居蕭索,滿眼凄風苦雨。

    程浩跟導演在不遠處瞧著,沒著急過來把自己的狗領走。

    這孩子打小一個人在美國生活慣了,平時雖然臭屁得很,但也早早明白了“多識時務、及時止損”的道理。

    去年小年夜,姚信和像壓犯人似的把他胳膊扣住教育了一遍,程浩心有余悸,如今,再次見到姚信和這位祖宗,仿佛自己也成了他身邊那只受到迫害的傻狗,低著腦袋,裝那頭上帶毛的烏龜,連個招呼也不敢上前去打。

    一行人吃過了早飯,節(jié)目組就把所有參加節(jié)目的明星召喚在一起,給家屬也錄制了一段花絮采訪,然后收拾東西回到北城,準備下午的飛機。

    姚信和公事繁忙,沒有時間多待。

    只留下司機老梁和姚小糖,等在機場,讓他們送沈倩上飛機。

    曾冉華本來是和沈倩、程浩一個拍攝小組的。

    可到了上飛機的時候,也不知怎么的,他們這一組的人,毫無征兆的,就被換成了劉巧君。

    沈倩對此意見不大,只是程浩顯得很是憤慨,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騙。

    劉巧君彎著嘴角輕聲笑笑,對于熊孩子的敵視一點兒不放在心上。

    上了飛機,她坐在沈倩身邊,歪頭看著沈倩手里的劇本,輕聲感嘆到:“沈小姐對待工作好用心啊?!?/br>
    這話別管真不真,起碼語氣很是到位。

    沈倩聽見她的表揚,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咧嘴笑了一笑,告訴她:“巧君姐叫我小沈就好?!?/br>
    劉巧君其實沒比沈倩大幾歲,但她資歷老,找的男人又是喬氏的公子哥兒。

    喬凱雖然好色,但從身份上而言,的確算是圈里的前輩,喬氏娛樂公司高層,年輕時又正經拍過幾部還算不錯的電影,所以劉巧君的身份水漲船高,平時走在外面,也能被人喊上一句“巧君姐”。

    劉巧君大抵也知道一些外人對自己的看法,表面瞧上去恭敬,其實私底下,難免要說上幾句“靠身體上位”,“有心機”之類的難聽話。

    但她對此一向不怎么在意,反正那些話傳不到自己耳朵里,她就當個屁放了。

    如今劉巧君突然見到沈倩這么個正常說話,眼神里沒有一點偏見和不屑的,心里難免有些意外,于是靠過去,便開著玩笑打趣起來:“那怎么行,我喊你小沈,可不是白白給自己叫老了,我得叫你小倩倩。”

    沈倩聽她這么說,沒有反對,點了點頭,還從兜里拿出一顆隨身帶的糖果,給她遞了過去,神情無比真誠地說到:“吃糖。”

    劉巧君這一下是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畢竟,她過去也算見多識廣,遇著過不少模樣好看的姑娘,娛樂圈這樣縱情聲色的銷金窟里,缺什么都不缺美人。

    可像沈倩這樣,臉蛋圓潤,性格敞亮,身材相比普通女明星大了半個號,自己看著卻一點兒不在意,態(tài)度坦蕩,張嘴就讓人吃糖的,實在少見。

    況且,她那丈夫姚信和看上去也實在不怎么簡單。

    兩口子分開了看,或許不像是一對兒,可站在一起了,周身氣場立馬十分詭異的和諧起來。

    男的有如清冷禁欲的老神仙,女的則是白白胖胖的野兔子。

    兩人湊在一起喜結連理,也不知道是高冷的神仙率先動心下了凡,還是沒心沒肺的大白兔子為愛一門心思成了精。

    沈倩不知道劉巧君心里這么多花花心思。

    她見劉巧君收下自己手里的糖,一下就高興起來,畢竟,這圈兒里的女明星大多注重身材,不要說糖分攝取,就連平時喝茶飲水都有嚴格的控制。

    沈倩敬佩這些人的自制力,同時,也有一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之感。

    如今,她見終于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糖果,一時之間,就像個孩子似的,連忙低頭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起來,一邊找還一邊嘟囔著“哎呀你要是喜歡吃糖,我這里可多了去啦”,然后,拿出一顆深藍色的太妃糖,遞過去,很是嘚瑟地夸到:“這個!這個墜好吃!”

    劉巧君被她那一副期待的眼神盯得實在有些受不了,嘴角使勁憋著笑,接過來,打開放嘴里,覺得還真挺好吃,忍不住點頭表示了贊同:“哇塞,這玩意兒是挺好吃的哈?!?/br>
    劉巧君好些年沒有吃過糖了,她不是不喜歡吃,而是十幾歲的時候吃傷過,聞見糖精的味道就有些犯惡心。

    劉巧君是農村人,十六歲跟著村里的叔叔嬸嬸來大城市打工。

    因為是童工,又沒有什么特殊的技能,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所長,于是只能跟村里的那些人住在城市邊緣的棚戶區(qū)里。

    他們那時住的地方挨著市里一家糖果工廠。

    最窮的時候,劉巧君一日三餐吃不飽,就跟著她兩個堂兄堂姐去撿工廠外頭扔出來的水果糖。

    那些糖大多是些包裝不過關,又或者顏色、重量沒達標被篩選出來的,隨隨便便被丟放在工廠后面的水溝上。

    劉巧君他們有時運氣好,能撿回來十幾斤。

    有一陣,她吃得整個人胖了一圈,嘴里明明充斥著人工香精的甜膩,整個人卻渾身上下泛著一股麻木佝僂的苦,最后打一個嗝,都好像空氣里充斥著讓人厭惡的味道。

    劉巧君后來被星探發(fā)現(xiàn)進入喬氏的公司,她沒再讓自己吃過苦,可她也沒吃過糖。

    如今因為沈倩,她很是難得,又在舌頭的味蕾上嘗到了一點甜的味道。

    沈倩得到回饋,不禁越發(fā)開心起來,咧嘴一樂,眼神隱隱發(fā)著光,小臉鼓起來,充滿期待,就像得到了天大的肯定。

    于是,兩個已經結婚生子的女人,就那么在飛機上就著兩顆糖各自傻笑起來。

    劉巧君文化程度不高,平時為了自己的形象壓抑本性,如今跟沈倩聊了一陣,越發(fā)暴露出體內八卦的興趣愛好,兩人說來說去,不知怎么的,漸漸就扯到了姚信康未來老婆的嚴玥身上。

    “小倩啊,聽說嚴玥就要進你們姚家大門了?”

    沈倩不知道劉巧君還認識嚴玥,撓了撓頭發(fā),點頭回答:“嗯啊,怎么了?”

    劉巧君臉上露出一點嫌棄的表情,連忙靠過去,低聲說到:“那你平時可得小心點兒,別讓她離你男人太近。這人啊,最喜歡插足別人的家庭,而且,還玩兒得特別臟,說不定哪天就得病了?!?/br>
    劉巧君婚前雖然為了資源也不擇手段,但她從來不像嚴玥那樣亂來,也不會毫無廉恥的去插足別人家庭。

    沈倩如今聽見她的話,回想了一陣,不禁感嘆起來:“原來真是這樣,我就說那天看著她,有些縱欲過度的樣子,總覺得不怎么健康?!?/br>
    劉巧君點頭答是,喝了口水又答:“不過我看你男人還挺正直的,真的,我這人看男人和看狗都特準。比如程浩那條傻狗,我一眼就瞧出來沒絕育;而你男人,我一眼就能斷定他是潔身自好的典型?!?/br>
    沈倩坐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即便她文學素養(yǎng)已經達到了小學五年級的水平,此刻也實在分辨不出劉巧君是在夸獎姚信和的忠貞,還是唾棄程浩那條英法混血、到處撒歡的傻狗。

    一行人在禾云機場下來。

    跟著節(jié)目組的車子又坐了三四個小時的車才正式到達了南田下面的廣明縣。

    沈倩對于南田早有耳聞,這一回過來錄制節(jié)目,卻是第一次。

    顧蘭青很早以前倒是來過,她零八年的時候,就在這邊的云霞縣里捐建了一座希望小學。

    沈倩早些時候不明白原因,后來和顧蘭青的舅母郝文蓮聊了一陣才知道,南田埋著顧蘭青年少時喜歡過的男人。

    顧蘭青小的時候和大多數(shù)姑娘一樣,對當警察當消防員的男人有些天然的崇敬之情。

    她那時對門住著的男人比她大了十幾歲,從小對她挺好,像是父親。

    后來男人在南田做了緝毒警察,顧蘭青考上大學的時候過來探望,看見的卻是男人蓋著白布的身體,他的妻子和孩子沒能幸免于難,最后連一個墓碑也沒留下。

    顧蘭青生來不是嚴謹遵循邏輯和道德標準的女人,她有一些藝術家天馬行空的心性。

    她開心時愿意放聲歌唱、奉獻社會,難過時又緊緊封鎖自己、極度的自私冷漠。

    在見到沈和平之前,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某一個男人成就一段穩(wěn)定的婚姻。

    因為在她人生脫離親生父母親、野蠻生長的前二十年里,家庭的理解于她而言,實在過于盲目空泛。

    她和沈和平的婚姻從根本上而言,其實只是源于沈倩的存在。

    而當沈行檢毫無防備地出現(xiàn)在她肚子里的時候,她開始變得無可抑制地自我懷疑起來,在那樣脫離人生軌道的荒謬情緒之中,她開始絕望且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跟沈和平的這一段婚姻,不過是一個套著“愛情”外飾的牢籠。

    在外人的眼光里,她也不再是藝術的共鳴,而是攀附虛榮的女人,一個無關思想的祈求者,她給這一段婚姻奉獻出的,也不是才華,不是純情,不是真心,而是她干涸的身體,她受人cao控的zigong。

    她像是一個等待解剖的小白鼠,等待被變成一個僅僅為人類繁衍而存在的機器。

    顧蘭青不會再來南田看看,就像她不會回望自己的過去。

    好在現(xiàn)在的南田跟以前臟亂落后的模樣已經大不一樣。

    這里的人們開始發(fā)展起農副產品和旅游業(yè),基礎文化的普及帶動了居民整體素養(yǎng)的提升。

    寬敞的大路上也再見不到衣不附體,被毒品摧毀了家庭的可憐孩子。

    陽光照在這邊高低起伏的土地上,全是一副欣欣向榮,充滿期待和渴望的景象。

    節(jié)目組入駐的學校是提前選擇好的。

    臺里原本也考慮過去云霞縣里顧蘭青那一所希望學校錄制,可是后來,這個提議被顧蘭青本人婉拒了。

    臺里導演對其表示理解,再次挑選,便擇定了廣明縣的這一所政府小學。

    政府小學不大,和城里的大多數(shù)學校相比,條件差了一些,但因為社會各界人士的資助,學校里的教學設備和生活用品倒是很齊全。

    這里面大多數(shù)的孩子都是父母在外務工的留守兒童,還有一些,是曾經家庭被毒品摧毀,被當?shù)卣震B(yǎng)下來的孤兒。

    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小胖子,耳垂極大,乍一看,像是普度眾生的如來佛。

    校長長得可愛,但普通話不好,為了達到最佳的節(jié)目效果,他提前半個月把三位“老師”的宿舍重新粉刷了一遍,里面熏上驅蚊草,又掛上了全新的蚊帳。

    廣明這邊是山區(qū),平時蟲蚊比較多,特別到了晚上,一般開窗睡覺,就一定要加上一頂蚊帳。

    程浩平時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下車之后,看著眼前的宿舍,目瞪口呆:“這兒能住人?”

    沈倩瞥他一眼,壓根沒做搭理。

    劉巧君倒是覺得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小朋友,如果受不了,現(xiàn)在就趕緊回去,jiejie告訴你,這樣的環(huán)境,已經是人家校長精心布置的了。怎么,你覺得自己拿了錢來做節(jié)目,工作人員還得有義務把你供奉起來,一天三遍的上香?”

    程浩和劉巧君自打上了飛機,互相就有些看不上對方。

    程浩覺得這女人心機叵測。

    劉巧君則是覺得這小屁孩兒不安好心。

    兩人雖然沒有多大的利益沖突,年齡也不相仿,但損起對方來,一點兒也不口下留情,畢竟,在這樣一個固定的三人團伙里,他們都很是堅定地認為,無論如何不應該存在兩個思想污穢的臭流氓。

    陳欽是下午自己坐了飛機過來的。

    沈倩早些時候不明白曾冉華為何突然被換去了其他組,如今見到陳欽,倒是一下就頓悟了。

    當天中午吃過了午飯,節(jié)目組帶著沈倩和劉巧君、程浩去見學校里的孩子。

    孩子們是可愛的,但看向沈倩幾人的眼神里,也難免透露著一點生疏和防備,缺少了少年們該有的那股子天真。

    沈倩過去一向在孩子們面前很是得臉,可是如今,她在班上嬉皮笑臉地說了好一陣,卻是效果寥寥。

    當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神情有一些難得的失落。

    校長興許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拿著老大一個碗,一邊吃著青菜,一邊和她談話:“這里的孩子大多比較早熟,因為父母不在身邊,又有一些經歷過自己父母被毒品折磨的樣子,所以,心防比較重,不可能寥寥幾句話,您就把他們收服了。但他們不是壞孩子,真的,相處久了,我相信,您一定會得到他們的認可。”

    沈倩聽見校長的話,不禁扯著嘴角笑了一笑,那點第一次失去孩子親和力的失落揮散不去,躺在床上,胳膊被蟲子咬起來兩個紅色的小包,手指一撓,又疼又癢。

    姚信和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在琢磨著明天的計劃。

    聽見姚信和的聲音,沈倩一下子就生出了些許委屈的感覺,就像一個懵懂的孩子,在人群里裝得很是堅強,可遇見了自己的家人,立馬就暴露出矯情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