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回了頭，大約是因?yàn)槔铋L天前一晚的唉聲嘆氣，令燕殊心軟，所以涌現(xiàn)出幫李長天找到至親的念頭。

    第二次，朔方，他馭馬疾馳在官道上，而后回了頭，那次，既是擔(dān)心李長天再被秦決明發(fā)難，也是希望路上有人相伴。

    如果那時真的與李長天分開，燕殊或許會惋惜、會悵然，會久違地感到落寞。

    但絕不會像剛才那樣，心臟在一抽一抽地疼。

    “燕殊？！”

    一聲呼喚讓燕殊猛地回過神來。

    “你怎么了？為什么捂著胸口，你胸口疼嗎？”李長天眼里全是焦急。

    燕殊收了手，聲音極輕：“無事?！?/br>
    李長天正欲追問，側(cè)室的門被推開，老大夫拿著裝藥的瓶瓶罐罐走了進(jìn)來。

    “哎呦呦，你怎么跑榻上去了？哎呦呦，你們倆個大男人，不嫌擠的嗎？來來來，都起身，換藥換藥?！崩洗蠓蛑袣馐愕睾埃S后動作麻利地給倆人換了藥，又囑了些需注意之事。

    兩人不勝感激，連連道謝。

    在醫(yī)館休息了半天，兩人攢了些力氣，回了客棧。

    李長天扶著傷勢較重的燕殊回到客房，替他鋪了被，又?jǐn)v著人躺下。

    燕殊惦記著李長天自己身上也有傷，見不得他忙前忙后的，說：“我無事，你去休息吧?！?/br>
    李長天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欲出客房，走到門口又走了回來，他提議：“不如我倆住一間吧，找客棧老板要間有兩個床榻的大客房，方便互相照顧?！?/br>
    燕殊囁嚅半晌，點(diǎn)點(diǎn)頭：“……好?！?/br>
    倆人一同在客棧休養(yǎng)了幾日，未出門，飯菜囑客棧小二送。

    相較于燕殊，李長天傷口愈合得更快些，第三日就能到處蹦跶了。

    李長天也沒往外跑，守著燕殊，坐床榻邊和他聊天，讓他教自己看太陽和影子辨別時辰的法子。

    雖然學(xué)了一天，李長天還是稀里糊涂的，好在燕殊有耐心，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教他。

    兩人一直相處愉快，除了第六日。

    那日，李長天換好藥，覺得穿衣服捂得傷口難受，恰好天氣又比較炎熱，于是他只披著件中衣，還不系，光潔白皙的胸膛和纏著棉布的腹部露了一半。

    燕殊那天有午休，一醒來就看見李長天上半身赤裸著，側(cè)坐依靠著床柱，指著地上的影子在辨時辰。

    “你……你……為何衣不蔽體？！”燕殊移開眼睛，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熱嘛，悶得慌，你肩膀上的傷不會覺得悶嗎？”李長天想起以前在環(huán)境惡劣的戰(zhàn)地醫(yī)院，天氣炎熱沒有空調(diào)，他的隊(duì)友肩膀受傷，醫(yī)生不讓隊(duì)友穿上衣，怕悶出汗會發(fā)炎和感染。

    李長天猛地反應(yīng)過來什么。

    燕殊的傷口愈合得很慢，會不會和這個有關(guān)？

    “我聽說，傷口捂著好得慢，你要不也裸著吧?！崩铋L天對燕殊說。

    燕殊聽聞，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李長天知道燕殊肩膀有傷，自己穿衣脫衣不方便，秉承著助人為樂的想法，他走到燕殊的床榻旁，伸手去扯燕殊的衣帶：“沒事，反正我倆都是大男人，不要在意那么多?！?/br>
    燕殊慌亂地打開李長天的手，沉聲低吼：“別碰我。”

    “裸著吧，傷口好得快一些！”李長天揉了揉被打疼的手，堅(jiān)持，“你別管什么這個禮數(shù)，那個禮數(shù)的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燕殊臉色陰了下來，他裹著被子躺下，背對李長天，一言不發(fā)，似乎氣得不行。

    李長天撓了撓頭：“你別生氣，我就是擔(dān)心你的傷，好了好了，我錯了，我太不知羞恥了，對不住，你放心，我不會再扯你衣服了。”

    可李長天好聲好氣地道了半天歉，燕殊也沒有消氣的意思。

    燕殊側(cè)躺在床榻上，緊緊抓著被子，背對著李長天，僵得像塊石頭。

    李長天無奈，不敢再煩他，坐回自己的床榻上，大氣不敢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