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信任?！弊咴谇胺降姆律寺冻鲂θ?，回頭看了人類一眼，“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吧,我們、我和雨果都很習(xí)慣阿撒托斯隨意撿人的行為，不過我覺得不管是你還是伊戈爾，在最初接觸到我們的時候都顯得很拘謹。看上去你們都是那種遇到問題不喜歡與人求助的類型，所以今天收到你的短訊時我很驚訝也很高興?！?/br>
    “……我和您約好了上課時間?！庇壤镉行┎恢?，“另外，蘇利文元帥他也會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

    威廉姆斯干脆停下腳步，等尤里走近才再次和他保持著肩并肩相同的步調(diào)前進：“當(dāng)然，只要是人類就會遇到單獨個體無法解決的問題。伊戈爾以前的經(jīng)歷我和阿撒托斯都了解過一部分，他也相對來說知道很多我們的過去，再加上……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伊戈爾他和阿撒托斯之間的關(guān)系遠超旁人親密,因此這幾個月里我覺得他放松了不少,溫蒂的到來可能也加快了這個過程?！?/br>
    “不過你才見到我們沒多長時間,互相還很陌生。我除了了解你的職業(yè)與能力以外，對你的過往一無所知，反之也是如此。人類的交往是一個復(fù)雜的過程，我不能要求你快速地全身心地信任我們，但你也沒必要將伊戈爾或者阿撒托斯當(dāng)成遙不可及的大人物。我暫時希望你能相信我們作為后盾的力量，同時對自身既不要高估也別妄自菲薄?！?/br>
    “我是不是說的有點多了？”威廉姆斯歪著頭說道，“自從我被制造出來之后就很少有機會和人類單獨相處，如果你覺得冒犯的話……”

    “不，沒什么。您和雨果先生好像不太一樣。”尤里心中略有動容，斟酌著說道，“我之前聽您說，你們其實是同一臺‘機器’，也許我現(xiàn)在和您對話它也能聽見。但是有時候我覺得您比它更像‘人’，是因為您的程序更加先進的緣故嗎？呃，我覺得您似乎也比它更喜歡人類，我在歷史課上學(xué)習(xí)過仿生人戰(zhàn)爭的由來，雖然書上只是一筆帶過，但我想你們在那時候立場也不同？”

    “哈哈哈?！蓖匪剐Τ雎暎炭〔唤貍?cè)頭看著自己的學(xué)生，“當(dāng)然不是，尤里，你想的太復(fù)雜了，我和雨果不太恰當(dāng)?shù)卣f，就是同一臺主機帶著兩個不同顯示屏的區(qū)別。你覺得我們差別很大，其實原因很簡單，雨果在編輯我的行為舉止相關(guān)程序的時候，模板就是一個人類?！?/br>
    尤里都沒來得及因為它善意的嘲笑而臉紅，就被這個消息震住了。

    “人類？！”

    “是啊?！蓖匪股斐鲆桓种肛Q在嘴唇附近，做出噤聲的手勢，“麻煩你別告訴其他人，不然雨果該生氣了?！?/br>
    尤里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吐槽‘難道您告訴我它就不會生氣嗎’還是‘那個矮個子仿生人居然真的是個傲嬌’。

    半晌，他由衷地說道：“你們和人類的關(guān)系真是太復(fù)雜了?！?/br>
    “智慧生物的通病?！蓖匪箵u了搖頭，“你每天起床看新聞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產(chǎn)生過這個世界已經(jīng)無藥可救的悲觀念頭？但有時候也會覺得，只要仍然有一些了不起的高尚的偉人、和平凡的腳踏實地的普通人，這個種族就不至于走到一無是處的地步。”

    尤里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曾經(jīng)遇到過很多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仇恨和恐懼我的人，但是也有許許多多的陌生人愿意不求回報伸出援手。所以雖然有些時候，面對著惡意我會忍不住想要把手里的刀插進他們的胸膛，然而直到最后我也只是捅自己兩下過癮。”

    人類自嘲道：“至少我不會覺得疼，也不會留下不可愈合的傷口?！?/br>
    威廉姆斯和他身高差不多，這時候抬起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看，很多時候雨果也是這么想的?！?/br>
    “所以我說它厭惡人類，但也未必不喜歡人類?！?/br>
    “……是嗎?！庇壤飭柕?，“那老師您呢？”

    “什么？”

    “您擁有過去身為人類的記憶么？”

    “嚴格來說，沒有。”威廉姆斯摸摸下巴，“我的記憶就是雨果的記憶，所以我記得‘我自己’，卻是以旁觀者的視角。雨果已經(jīng)盡力按照它芯片中儲存的印象來制造我了，但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當(dāng)年那個人類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現(xiàn)在誰也不知道了。”

    它寬和地笑了笑，像個閱盡千帆的長輩：“聊作安慰，飲鴆止渴，就跟你的某些不太好的小習(xí)慣一樣?！?/br>
    說話間，威廉姆斯意有所指地看著尤里上衣兜里隱藏的利器。

    尤里裝作沒聽懂的樣子：“……那您以前身為人類的時候，和雨果是什么關(guān)系？”

    “我是它的老師?！蓖匪拐f，“教它成為‘人’的老師。”

    **

    “威廉姆斯什么都好，就是話太多了?！币呀?jīng)回到家里的雨果對阿撒托斯抱怨道，“它是不是當(dāng)老師當(dāng)習(xí)慣了，怎么什么內(nèi)容都對學(xué)生講啊?！?/br>
    “什么什么內(nèi)容?！卑⑷鐾兴共桓信d趣地癱在長沙發(fā)上，每次出遠門之后回來他都是這個狀態(tài)，“我知道么？”

    “你肯定知道啊?！庇旯笱蟮靡獾溃澳惝?dāng)初關(guān)注我很久了吧，地球上的仿生人那么多，你是不是就注意到了我一個？”

    “……”我當(dāng)初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自戀的毛??？

    阿撒托斯想了想，決定還是不打擊它的自信心了，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之后把自己的觸手當(dāng)成抱枕一個翻身面朝下團起來，將本體埋在沙發(fā)墊子里，“伊戈爾？想吃我們上次做的那個抹茶曲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