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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起來也是清清雅雅,果葉常帶的酸甜味道都很難嘗出,唯有那一縷苦澀,牢牢盤踞在舌尖。 肖歌咳嗽兩聲:“那個,我和戴黎少校也先……”回避一下吧 羅德森抬眼看他:“不必這么麻煩,兩位大可以留在這里?!?/br> 肖歌面露尷尬地擺擺手:“別了吧,太打擾你們談話了?!?/br> 羅德森再次拿起茶壺,往肖歌還沒動過的杯子里又添了點茶。 在蟲族,這是非常誠懇的留客行為。 “留下吧,不然格蘭一定會緊張到說不出話的。” 肖歌下意識看看身邊的格蘭教授,神情確實有些緊繃,再回看羅德森,雄蟲面色淡淡,既無厭棄,也無關(guān)切。 肖歌轉(zhuǎn)而看向戴黎,想要征詢他的意見。 雌蟲少校正拿著茶杯吹開水面上的霧氣,彌漫開的水霧模糊了肖歌的視線,他啜飲一口,放下杯子,朝肖歌點點頭。 那就……留下來吧。 肖歌很不擅長對付這種事,好在對話的主角并不是他,即便他一言不發(fā),話題也會自行發(fā)展下去。 最先開口的不是急于見面的格蘭,反而是表現(xiàn)平淡的羅德森。 語言也不經(jīng)鋪墊,開門見山就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肖歌看到格蘭教授握著杯子的手,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 聽完羅德森的問題,他停頓了好一會兒,可能是想說的太多,一時思緒紛繁,要整理完才能開口。 “你……為什么還是進了愿所?” 亞雌的聲音極其壓抑,好像按捺著極大的情緒。 對面的雄蟲卻笑了。 羅德森搖搖頭,道:“格蘭,你已經(jīng)不年輕了,很淺顯的道理,這么多年還是沒想通嗎?” 格蘭:“我是不明白。我原本以為是性別不同,導(dǎo)致思維方式不一樣,所以我走訪了數(shù)十、上百的雄蟲。從喜好問到追求,從情感問到理性,從來沒有得到一個站得住腳的答案?!?/br> 羅德森喝口茶:“你在外面能找到哪些雄子十六歲都沒有的毛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家公子或者像這位——” 他指指肖歌:“好運地成為了中將養(yǎng)子的外流者” 肖歌很奇怪:“你認得我” 羅德森放下茶杯:“愿所里的雄蟲只是不能隨便外出,又不是斷了星網(wǎng)。你在之前那場外星來訪的接待會上,可是很出風(fēng)頭的?!?/br> 肖歌回憶了下地球來訪時自己的表現(xiàn)。 基本就是縮在隊伍后頭,和大師兄他們低聲聊天,本來以為沒什么關(guān)注度,原來這么顯眼的么…… 羅德森繼續(xù)道:“可惜我都不是。的確,年輕的時候我心氣盛,確實說過自己不入愿所,可是年輕人的話語,總歸有思慮不周的地方。 “我資質(zhì)平平,心智發(fā)展也不見比他人強多少、早多少,自然不能免俗,當年的話,聽聽就好,不要太當真?!?/br> 格蘭氣息一陣不穩(wěn),緩了好一會兒才顫聲問:“你有什么難處嗎?” “難處”羅德森反問一句,雄蟲一直以來都表情平靜的臉上,頭一回出現(xiàn)了堪稱嘲諷的笑。 “格蘭,這么多年來你可真是沒有一點長進,難道不會自己想想嗎? “一只雄蟲,一只體能和群體數(shù)量都遠遜于雌蟲,卻對雌性擁有致命吸引的雄蟲,背后沒有任何可靠的背景,自身也沒有足以自保的能力,他在外界社會里究竟會遭遇些什么?” 格蘭握著杯子的手有些抖,嘴角不自然地輕抽兩下,還是勉強壓穩(wěn)聲線:“我保護你。” 羅德森那嘲諷的笑意變得有些無奈了:“真不知道說你愚蠢好,還是天真好。你能保護我什么我又得在你身后躲一輩子嗎?” 他正色:“這么說吧,就算我不進愿所,也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大人物們的手段可多了去了,尤其放在爭奪伴侶的情況下,比你想得要下作偏激的多?!?/br> 格蘭深吸口氣:“法律,蟲族是有法律的,你不愿意,沒有人可以強迫你。” “法律”羅德森嗤笑一聲:“法律不是人定的嗎? “現(xiàn)在的蟲族,表面上對雄蟲百般照顧遷就,但沒有地基的房子經(jīng)不得風(fēng)雨。受人覬覦又自身弱勢,必然會承受更多的惡意。 “蟲星的制度只是為了保證生育率,至于雄蟲,放棄了進入愿所的權(quán)利,那么無論是被圈/禁,還是被逼婚,無論過得多么悲慘,只要保證生育的價值不被損毀,政/府都不會真正干預(yù)?;蛘哒f,這也是他們樂見其成的結(jié)果之一?!?/br>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財產(chǎn)受侵犯尚可立案調(diào)查,保護公民的財產(chǎn)權(quán)是國家展現(xiàn)公信力的方式之一??墒切再Y源是不同的。 至少在蟲族,雄性之珍貴,性別比之懸殊,可以引發(fā)的種種矛盾,已如達摩克利斯之劍時時垂掛在族群頭頂。 既然如此,滿足大多數(shù)的需求,犧牲小部分的權(quán)益,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太野蠻了。肖歌想。 蟲族哪怕早已步入星際時代,他們的各項制度,思想水平仍停留在蠻荒時期。 他終于知道自己回到蟲星后,那隱約的不適應(yīng)究竟源自何處。 荒謬、野蠻、落后。包裹著現(xiàn)代科技的外衣,內(nèi)里依舊是原始的社會運行方式。 羅德森垂下視線,晃晃杯中的茶水:“我們選擇愿所,當然是因為這已經(jīng)是最優(yōu)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你真的是研究社會學(xu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