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斯點點頭:“顯然的道理?！?/br>
    肖歌:“但在蟲星，當一個兒子、父親、職工、學(xué)生，被冠上雄蟲的名號，其他的社會屬性就被弱化了。”

    柯林斯:“單單這么說就太空洞抽象了，沒有實例是很難說服他人的?！?/br>
    肖歌揚起眉梢，看向?qū)Ψ降溺晟陟谏x，攝人心神:“不是很明顯嗎？愿所鑊奪了他們的性自主權(quán)，看似極度傾向雄性的法律剝奪了他們普通公民的身份，雄少雌多的社會環(huán)境壓力碾平了他們的個性?！?/br>
    柯林斯注視著那雙漂亮的眼睛，見縫插針道:“可我看您就活得挺自在?！?/br>
    肖歌自嘲地勾勾唇角:“是啊，但某些好運是不能復(fù)制的?！?/br>
    柯林斯笑笑:“您可真是直白。”

    肖歌只是笑笑:“特殊的地位給雄蟲貼上了特殊的標簽，這個標簽一天不摘除，我們就一天無法平和公正地看待這些問題?！?/br>
    柯林斯不以為然:“智慧生命還未解構(gòu)深海奧秘的時候，航海時代就已經(jīng)開始了。社會的進步永遠不是等來的，我們應(yīng)當主動嘗試?！?/br>
    “偷換概念。”肖歌毫不留情地駁斥:“新興行業(yè)的發(fā)展只是少部分人的冒險，社會變革則要對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興替負責(zé)?！?/br>
    “可以先找?guī)讉€地區(qū)試行……”

    “可以試錯不代表可以隨便試錯?！毙じ枰Я艘ё?“先討論能不能，然后才是試不試，您想得有些遠了?！?/br>
    柯林斯稍微偏過頭，揉揉耳尖，聲線有些低:“那就言歸正傳?！?/br>
    肖歌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有異，自顧自把話題繞回來:“政治、軍事、經(jīng)濟是決定群體實質(zhì)地位的基石，脫離這些談權(quán)利，便是空中樓閣。

    “或者這么說吧，蟲族的話語權(quán)，是掌握在雄蟲手里，還是掌握在雌蟲手里？”

    柯林斯愣了一下，轉(zhuǎn)而失笑:“真是個狡猾的提問，無論我說的哪個答案，都會坐實您‘性別對立’的觀點。”

    肖歌贊了聲:“您的反應(yīng)真快?！?/br>
    “謝謝?！笨铝炙刮⑽⑼撕笠恍悬c不自在:“不過您能收斂一下信息素嗎？雖然可能有些無禮，但我還是得說，您的味道實在令人有些心神不寧……我想，在座的其他雌性應(yīng)該也有同感。”

    肖歌愣住，一瞬間的呆滯將他身上難得的氣勢破壞殆盡，他臉上有些泛紅，略顯慌忙道:“抱歉，我剛才太過投入，是我失禮了?！?/br>
    柯林斯輕咳:“嗯、沒關(guān)系，請繼續(xù)吧?！?/br>
    肖歌摸摸發(fā)燙的臉，努力把話題拉回正軌:“我認為，目前蟲族對‘角色’的關(guān)注更甚于對個體本身的關(guān)注?！?/br>
    柯林斯接上一句:“難道我們不需要‘社會角色’來確立地位、承載期望？”

    “結(jié)構(gòu)角色論?！毙じ枵f出一個名詞:“可這并非角色理論的全部，我們還應(yīng)該考慮到環(huán)境對個體的影響，即角色扮演。

    “當社會告訴一個蟲族，雄蟲應(yīng)當如何，雌蟲應(yīng)當如何時，在一定程度上，他的自我就被框限了。

    “剛才所說的政治、軍事和經(jīng)濟從來不是憑空得到的，不參與、不接觸、不投入，等同于架空了這個群體的權(quán)力?！?/br>
    在說這句話時，肖歌不知道為什么想起兩個人。

    拜倫，和戈維。

    完全不同于普通雄蟲的兩人，不知道是因為階層不同，故而規(guī)則不同，還是稀少的特例。

    柯林斯伸手扶住面前的演講臺，手臂微微撐著，不知道是不是站久了，需要緩解一下腿腳酸麻。

    “如您所言，我的大人，難道我的提議不是致力改變雄性的角色期待嗎？”

    肖歌看著他:“可是閣下，并不是所有蟲族都擁有您這樣的專業(yè)素養(yǎng)。”

    越是社會底層，越難以接觸到雄蟲。財富與階層的逐代積累提供了更多的機會成本，令中產(chǎn)及以上階級的后代能夠更快速、更容易地獲取功勛。

    因此，即便功勛本身不可交易、不可私下轉(zhuǎn)讓，種族的金字塔依舊牢固不可撼動。

    最底層的蟲族公民假使發(fā)奮上進，同樣可以獲得愿所交易的機會，但是難度更高，周期更長，相應(yīng)的，疏導(dǎo)欲|望和繁衍子嗣也更加困難。

    假如一名中產(chǎn)階級蟲族，正常情況下，可以在初入盛年時就能擁有一次接觸成年雄蟲的機會，推及底層蟲族，或許要通過上百年才能獲得足夠的功勛積攢。

    即使蟲族的壽命悠長，理論上可以支撐得起如此漫長的繁衍周期，在信息爆炸、生活節(jié)奏加快的星際時代，依舊是極度不合理的。

    而社會資源的必然流向是客觀上不可逆的，挑戰(zhàn)階級，無疑是在撼動社會的根基。

    會議廳的某扇不被注意到的門外，一名雄蟲正駐足傾聽著里頭的爭論。

    拿著寶石手杖的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權(quán)戒，暗紅色的碩大紅寶石切割精細，平滑切面折射著光芒。

    門內(nèi)的光映在他的臉上，勾畫出精致完美的輪廓，單一個剪影，便高貴優(yōu)美得讓人自心底發(fā)出贊嘆。

    在他身后，跟著不少人，一名秘書打扮的雌蟲出列，靠近幾步悄聲道:“拜倫閣下，幾位大臣都已經(jīng)到齊了?！?/br>
    克拉倫斯·拜倫頭也未回，只是朝后輕揮一下手:“讓他們等等。”

    “是?！泵貢嘶厝デ?，小心地朝內(nèi)望了一眼，想看看是什么人能夠得到這位的青眼。